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无论这些日子发生了怎样的糟心事，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终于是到了祭天大典的当日。
孙珞以盟主特使的身份，与全校盟委派的监督委员端坐于阴凉的高台之上，俯视下方簇拥的围观学生，以及被扣押在侧的包括曹操、关羽在内的几名死刑犯。
不知道什么缘故，监督委员们时不时将目光瞟向一身黑衣的董卓，即便在不得不与孙珞交谈时，亦是偷偷擦汗，心虚之态表现得格外明显。
河东捍卫队持铳警戒。
尤其，紧盯刘备与五虎将等人，其防备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董卓应该是稳操胜券了。
然而事实却是，现场另外多出一支禁卫军肃立于此，其凛然气势吓得围观学生噤若寒蝉，更让原本志得意满的董卓被煞住，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盟主的禁卫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儒小心翼翼地挪到董卓身侧，尚未待他耳语，先被抬手噤声。
董卓沉思片刻，眼中闪过阴狠。
“我们见机行事，她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盟主的身份私自包庇曹操跟关羽。如果她真这样做了，我们先参她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反正现场的监督委员都是我们的人。”
这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充满算计。
李儒会意，谄媚地附和：“校长英明！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谅她也不敢公然偏袒死刑犯。”
恰时，祭天大典到了规定的时辰。
在众目睽睽下，先行处置校园性.侵的案子，以天意条款决策犯罪者有无活路，上天从不垂怜恶人，一张死签推送他当即被押入刑场，当众处刑。
孙珞淡然自若，道他罪有应得，也道这是董卓的杀鸡儆猴。
接下来就轮到曹操或关羽抽签。
混在人群中的郭嘉越过重重人影，凝视不知何时去到刘备等人身侧的孙尚香，脑海里浮现那日纸条上的文字：
将抽中的签吃下去，方能存活。
既然董卓会对签纸动手脚，那么试图解救曹操或关羽，必须要从签纸入手。
如果两张签都是死签，将剩余的死签展示后，被吃下的签就只能是生签，即是如此，此等绝境便能解困。
不过，这个计策只能使用一次。
郭嘉是曹操的谋士，他自然将这个计策用在曹操身上。
江东受曹大人的委托来洛阳营救曹操，由江东代表出面善后，忌惮其权势的董卓必定无话可说，此计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无懈可击。
但他隐约有种预感，孙尚香的聪明，远胜表面所见。
或许今天，她连关羽也能一并救下。
与此同时，台上的曹操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立马将签纸吃下，对惊慌失措的李儒等人扬声道：“……如果是死，说明我抽到的是生，就该当庭释放！”
郭嘉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得庆幸董卓打定心思要趁此机会让曹操不翼而飞，此等低劣的小手段反倒给他们做了嫁衣。
至于关羽，他接下来的处境可不妙。
郭嘉再度望向自信满满的孙尚香，止住离去的脚步，想知道她究竟还有什么没有坦白的计策。
媚娘义正辞严地指示道：“刚刚曹操把签吃下去，虽然没有违法，但是却有违规的嫌疑！等一下关羽抽签，可不要重复相同的行为，否则，立刻处死！”
关羽屏息凝神，在因不得不释放曹操而心生不悦的董卓的催促下，走到放置签纸的案台前，常年习武而生茧粗糙的手悬在上方犹豫不决。
台上台下紧张的人可不止关羽一个，他的好兄弟与好同学们都在祈祷上天保佑，对惺惺作态的一等无良之辈怒目圆睁。
刘备握紧拳头，少年心绪在隐忍中蓬勃待发，不断回忆来到洛阳后，与二弟相处的这些时日，一幕幕似在眼前的喜怒哀乐编写成名为友情的记录册，让他心生眷恋。
突然，一道清脆嗓音打断思绪，宛如荒凉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等一下！”
她吸引了全场注意力。
傲气恣意的江东女儿踏步上前，唇角扬起从容笑意，毫不怯场地朗声自我介绍：“我是江东高校孙尚香！我代表全校盟江东分区学校联盟总校长孙坚，前来关心祭天大典！”
一听到江东高校，董卓下意识侧头望向旁边无所事事的年轻特使。
孙珞似有所觉，这才扭过头，回以浅淡笑意。
这只河东老狐狸见此，蹙眉暗忖：江东插手就算了，怎么会是这个鬼灵精做代表？
谁都会认为，身在洛阳的孙珞必定是最佳代表。
因此，孙尚香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预判。
他的目光在孙珞、孙尚香之间来回巡视，试图找出她们暗中联手的证据。
但这种东西完全不存在，再怎么找都是徒劳无功。
孙尚香对董卓的探究视若无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声音清亮地对李儒提出质疑：“你这次做的签啊，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先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一张生、一张死。”
“那如果你耍诈，两张签都写死，我们怎么办啊？”
早有私下联合的五虎将闻言，当即抗议，常受关羽保护与帮助的学生们立马纷纷附和，势必让李儒翻牌示众。
郭嘉在观察孙尚香。
刘备亦是如此。
他们敏锐地注意到，她忽然抬手掩饰唇瓣，似乎在暗自低语；关羽偶尔点头；李儒、媚娘与河东捍卫队同时在四下张望，最后将目光落在孙尚香身上。
发生了什么？
郭嘉不解。
刘备眼中闪过些许错愕，归于平静。
在喧闹刺耳的激动抗议声中，高坐黄金宝座的董卓终于舍得站起来，运动内力发声喝止骚动，吩咐捍卫队将铳口对准无辜的学生，强令他们闭嘴。
东汉书院的学生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被如此威慑对待，怨气愈发汹涌。
本该庄严肃穆的刑场混乱一通，到底恢复了该有的秩序。
以刘备为首，曹操与五虎将眼眶泛红含泪，声声真挚的兄弟义气难免使人动容。
抽签的时刻终究是到了。
关羽抱着死亡的决意，毅然决然地高举抽中的签，现场诡异地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如海啸拍石般的欢呼，响彻整个刑场。
生。
郭嘉难以置信地盯着孙尚香含笑的侧脸，没想明白她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跟她和关羽刚才奇怪的举动有关？
这个疑问还需事后再仔细询问，眼下李儒正翻出案台上另外一张写有赤红“生”字的签纸，率先发难，称关羽胆敢作弊。
人人都将关羽正直的品行看在眼里，更何况除了抽签时刻，他压根没有机会接触签纸，因此无人相信李儒的栽赃之语，只觉他的脸皮实在是比城墙还厚。
同样厚脸皮的媚娘又称：“根据校园自治法明文规定，祭天大典作弊者，杀无赦！”
两人一唱一和，着实让大家亲历了何为怒极反笑。
孙尚香伶牙俐齿，步步紧逼，炸出真正的作弊者，由媚娘亲口承认是李儒动手换的签。
他们所做的腌臜事彻底暴露。
李儒自乱阵脚，不顾旁人的接连质疑，当场下令：“奉全校盟中央常务委员，暨全校盟盟主学校校长董卓之令，捉拿祭天大典作弊者，关羽！”
“捍卫队！”
数十支冰冷铳口应声抬起，齐齐瞄准茫然的关羽。
这等严肃紧张的气氛，突兀的轻笑传入耳中，如此清晰。
他们不由自主地望过去，年轻特使冷冰冰的笑颜闯入视野，只见她气定神闲地走到台前，葳蕤长裙随风摇曳，牵动无数蠢蠢欲动的或爱慕、或敬仰的心。
董卓突感不妙。
他听见孙珞用疑惑的腔调发问：“祭天大典作弊者，杀无赦，对吧？”
李儒和媚娘冷汗涔涔，下意识看向董卓，可后者满心都是孙珞接下来疑似会干的事，哪里有余心再注意他们呢？
被忽视的二人只能默默咽下唾沫，强作镇定，硬着头皮回答道：“没、没错啊。”
“那好。”
孙珞敛下笑颜，厉声下令，“来人！将李儒、媚娘拿下！”
今日这场混乱的闹剧，威严的禁卫军反倒没了多少存在感，他们从始至终都静立一隅。
此刻听到孙珞的命令，他们瞬间将李儒、媚娘押跪在地，大家才惊觉这支军队从未离开。
被抓捕的二人惊恐地挣扎着，因被盟主禁卫军牢牢束缚，不复先前的嚣张气焰，只能向脸色骤变的董卓求救，旋即被堵住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隶属河东的捍卫队面面相觑，默默垂下铳口。
孙珞高举盟主特使的金色令牌。
它被阳光折射出刺眼夺目的光芒，这是权力的象征，无数人心向往之。
“奉盟主少帝令，捉拿祭天大典作弊者，李儒、媚娘。”
清冽的嗓音不高不扬，甚至称得上温柔，却讲出这番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在寂静的刑场掷地有声，所有人无不哗然。
董卓被这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气得浑身发抖。
他这才明白，孙珞今天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救曹操和关羽，而是特意等待此刻，顺理成章地除掉他的忠诚部下。
难怪自祭天大典开始，她便安静坐在高位上，缄语沉默。
她始终代表盟主，无可指摘。
孙珞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转身看向神态僵硬的监督委员们，冷声问：“他们亲口承认自己作弊，你们可曾听到？是否有异议？”
盟主的禁卫军与令牌都在此，谁敢有异议？
更何况，他们收了董卓的好处，在见到孙珞的那一刻起，本就心虚。
年轻的盟主特使满意他们审时度势，最后才看向脸色铁青的董卓，以裹挟几分歉意的口吻，道：“董校长，这是我的职责，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胆敢在祭天大典上作弊，他们的确该死。”
他像极要清理门户，“是我管教无方，不如把他们交给我处置，各打一千大板如何？”
孙珞故作无奈。
“此事需谨听少帝发落，我做不了主。”
言外之意，没得谈。
她云淡风轻的态度，与董卓阴沉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局，简直赢得干净利落。
李儒、媚娘好歹与董卓相处多年，深知他不会冒险进言救他们，霎时间心如死灰，如烂泥般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处何尝不是他们的刑场呢？
关羽的祭天抽签暂时得不到结果，孙珞表示，根据校园自治法，给予七天上诉期，届时再度举办祭天大典。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孙珞率先而行，禁卫军反剪李儒、媚娘的双臂，跟随其后。
围观人群心照不宣地让出一条路，目送他们离去，各自心绪翻涌，无不感受到权力带来的无形威压。
从刑场离开，孙珞命禁卫军将犯人押送至大牢，自己则进宫觐见盟主少帝，仔细讲述今日发生的事，并呈上那六名对作弊行为姑息纵容的监督委员的名单。
“好，朕知道了。”
少帝年岁不大，本该无忧无虑，但被现实磨去稚气，显出超龄的稳重。
他示意身旁的宦官接过名单，与孙珞的目光短暂交汇，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一板一眼地处理完公务，少帝开口：“孙姐姐，皇姐昨日还在念叨着想念你，正好你此番进宫，不如去陪陪她吧。”
孙珞温和垂眸，轻声道：“是。”
宦官打量的视线悄然收回。
她若无其事地向少帝行礼告退，由宫人领着前去万年长公主的住处。
途经御花园，她瞧见一名九岁小孩正在捉弄陪侍的宫人。
陈留王，刘协。
养在董太后膝下，最受盟主灵帝喜爱的孩子。
孙珞收神，不再多思多虑。
为了剧情发展，只能蝴蝶掉脩香在祭天大典上的名场面了。
孙珞：谁说我带禁卫军是要救曹操、关羽，我说不插手这事，就是不插手。
董卓：？
在封建社会，权力真的好用（确信）
下一章处理刘蘅的婚事，然后再过几章就回江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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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祭天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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