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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寒池

33.

你独坐室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早已冰凉的茶杯,目光透过窗,投向那片被永恒雪幕笼罩的天地。

雪宫的雪,仿佛永无止息。沉沉夜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而细雪簌簌,轻盈如絮,将天地间最后一丝风声也吞噬,只余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静。

“姑娘睡不着么?”

仍是与那稚嫩面庞截然不符的嗓音,恍若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哑,穿透雪幕而来。

你瞳孔骤然收缩,眼神猛地射向庭院深处那片更浓的墨色。

雪松虬枝的阴影下,银发少年静立如雪塑。他手中提着一盏素白风灯,昏黄光晕在漫天飞雪中晕开一小圈朦胧的光域,吻着他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光影晃动,更衬得那张清隽面容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

你心头微凛,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你竟丝毫未曾察觉他的靠近。落雪无声,他的气息也仿佛被这漫天冰雪同化,消弭于无形。

这少年的功力……远在你之上!

雪重子提灯缓步走近,步履无声,踏雪无痕。昏黄光晕如水流淌在他素白胜雪的衣袂上,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姑娘不必对我心生戒备,我们……曾见过。”

你闻言微微眯起眼,目光如针将他锁定。

“六年前,”他补充道,声音低沉,话语沉甸甸地砸落,“我们见过。”

你眸色愈深,唇线抿成一道锋利冷硬的直线,依旧沉默。

雪重子行至窗前咫尺之距,停下脚步。隔着雕花的窗棂,影影绰绰间,他忽然抬起了那只未提灯的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拈——

如同采撷梦境,一朵剔透无瑕、散发着幽然寒冽馨香的雪莲,竟凭空凝现在他指尖,花瓣舒展,冰晶流动。

隔着一层窗,他将那朵盛开的冰莲,静静地递向你。

你沉默片刻,终是缓缓抬手,接过了那朵冰凉的雪莲。触手生寒,寒意直透心扉,在掌心凝而不散。

“你忘了,是么?”雪重子平静地注视着你,那双如同冰湖倒映寒星的眼眸,在摇曳灯下流转着极其复杂的幽光。

你依旧缄默不语,指节却微微发力,指腹下的冰莲花瓣承受不住这细微的力道,发出几不可闻却清晰入耳的碎裂微响,窸窸窣窣,散落细小的冰晶粉末。

雪重子顿了片刻,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那时……你还小,戴着半张玄铁面具……满身都是血,跌跌撞撞,闯入了这里。”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你脸上,“你的‘疯症’,还未曾痊愈,是么?”

你眼瞳猛地一颤,握着雪莲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雪重子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似有几分了然:“怪不得……宫尚角会甘愿放你入后山。”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可他不怕,你踏入此地,便如同倦鸟归巢……再也……不愿离开了么?”

你心头一紧,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公子慎言!”

雪重子轻轻摇头,如瀑的银发在昏黄灯下流淌着月华般柔和光泽,笑意加深,相比较你的刻意疏离,他言语中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你可以唤我……阿重。”

他目光投向庭院远处翻涌的雪幕,声音也变得悠远空灵:“至于那个藏在雪里不肯跟过来的家伙,他叫雪暮阑……你也可以唤他阿阑。”

片刻,他的视线重新落回你身上,忽而喟叹:“你本就……该属于这里。”

你声音冷硬:“我无意成为黄玉或红玉侍。”

“不是玉侍……”雪重子深深地看着你,他张了张口,似有万语千言欲倾吐而出,最终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罢了。”

他忽然侧了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风雪,看向某个虚无的方向,问了一个飘渺的问题:“你喜欢春天吗?”

你死死抿紧嘴唇,如同蚌壳,不再开口。

“有人……”雪重子的声音蓦然低了下去,声音飘忽,如同梦呓,带着一丝深埋的痛楚,“曾将我的‘春’……生生斩断,带走了。”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那似是无尽的飞雪,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其实……冬也很好,不是么?纯粹,寂静,永恒。”

你只觉得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一个两个全是神经病!脑子全都有大病!

都拿你当谁的替身啊?!到底有完没完?!

“夜深了,”雪重子垂下长长的银睫,覆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已复归一片清冷平和,声音也恢复到初时的温和,“雪寒沁骨,姑娘……早些安寝吧。”

他转身,提灯欲走,素白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

“我们来日方长。”

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日后……”

“我会送姑娘一场,三月的暖冬。”

“那里……会有花草芬芳,会有……雪暖春阳。”

语音尚未在风雪的撕扯中散尽,少年提灯的身影便融入了茫茫雪幕之中,只余下那盏风灯微弱的光晕,在远处摇曳了几下,终如寒星消隐于云间不见。

34.

清晨,天光熹微,雪宫庭院里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薄雾,寒气侵肌砭骨。

你与宫子羽并肩立于寒池之畔。

方才,雪长老交予你的那枚玉佩,已被雪重子置于宫子羽室内石门上的圆形凹缺中。沉重的石门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刹那间,汹涌的白色寒流如同挣脱束缚一般,咆哮着漫入室内,瞬间将你们吞没。

石门之后,是一个巨大而奇特的天然石穴。洞穴浑然天成,粗犷原始,仅点缀着些许简陋的起居用具。尽头处,一方白雾弥漫的水池静卧其中,池中盛开着晶莹剔透的冰莲,花瓣薄如蝉翼,流转着玉髓般脆弱的光泽,仿佛呵气即碎,比院外湖中所见更添几分不似凡尘的凄美。

雪公子转身,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带着回响:“羽公子,此处便是三域试炼第一关,‘寒冰莲池’。”

刺骨的白色冰雾汹涌翻滚,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冻结。宫子羽忍不住抱紧双臂,牙齿咯咯打颤:“寒池……”

他最深的恐惧,便是这无孔不入的严寒。

“听闻羽公子天生体寒,畏冷如惧虎。”雪公子目光落在他迅速冻红的脸颊上,语气平淡。

宫子羽扯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没错,宫门上下无人不知我畏寒。你们这关,是专为我设的么?”

雪公子唇角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执刃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啊……”

宫子羽的脸颊瞬间红得更甚。

“寒冰莲池,百余年来皆为试炼者首关。池水冰冷刺骨,却终年不凝不冻。”雪公子指向那翻腾着白雾的水面,“池底,沉有一玄铁匣,内藏雪氏刀法秘籍‘拂雪三式’。执刃只需潜入池底,取出秘籍,此关即破。”

宫子羽沉默着,脸色已是一片灰败。

雪公子洞悉一切,声音淡漠如冰:“若执刃自觉力有不逮,此刻退出雪宫,放弃便是。不必勉强,亦无需受苦。”言罢,他与雪重子再无多言,身影无声地融入洞穴入口的幽暗之中。

寒池之畔,只余你与宫子羽。翻腾的寒气如同活物,贪婪吞噬着视野,遮蔽了洞穴的轮廓。

宫子羽整理着带来的箱笼,而你则俯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寒池水面——

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沿着指尖直刺骨髓。

你猛地缩回手,难得语气迟疑了一瞬:“执刃,你……你怕是……受不了……”

宫子羽却想起了雪公子临别之言:“试炼既启,公子若觉艰难、负伤,或需重思破关之法,随时可退回石室。重入次数、时机皆无限制。但若踏出雪宫半步,即视为失败。执刃……望自珍重。”

他重重地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呵出一团转瞬即逝的白雾:“……受不住,也得受。”

说着,他也伸出手,只是指尖触水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四目相对。

你看着他。

他看着你。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冰冷与同样冰冷的颓丧。

你两人颓然地跌坐在池边的冰冷木榻上。

宫子羽失神地望着寒池中飘荡的几片莲叶,目光迷离,院外湖泊里那些在微风中摇曳的莲花,竟与眼前景象诡异地重叠……

他猛地闭上眼,眉心紧蹙,似乎在竭力捕捉着什么碎片。片刻后,他倏然睁眼,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异:“金溪……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愕然:“执刃来过雪宫?”

“很小的时候……好像……差点冻死在这儿……”他用力揉着额角,痛苦地回忆,“记不清了……似乎是……来找什么人?”

“?”你更加困惑,“后山路途艰险,机关重重,执刃怎么进来的?”

“找人……”他喃喃着,随即烦躁地甩甩头,“哎,想不起来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下这鬼池子吧!”他目光重新投向那吞噬一切生机的寒水,“他们……没说不准用药吧?”

你摇头,好像确实没有这个限制。

宫子羽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他迅速从箱笼中翻出纸笔,刷刷写下几味温经护脉、激发气血的烈性药材。“那俩闲人正好派上用场!”他哼了一声,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执拗,将纸递给室外留守的下人。

“让他们熬药去!我要是真冻死在这儿,我看他俩怎么跟长老们交代!”

你被他孩子气的赌气逗得“噗嗤”一笑:“执刃还真是……”

话音未落,宫子羽已猛地撸起袖子,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寒池里跨。

“等等!”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执刃!您就这么下去?!”

宫子羽一脸视死如归的茫然:“不然呢?坐在这儿等天黑?”

你难得失礼地屈指,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敢问执刃,您特意带我进来,难道是让我在旁边给您摇旗助威的吗?”

宫子羽一愣:“金溪,你要下水?不行!这水太寒,你一个姑娘家……”

只是他拒绝的话尚未说完——

扑通!

你已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寒潭。

真的好冷。

极致的冰冷如同针般瞬间穿透皮肉,直刺骨髓,四肢百骸仿佛在刹那间被冻结。

然而,这足以摧毁意志的酷寒,反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反而让你的神智爆发出惊人的清明。

水下世界死寂而扭曲。你勉力睁大双眼,瞳孔在极寒中剧烈收缩。视线穿透翻涌的寒气与冰晶,终于锁定了池底。

一个黑沉沉的玄铁匣子,静静躺在淤泥与碎冰之间。

你冷静地估算着:深度、水温、肺内残存的气息……拼尽一切,或许能触底。但触底的瞬间,恐怕便是意识溃散的开始……

你蓦然想起雪公子方才话语:

【这里的水冰冷刺骨,极寒无比,却终年不冻。】

终年不冻……为何终年不冻?

这不合常理的矛盾,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身体因失温而开始颤抖,你闭了闭眼……

哗啦!

一股大力猛地环住你,将你从冰水中脱拽而出。随后,厚重的狐裘带着暖意裹住你湿透的身体,燃烧的炭盆被迅速推至身前,散发出阵阵热浪。

“金溪!”宫子羽自己也因下水而冻得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声音因后怕和愤怒而咬牙切齿,“你不要命了?!”

而你胡乱抹了把脸上的冰水,急促的喘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目光却异常灼亮:“执刃,这水寒彻骨髓,为何却能终年不冻?!”

宫子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怔住:“你意思是……?”

“属下知晓,角宫浴池,引的是蕴含寒莲药性的温泉水!”你语速飞快,思路在寒冷刺激下异常清晰,“这天然的‘药泉’源头,何处寻得?”

宫子羽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亮光,“所以……这寒池只是表象?底下……底下有温泉暗流?!”这个猜想让他几乎要跳起来。

“定是如此!”你斩钉截铁,“否则,以池面之寒,绝无可能触及池底秘籍!”

宫子羽眼中光芒更盛,热血瞬间冲昏了头脑:“那我这就……”

你一把拦住他:“等等,让属下再下去一次!探明暗流具体到了什么深度才出现……”

“探路这种事,轮得到你?”宫子羽此刻哪还有半分犹豫,少年的热血和执刃的责任感在胸腔里激荡沸腾,“你给本执刃老实待着取暖!看我的!”

扑通!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离弦之箭,决然地跃入寒池,激起的水花溅了你一脸。

你目瞪口呆。

天尊,这会要不要这么莽啊?!好歹他也缓一会烤烤火再下去啊,至少等药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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