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开始变得吵闹,图漪从昏睡中惊醒,“糟糕,睡过了!”
等到她慌慌张张爬起来梳洗才发现整个右边肩膀连同手臂都疼的不能动了,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颜色呈深紫色,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昨晚就因为这没睡好,现在竟愈加严重了,真烦人,要不是赞迪克自己根本不会来这加班,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烦躁的情绪在她看到外面下雨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峰。
天雾蒙蒙的,细细的雨丝斜着飘落在地面上,将连日的闷热带走了不少,雨不大,除一两个人打伞外,大多都在顶着雨拔营。
图漪住的帐篷是索赫蕾的那一个,她的同伴作为伤员昨天已经被送回去了,这是特地留给她用的,此刻大家都在忙,她没办法找帮手,就蹲在地上用左手开始解绳子上的结。
“师姐昨夜休息的还好?”赞迪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改往日避之不及的样子,向图漪打招呼。
图漪此时兴致不高,不怎么想理他,于是简单地嗯了一声敷衍过去。
没想到赞迪克的话多了不少,“师姐有没有觉得比较热,或者比较累呢?”
解了好久这个结还是缠在地钉上,图漪烦的不得了,冷着一张脸,“你要是比较闲就把帐篷收起来,别站在这说没用的废话。”
出乎意料地,赞迪克十分配合,二话不说就把整个帐篷收了起来,然后将手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师姐似乎状态不是很好啊。”
图漪冷冷地将他的手拍下来,从随身口袋里拿出一瓶止疼药剂喝下,“学弟该不会是研究不顺,拿我当试验品找灵感吧?”
“答对了。”赞迪克直接承认,并没有在意图漪的称呼,“作为运转大型机械的核心能量供给,那块晶石里所蕴含的物质与能量可不属于这个世界呢,师姐是第一手数据,我自然慎重些。”
雨渐渐下大了,贤者莎娜玛说船已经到了,让大家加快速度收拾好登船。
有人开始打伞,花花绿绿的伞面撑开,视线受阻,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雨滴顺着发丝从脸颊淌过,衣服的布料**贴在身上,图漪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对着赞迪克柔声说道,“我真的好讨厌下雨。”
她意识到自己在发热,将拳头慢慢松开后,毫不犹豫地给了赞迪克一个巴掌。
赞迪克被打得有些懵,完全没想到她动手地干脆利落,可当他愤怒地将头回过去,对上她依然十分平静的目光时,才发觉那里面的危险与疯狂。
图漪笑了起来,她确实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但合作的前提和界限必须定好,不然就不是他给自己当助手,而且自己给他做实验消耗品了。
“教令院明令禁止人体实验,你还是收敛点,不要打我的主意。”
明明是在温声细语地微笑,但眼神中透出无所畏惧的疯感让人无法忽视,直至现在,赞迪克才开始认真去打量她。
好像,是不同的。
又好像,十分熟悉。
豆大的雨滴打到身上生疼,在阵雨声中,他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我还要休假半个月,期间我会写信向老师推荐你,半个月后,教令院见。”他的眼神让图漪有些心慌,但她无意再去猜了,只想快些回去,雨这样大,图灵别着凉才好。
目视着她的背影,赞迪克抵住额头,一向由理性运转的大脑有一瞬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被她影响了吗?
无人应他,只有他胸腔里一颗滚烫的心在疯狂律动,回声阵阵。
这趟船是从奥摩斯港过来的,其间有很多来往旅客和商人,学生们坐的分散,图漪也向贤者说明,到维摩庄就下船接着休假。
事实证明,图漪心慌是有原因的,深夜她刚到家时,还未开门就听到里面玻璃打碎的声音,紧接着咚地一声像是重物落地了,图漪转动锁芯,掀开门,匆忙冲进去的时候,脑海里全是图灵凄惨的哭声。
“没事,没事。”她迅速将图灵从满地的玻璃渣拎起来,顺着他的后背安抚。
这一摸上去,才发现他的后背凉的吓人,衣物汗湿。
图灵抬起胳膊虚虚挂在图漪肩膀上,小声抽泣道“姐姐,头疼。”
图漪瞥了一眼他正在流血的手臂,不是很严重,又低下头去碰他的额头,嗯?没发烧,又后知后觉起来,原来是我在发烧。
在心里又把赞迪克迅速骂了一遍后,图漪将图灵安置下来,这一切她做的很娴熟,如果她不在的话,图灵一个人也会做好。
这是因为在图灵短短的七年时间中,数不清的针剂和药物填满了他的生活,先天性缺少的某种生长因子令他的长大确实比同龄人更加困难,从小到大发烧感冒更是家常便饭。
图漪对这个仅有的亲弟弟很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找到办法,治好他。
图灵很乖,打过针后就缩在被窝里慢慢睡着了,图漪理了理他鬓边汗湿的碎发,这才着手查看起自己的情况来。
陌生的能量从右手掌心不断向身体涌入,所到之处带来灼烧般的疼痛,冰元素的神之眼凌空亮起,在图漪周身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一呼一吸之间,两种能量不断地碰撞,消耗,最终,多余的元素能量蒸腾为雾气消散,而那种奇怪的灼热感也随之褪去,图漪睁眼回收神之眼,掌心已然恢复正常。
感受到身体比之前更加轻松一点,看来,那种能量虽异于元素之力,但二者却可以相互转化吸收,也算有所收获。
天色大亮,图漪伸了个懒腰,去看了看图灵已经退烧了,睡的正酣,正好趁这个时间把家里收拾一下做个早饭。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图漪轻轻走进去,看到图灵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呆呆看着天花板。
“小灵,还好吗?”
图灵摇摇头,虚弱地拉开嗓子,“喝水。”
图漪把他扶起来,拿来温水喂给他,顺便给他换药。
胳膊的伤口是有点深,轻轻的碰触仍会使伤口出血,凝血比之前更慢了,于是轻声哄道,“小灵,想不想看小雪花啊?”
图灵无力地瘫在床头,委屈的有点想哭,胸腔发出破旧风箱尖锐扭曲的声音,“想。”
图漪托起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空中模拟下雪的样子,淡蓝色的光晕中,片片由冰雾凝结出的小雪花纷纷飘下,图灵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
朵朵雪花最终落在他的伤口上,将未凝结的血液冻在外面,形成了血痂,冰冰的,又柔柔的。
“哇偶!”声音被逐渐撕扯开,变成孩子带点奶气的鼻音。
“好啦,被子都汗湿了,起来我换一床再躺。”
“姐姐,饿。”
“等着,我给你把碗端来。”
图灵吸了吸鼻子,吃了两口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
赞迪克原本以为,下船后接到的陀裟多转正通知会是生论派,没想到依然是妙论派。他一直在等图漪的解释,没想到整整一个月后,图漪才来到妙论派,并且遗憾地告诉他贤者尾尔默拒绝了再收学生的提议并表示两年后要退休。
然而事实上,尾尔默看到图漪的信之后,并没有给图漪准确的答复,反而让她把索赫蕾的解剖记录重新默写了一份给他,直到图漪今天重返教令院时,尾尔默才把她叫到学院对她说,“小漪啊,有时候对于研究太过执着就会把生命看得太轻,在科研的道路上走得越远越就越容易把自己异化为异端,但是,任何事情都该有底线,要永远怀着对自然,对科学的敬畏之心,不要迷失方向呐。”
“我不会再收学生了,过两年我也要退休了。在学术上,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希望你能想清楚你的路,走的比我再远些吧。”
她不清楚尾尔默给她讲这些话是发现了什么,但关于索赫蕾的解剖记录,她一字一句皆是真相,若找到真凶自然皆大欢喜,否则便是风纪官没用,也怪不到她头上。
但是赞迪克是否加入生论派与她的计划并无直接冲突,无非他辛苦点而已。
“所以还得麻烦师弟,在学习妙论派知识的同时担任我的助手了。”赞迪克已经是陀裟多,不论是否为直系,都可以称呼为“师弟”了。
从始至终图漪的条件都是赞迪克做助手,至于什么身份,图漪从没给过承诺,所谓的“师弟”也不过是陀裟多及以上学者相互间的称谓而已。
“看来师姐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凭你能左右老师的意志。”赞迪克对这样的解释有些不满,进而将手里的试管放到架子上,低头凑近她,“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图漪惊叹于他的敏锐,于是说出事实,“索赫蕾是老师很中意的弟子,对于她的死,老师很伤心。”
赞迪克这才知道原来图漪和索赫蕾都是生论派贤者的学生,这样一来,贤者的反应合乎情理,只是,“生与死的界限不过是能量交换的一个过程,贤者似乎过于感性了。”
图漪并不想在这件事里讨论太多,将考核试题的原件交给了赞迪克,约好每天中午过后要去生论派找她,之后便离开了。
她倒是对我放心,赞迪克看着图漪匆匆离去的样子,点燃了手中的试题,自此他的身份算是洗清坐实了。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图漪会认为是他杀死了索赫蕾并套话成功,明明她并不清楚去降诸魔山前索赫蕾与他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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