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立刻将书本塞进公文包里,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口,小心观察着:
来自山峦的狂风猛然降临。院子里,被林恩随手放置在台子上的土陶花盆掉落在地上,破碎一地。
远处阴云密布,约莫要下场大雨。
呼。
林恩一边埋怨自己过于谨小慎微了,却一边本能地松了口气。
她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确认通风时间差不多足够,便索性决定下地窖查看。
在此之前,她从墙角找了把还算结实的木梯,伸进地窖之内。
随后,为了以防万一,林恩用麻绳拴住蜡烛,慢慢伸进地窖内部,查看蜡烛的燃烧情况:
倘若它能毫无异样地持续燃烧,那就证明大概率地窖里没有过多的甲烷,又有足量的氧气。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活物——鸡、鸽子或老鼠,但眼下手边什么都没有。
林恩最终狠下心,一头钻进地窖。
里头有些隐约的潮意,积水却不深,脚下的泥土带了点湿软,但不影响前进。
光线不足,林恩举着油灯费劲地四处打量着这间并不狭窄的地窖:
唯独能藏物的地方是角落放置的一排铜质架子。尽管已经生锈发绿,但还是勉强支撑了一只破烂不堪的铁皮箱。
林恩掀了下盖子,瞬间闪过狂喜:
这箱子竟然是上锁的!
那一定储存着很重要的东西。
她瞬间掏出铁丝尝试开锁,却发现钥匙孔已完全腐蚀堵死,无法用正常的方式打开。
简单思考了一下,林恩索性把它从架子上整个拖拽下来——
铁箱从一米的高处摔跌而下,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响。
本就已经锈蚀破损,箱子在外力的作用下更是不堪重负,盖子被直接摔开,里头的杂物散落一地。
即便是如此昏暗的环境,通体黄金的小匣子还是瞬间攫取了林恩的注意。
这是玛丽亚·通古拉从浅湖宫里偷渡出来的“王室秘宝”!
果然,弗兰·亨特舍不得丢弃玛丽亚的遗物,却又不知该保存在何处,就都索性丢放在这里。
林恩迅速打开匣子——
她或许会成为世界上现存唯一一个知道“王室秘宝”是什么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是个空匣子。
虽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却完全是匣子本身的重量,里头原本存放的物品已经消失不见。
林恩甚至产生了短暂的怀疑:
这或许本就是个空匣子,它并没有存放过任何东西。
随即,她便自我否认了,内心念念有词:
【查看记忆宫殿。】
……
玛丽亚·通古拉双手颤抖着打开了匣子。
她的手上沾满了尚未干涸的血渍,这让她看上去有种不属于自己的癫狂感。
“通古拉内务官,我会把玛格丽特公主安全送到朱丽安娜公主宅邸的。”
弗兰·亨特走了过来,他手中的长剑淬了血,正顺着重力缓缓流淌而下,滴落在白教堂门前的空地上。
玛丽亚没有听见弗兰·亨特的话。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昂贵匣子上,只觉得自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通古拉内务官,您在听我说话吗?”
“嗯?”
在几声呼唤之后,玛丽亚终于回过神,目光空洞地盯着弗兰·亨特。
“嗯,好。”
她压根儿没听清对方的话。
刚刚躲过一场艰难的追杀,甚至玛丽亚·通古拉使用短匕首干掉了一个敌人,弗兰·亨特只以为她是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不自觉软了声音。
“请您放心,内务官。您待在教堂就行,我很快就来找你。”
说罢,他将玛丽亚推进狭窄的祈祷室。
这间祈祷室是用黄铜制成的,门锁的齿轮咬合得相当紧实,弗兰·亨特暂时不担心有人从外部破入。
他唯独忧心玛丽亚的精神状态——
她看上去有些呆滞。
无论如何,弗兰·亨特都不能继续耽搁了。
理查德四世的追兵迟早会赶上他们,他没有更大的信心能一下子甩掉这么多人。
他必须要先保证公主的安危才行。
玛丽亚·通古拉与亨特审查官告别后,独自透过圆形的小探视孔观察外界。
此刻,教堂空无一人,世界无与伦比地安静。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单手托着这个过分精美以至于有些脆弱的黄金匣,注视着盒子中央:
肉粉色的绸缎上,安静地躺着一支药剂。
这东西是秘宝?
玛丽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在内心深处有种隐秘地被欺骗的懊丧。
——为什么不是金钱,为什么非要是药剂?!
她抿唇,从匣子里取出这支细长如天鹅颈的水晶瓶,对着小孔中透露的光线端详着:
药水呈现一种粘稠的灰黑色,但仔细看时,里头似乎闪烁着无数金粉,显得流光溢彩。
秘宝……
玛丽亚·通古拉沉思许久,终于拔出软木塞。
既然命运让她拿到了这支“秘宝”,那她接受命运的馈赠。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愿意接受。
玛丽亚嗅到一阵微弱的鱼腥味,随后将浓稠的黑色液体一口灌进喉咙!
……
狂躁的雨声打破了林恩的思绪。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这枚巴掌大的黄金宝匣上,抚摸着母亲曾经抚摸过的痕迹。
王室秘宝是一支药剂,这件事情本身就让她足够惊诧。
更惊诧的是,它竟然被母亲服下了。
这一切让她觉得荒唐:玛丽亚内务官是个勤勤恳恳又忠心耿耿的女人,她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公主、试图救王后。
但另一方面,她又心安理得地偷走王室秘宝,占为己有。
另一个好奇的问题是,那支药剂究竟起什么作用?
——总之,是没办法永生不死的。
林恩一边把黄金匣子揣进口袋里,一边顺着木梯爬了上去。
关于浅湖宫秘宝的困惑已经解决,林恩留在特兰郡也没有什么用处。
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加之狂风暴雨来袭,她的“驴车”又没有顶棚,在老宅留宿一夜是最佳选择。
林恩和衣躺下,如幼年的每一个夜晚一样,盯着乌云密布的窗外。
如果没有这些龃龉,他们一家三口应该是相当幸福的乡下人吧?
不,也未必。
正是因为血色九月的灾祸,玛丽亚才得以认识弗兰·亨特,也才会有后续的婚姻。
她翻了个身,嗅着轻微的霉味,缓慢入睡。
一夜无梦,但木板床睡得并不舒坦。
林恩很早就被乡野里的公鸡打鸣声吵醒,一边睡眼惺忪地顺着银链拽出怀表,眯着刺痛的眼瞟了一下。
才五点半。
若是在碎金城,她大概还在沉睡。
林恩打了个短促的呵欠,总算是拉开窗帘。
天还没亮透,外面被浓雾笼罩。
家里没有任何食物,饥肠辘辘的林恩不得不驾车前往镇上,找了家早早开始营业的餐馆,点上一杯热红茶配牛奶,与一叠热烘烘的鹰嘴豆配烤培根。
“小姐,总共2个银舌尔。”老板扫了眼林恩的打扮,一边报价。
林恩看了眼墙壁上的价目表,丢下一枚银币与五枚铜币,一边端着餐盘回到座位。
老板迅速收了钱,但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他哪能料到,眼前的生客看到了价目表啊!
鹰嘴豆不好吃,培根有些过咸,只有牛奶尚可。
林恩在心里暗自评价着,一边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同时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雾还没散,恐怕今日的蒸汽列车会延误。
她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块手帕擦拭嘴角,目光忽然落在那本静静躺着的旧书上。
昨日忘记翻阅这本书了。
这本标记为《神谕文翻译》的书比想象中薄许多。
林恩掏了出来,只当作是一本寻常的字典,却没想到——
这本书是空的。
她生怕是自己眼花或遗漏,于是勤勤恳恳地从头翻到尾,却最终确认这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从头到尾,约莫三十来页,空无一字。
康纳利在开玩笑?
林恩下意识猜想道,却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
他没有必要对弗兰·亨特开这个玩笑,后者只不过是个对信徒毫无了解的普通人。
毕竟,弗兰·亨特在仓促离开特兰郡时,带上了一切有用的物品,却把这本书丢至一边,直至死亡也没有再翻阅过一次。
也就是说,这本“词典”名副其实,只不过是自己不会使用。
这念头一闪而过。
林恩相当有信心,她只需要使用“记忆宫殿”,就能顺利了解这本词典的使用方法,甚至有可能存在一些意外之喜。
——就像她发现玛丽亚·通古拉偷走了王室秘宝一样的意外之喜。
【探查记忆宫殿。】
林恩在心里默念。
大脑里的某根弦微微松动了一个瞬间,却又被重新绷紧,就像是不断跳闸的开关。
金色的书架并没有出现。
长廊也没有出现。
繁杂的记忆更是不会出现。
“记忆宫殿”对这本词典完全无效!
怎么会这样?
林恩尝试着对手边的刀叉使用异能,发现她的“记忆宫殿”并没有出现异常。
刀叉被无数客人使用过,被丢在破烂的木盆里清洗过,被铁匠制作出来……
“记忆宫殿”一切正常。
也就是说,异能只对这本“词典”不起效?!
林恩迅速推断出这个结论。
这便奇怪了,早在探查莱亚·古德温的手套时,她就已经确认异能可以对等级高于自己的信徒使用。
要么是康纳利审查官等级实在太高,要么是这本字典上附着了“屏蔽类”技能。
林恩的直觉倾向于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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