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瑟想不通雷克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前半句勉强可以理解,顶多不懂自己一无所知的到底是什么;后半句该怎么解释?什么叫做,“我等待着,你将和我一样的地狱”?
听起来像是雷克斯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而他觉得自己也会落到相似的处境?
王亚瑟百思不得其解,来到学校后没有翻开《莎士比亚全集》,而是《呼啸山庄》。
这倒是少见,琉花进门时看到和以往不同的封面,多看了他两眼。
王亚瑟出神地翻过书页,目光钉在那几行字上,“来永远缠住我吧——随你变成什么模样都行——把我逼疯吧!只是千万别把我留在这个找不到你的深渊里!”
深渊,原文是“abyss”。他记得在基督教神话中,abyss是路西法叛变失败后被囚禁的地方,象征神圣审判和永恒放逐。
他莫名觉得这个单词和雷克斯口中的地狱有着相似的含义,出神之际被汪大东的声音打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雷克斯站到了讲台上,雷克斯正对着他们鞠躬。
煞姐应付不来这种正经的煽情场面,开口道:“雷克斯,你怎么啦?又不是初一十五,干嘛拜我们?”
其他人嘻嘻哈哈地笑,雷克斯直起身子后把眼镜摘下来,两滴眼泪立即从脸颊滑落。他本就长得俊美秀气,落泪时平添几分易碎的脆弱感,看着颇为楚楚可怜。
“我是想谢谢大家,救我脱离黑猫酒店。”他抿了下嘴唇,再度抬头时又有一滴泪自眼眶掉落,眼尾泛着红,“我平常从来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但你们却毫不犹豫的对我伸出援手,帮我做夜工还债……这份恩情,我会永远放在心里的。谢谢。”
他又鞠了一躬,其他同学纷纷表示不用在意,大家都是同学,这都是应该的啦,我们挺你!
丁小雨往旁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王亚瑟一副深呼吸、努力要平复心情的状态。琉花看着还算平静,没有其他人那么不好意思。
“不过有句话说,患难见真情,只有在真正危难的时候,才会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雷克斯忍着泪,露出个笑容,“如今我家倒了,不能好好谢大家……不过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谢谢。”
他再次诚恳地道谢,金宝三马上起身说不需要那么见外,他们还能为他发起募捐,同学们把自己不用的衣服、文具捐出来一起分享,就可以省不少钱。汪大东觉得他难得说一次人话,表示了赞许。
琉花看着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哥哥,摸了摸自己的耳钉,想他之前答应了自己要把钱还回去,是打算什么时候实施?
旁边刚传来书砸到桌面的声音,下一秒王亚瑟已经出现在讲台前,忍着怒气出声,“够了吧!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亚瑟王,”雷克斯把小半边身体往汪大东后面躲,小声喊他的名字,蹙眉露出不解的神色,“装?什么意思?”
“你就以真面目示人吧,何必那么虚伪。”王亚瑟强压住自己的愤怒,冷冷牵起嘴角,露出个不带感情的笑。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汪大东察觉到发小的示弱,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点保护性质地看向王亚瑟,“王亚瑟,你今天到底那一根筋不对?”
“哪一根筋不对?”王亚瑟无法忍受他们怀疑的眼神,怒道,“我从头到脚都不对!我告诉你们,你眼前这个家伙,是传说中的KO.2,黑猫酒店就是他开的,杀人鲸是他的人!”
汪大东自然不信这番说辞,煞姐直接呛了回去,同学们也觉得这种说法可信度实在是低,纷纷开口说怎么可能,有没有搞错?
“你昨天晚上敢在我面前承认,今天就不要装孬。”王亚瑟盯着雷克斯,“跟班上的人讲你是谁!”
他们昨晚见面了?琉花摸耳钉的动作一顿,微微皱眉。看样子雷克斯也已经在王亚瑟面前摆明身份了……
“昨天晚上?”雷克斯移开视线,做出回忆的姿态,不解的再次望过去,“昨天晚上我明明在帮学弟补习啊?”
“雷克斯……”王亚瑟握紧拳头,再也无法忍受他的伪装,“全班都这么真心对你,你怎么好意思骗大家为你辛苦赚下来的钱?”
雷克斯就等他说这句话,加快了呼吸频率假装气喘快发作,从兜里拿出气雾剂,放到口鼻处开始吸气。过了几秒,他强忍住眼泪和他对视,“没错,我家现在是穷了,可我还是有自尊的啊,你怎么随便诬赖我欺骗你们的钱?我根本没有让你们帮我……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他稳了稳呼吸,继续道:“昨天我请假就是去和杀人鲸协商的,他说如果我和解、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的话,他就可以把钱还回来……过两天我就能把大家的钱都给还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骗你们的钱!”
“雷克斯……”汪大东心疼地搂住他的肩,台下的同学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愧疚之中对王亚瑟的意见更大,觉得他说话实在是难听,凭什么恶意揣测别人?
琉花不想听下去了,雷克斯装得太像,王亚瑟现在根本说不过他。他之前说的“干坏事”,是指这个吗?可他为什么那么针对王亚瑟?
王亚瑟伸手想去掰雷克斯的肩,被汪大东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衣领,“王亚瑟!你是怎么了今天,干嘛对雷克斯说那种话?你那么在意那些钱的话,他都说了能还了,你满意了吗?而且要帮他是我的主意,你说他骗钱,是说我在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亚瑟无奈没法跟他解释清楚,偏生雷克斯又躲在人身后抹眼泪,一副被欺负的小白花儿模样,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汪大东说完,稍微冷静了些许,松开揪住他衣领的手,冷冷道:“你的少爷脾气,也该收敛一点吧?”
“你说什么?我少爷脾气?”怒气再度被点燃,王亚瑟无法再忍耐,狠狠一甩手,指向雷克斯,“汪大东,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找人废了他!”
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不止汪大东,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帮雷克斯说话。王亚瑟说不过他们,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转身就走。汪大东和丁小雨分别从前后门追了出去,雷克斯面对着黑板默默擦眼泪,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弯起,眼神阴鸷。
其他人不敢追上去,就在下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起雷克斯,让他别管王亚瑟说的那些话。雷克斯擦干净眼泪,转过身朝他们笑笑,轻声说了句“我没事”,走回座位。
琉花看了这样一出戏,皱了皱眉,抬腿要往外走。见妹妹不高兴,雷克斯和她前后脚出教室门,来到废弃校舍。
“为什么呢?”她站在阳台边,有些费解地看他。
风呼呼地穿过她披散的长发,撩开刘海后露出她蹙起的眉头,眼睛映入些许斑驳的光影。
雷克斯背对着阳台外苍郁的大树,苍白的阳光透过他的皮肤,衬衫被风吹起,显得身形格外单薄。他伸手要抚平她的眉心,微笑,“理由很重要吗?”
“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仰头看他,“你好像很针对他,为什么?”
“他们本不该出现在你身边……他和王土龙都该付出代价。”雷克斯咽下一个名字,俯身拥抱她时喃喃,气息酥酥痒痒绕过她耳边,“琉花,我们才是唯一的亲人,我们才应该永远在一起。”
他提及的“代价”是什么,琉花并不明白,想把他推开时听到“唯一的亲人”,心一软,拍拍他的背,“我们一直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雷克斯想着,更加用力的把她拥入怀中。
不是这样的……罪木隼就不该把她托付给王土龙,王土龙也不该拿捏着她给自家儿子谋好处……他们算什么?他们只是把她当做筹码,当做可继承的财产,当做一个完美的“新娘”。
罪木隼就不该带她离开,也不该死在东京!琉花,琉花……他们已经偷走了我们的很多很多年,我绝对不允许王亚瑟用那可笑的一纸婚约带走你。
他拥抱得好用力,要把她揉进骨血似的,喘息中带着灵魂的重量。
琉花吃痛,哼哼着摸他的肩胛骨,他猛地回过神,缓缓放松后亲吻她的耳尖,跟她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琉花迷迷糊糊,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脸颊和眼尾,“我没有早点来找你。”
“我没有怪你……”她眼睫一颤,握住他抚在自己脸颊处的手,“我只是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也无需在意。”雷克斯松开手,站在没有防护措施的阳台边缘,弯起唇角,“你只要记住,我永远爱你。”
“琉花,这就是我的回答。”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从空中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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