夜晚的森林，月光正明亮。
巨大的蘑菇伞盖下，红色头巾轻轻晃动，兰梦耶探出身子，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细微波动。
“那菈一在难过……”兰梦耶小声自言自语，他跳上蘑菇的伞盖，转动头顶金色的花瓣，片刻后，他疑惑地点着手指，“怎么又是分散的味道？”
“算啦算啦。”兰梦耶决定放弃思考，他爬下蘑菇，将身体贴在一旁的大树上，通过树木根系连接意识网络，“咦，原来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小小的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圆圆的脚掌踩在草叶上，发出窸窣的声音，萤火虫在他周围飞舞，将前行的道路染成亮晶晶梦幻般的颜色。
与此同时，临时实验室里的信标收集器突然亮起，白色球体开始规律的闪烁。
“主人，信号源出现了。”艾珀罗向多托雷请示，“需要追踪吗？”
“再等等。”多托雷停下手中的实验，侧身看向装置中金色微光的浮动，“通过前几次二者接触，已经成功将生物信标转移，这样的信号波动还不够强。”
图灵躺在床上，睡意弥漫的时候，歌声从窗缝渗了进来，古老的韵律像一阵微风吹拂，温柔而熟悉，他立刻翻身下床，开心地打开窗，“兰梦耶，你来找我玩啦！”
兰梦耶坐在窗台边，掌心托着一片发光的叶子，“那菈一，别不开心，兰梦耶带你走。”
图灵小心翼翼地接过叶子，四周景色静谧，月光柔和。
他摇摇头，“谢谢兰梦耶，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姐姐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姐姐？”兰梦耶挠挠耳后的叶子，困惑地想，那菈一有姐姐吗？
很快他发现，是那菈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于是晃动头顶的花瓣，洒下细碎的金粉。
实验室里，收集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主人，信号已达到峰值！”艾珀罗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多托雷缓缓戴上手套，取出一个特制的容器，玻璃容器内壁布满了细小的电极，正发出幽蓝色的微光。
“准备采集生物**样本。”他的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时的锐利光芒，“是时候，邀请我们的小精灵来做客了。”
窗外的月光忽然暗了一瞬，一片云朵飘过，在林间投下流动的阴影，“不对！”兰梦耶突然警觉地竖起叶片，“有危险的味道！”
周围的空气开始波动，树木的轮廓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图灵感到一阵眩晕，他伸手想抓住兰那罗，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半透明。
“是梦的边界在摇晃，坏那菈在撕开梦境！”兰梦耶抱住图灵的手臂，却在触及图灵意识的瞬间僵住了，“信标？什么时候粘在兰梦耶身上了。”
透明的光丝将他们紧紧缠绕，让兰那罗无法带着图灵潜入更深层的梦境。
实验室里，多托雷带着护目镜，目光追溯信标锁定在一处空间褶皱中，那里的法则最为薄弱，他伸出手，指尖轻点在那片扭曲的空气上，找到了。
“稳住频率。”多托雷吩咐道，“注意接收兰那罗在维度转换时释放的生物信号。”
梦幻般的景象在不断脱落，多托雷的身影在裂缝中不断清晰，兰梦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分开！一一，信标在我身上，你是安全的。”
“我没事的。”图灵自动略过了称呼，紧紧抱住兰梦耶，“我要保护你。”
多托雷的手即将触碰到兰那罗的瞬间，图灵将那片发光的叶片贴在兰梦耶身上，猛地将他推往梦境深处，自己转身迎向那道裂缝，“你快走！”
“一一！”
梦境与现实的边界，轰然破碎。
斑斓的色彩，温柔的月光，飞舞的萤火都化作虚无，取而代之的是实验室里永远明亮晃眼的灯光和无法挥散的消毒水味。
图灵踉跄着向下跌去，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多托雷没有多看图灵一眼，另一只手在外接装置面板上迅速操作，“调整参数重新校准，继续追踪！”
图灵反手抓住多托雷的手臂，试图阻止，“兰梦耶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伤害他。”
多托雷没工夫哄小孩子，冷冷下令，“把他带走。”
艾珀罗正在校准后的参数范围内搜寻信标，一旁的阿毛迪迅速上前，制住图灵后半抱着他离开实验室。
“放我下来！”图灵奋力挣扎，“坏人，我要向姐姐告状——”
多托雷置若罔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显示器上，信标金色的光点急促闪烁，对应装置发出的追踪锁链已然收紧！锁链的另一端，传来了兰梦耶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
“将现实锚点设置在隔离瓶中。”
“不要！”图灵尖叫起来，一口咬向阿毛迪的手腕，阿毛迪吃痛下意识松手，图灵快速奔向操作台，想要破坏掉那些闪烁的繁杂的各色按钮。
“按错的话，你的朋友即刻没命。”冰冷的警告让图灵的手僵在半空，多托雷丝毫不乱地按下最后一个按钮，“采集开始。”
话音刚落，金色的光点在玻璃瓶中汇集，兰梦耶从崩塌梦境残片中硬生生被剥离出来，叶片垂拢着，头顶的花瓣颜色淡薄，他望着图灵，小手无力地向前伸展。
“求求你！”图灵拽着多托雷的袖口，哭着恳求道，“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放了兰梦耶好不好……”
多托雷满意地注视瓶中完整的实验样本，轻轻拂开图灵的手，语气中多了一丝轻柔，“病人要保持充足的睡眠，你该去睡了。”
阿毛迪立马上前将图灵带走。
“不！我不睡！放开我！”图灵撕心裂肺般哭喊着，在阿毛迪的钳制下拼命扭动，双脚徒劳地蹬踹着空气，动作间一枚幽蓝的圆形挂饰从他口袋掉落，发出清脆的“叮”声，一路滚到多托雷的脚边。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多托雷微微垂眸，当他的视线触及那枚神之眼时，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凝固。
“等等。”
多托雷摘下手套，捡起地上的神之眼，一股异常熟悉的共鸣感顺着指尖传来，他走到图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泪痕交错的小脸，晃了晃手中的挂饰，“这东西，哪里来的？”
图灵止住哭声，抽泣道，“姐姐给、给的，她说可以保护我……”
“呵呵，哈哈哈。”多托雷扶额低下头，从喉中轻溢出的气音最终转变为难以抑制的大笑，笑声中满是愤怒与荒谬。
“真是……”他轻声自语，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在品味着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
图灵不知所措，恐惧地睁大了盈满泪水的眼睛，“你，你……”
“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多托雷声音平缓，“你真该庆幸这张脸和她有几分相似。”
就在这时，隔离瓶中的兰梦耶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记忆是所有兰那罗力量的来源，他用了好久才积累到如今的力量，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带那菈一逃掉的。
淡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转，头顶的花瓣轻轻颤动，初见时的记忆化为暖流，光芒炽热，如同燃烧的星火，电极变得焦黑失去作用。
可惜还是不够强大啊。
实验室中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艾珀罗记录的数据全部中断，他看了一眼错乱的显示屏，匆忙汇报道，“生物信号急剧增强！已超出安全阈值！”
“噗——噗——噗——”
玻璃炸开的声音接连响起，各色试剂药水从破裂的容器中奔涌而出，沿着台面边缘滴落，培养箱里的样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离心机发出颤鸣，精密天平的数字疯狂跳动……一切开始失控。
多托雷神色一凛，挡在阿毛迪身前，拉过即将被反应器砸到的艾珀罗，“带着图灵退后！”
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织成一张严密的网，挡住所有飞溅的碎片和失控的能量流，多托雷站在风暴的中心点，护目镜已然被震碎，冰蓝发丝下，那双赤色的瞳孔正冷静地审视着隔离瓶中发生的一切。
“试图燃烧记忆获取短暂力量吗？”他轻蔑地抬手，五指微张，更精纯强大的水元素倒灌进瓶内，与那团燃烧的金色微粒猛烈纠缠碰撞。
能量的激突让特制的瓶体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嗡鸣声不断攀升，紧接着，是光的爆炸。
在这极限的对抗中，透过梦的领域，多托雷窥探到了一段记忆碎片。
一个小女孩在树下边抹眼泪边在泥土上写字，“骗人，说好的整本习题全对就可以休息了，为什么还要我继续默写。”
“这个题是做过的呀。”兰梦耶好奇地指着那道题，却好像吓到了全神贯注的女孩，“啊——什么东西！”
她猛地后退，差点摔倒，又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好可爱的……萝卜头？”
“兰梦耶在看那菈学习，兰梦耶也想学习。”
“真的吗？你会天天陪我学习？”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
“嗯嗯。”兰梦耶用力点头，“兰梦耶答应那菈。”
“那菈？”
兰梦耶指指自己，“兰梦耶。”
再指指小女孩，“那菈。”
“不是啊，我有名字。”女孩认真纠正，用木棍在默写的诗句旁重新划出一个字，“我叫漪。”
“那菈、一？”兰梦耶努力模仿着发音。
女孩沉默片刻，决定接受这个称呼，“好吧，那菈一就那菈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记忆的内容随着梦境能量的增加开始消失，多托雷收回了指尖的水元素力，那双总是蕴含着无尽理性的赤色瞳孔，在那一瞬间停止了任何思考。
实验室的混乱逐渐平息，艾珀罗冲了进来，遍寻不见兰梦耶的身影，小心询问道，“是否启动最高级别追踪程序？”
“整理保留所有相关数据，终止兰那罗样本采集实验。”
艾珀罗惊讶道，“主人？”
“我说终止。”多托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关闭所有设备，解除锚点追踪。”
又是一个有关名字的彩蛋：按璃月习俗，如果把第一个孩子称大丫的话，第二个就会是二丫。但图漪却和图灵是反的（先零后一），哎呀，这是为什么呢？[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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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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