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絮絮叨叨的要班里同学都制定好读书计划，希望他们都能考上大学，汪大东还被她任命为推动监督的执行者。有汪大东镇场，其他人也很给田欣面子，至少表面上都应下来了。
午休时王亚瑟准备去找田欣说雷克斯的事，随便吃了两口就先走了。琉花心情一不好就没什么食欲，咬了两口炸猪排就不想再吃，把便当盒推给了看起来很能吃的汪大东。
“只吃那么一点？”汪大东惊讶之余也为她的身体担心，把便当盒推回去，“不行的啦，多吃一点身体才好！”
“不想吃……”琉花趴在桌上，气若游丝。
汪大东纠结地看了看便当盒内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你不喜欢吃这些吗？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出去帮你买。”
闻言，琉花有点反应了，侧过脸，从臂弯里露出双眼睛看他，“对我那么好啊。”
这样一说汪大东又要炸毛，“我这、这不是关心同学吗？你不是有低血压吗，我是担心你晕倒！”
见他红着耳根手忙脚乱地解释，丁小雨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
“琉花。”他轻声问，“要出去散散心吗？”
下午的课任课老师不一定敢来上课，她本来也无所谓听不听的，就是不想呆在教室里了，很快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喂，不是吧！”汪大东傻眼地看着两人离开，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便当盒，“我一个人……”要吃三份喔？
踏过灰白的阶梯，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声音也从人声变成了鸟鸣，斑驳的树影落在墙面，木门推开时第一眼便可看见放在房间正中的钢琴。
琉花还是第一次来音乐教室，丁小雨显得要熟稔许多，他把包放在一边，拿出几页琴谱，小心地摆放在谱架上。
“那是什么？”琉花歪头看他。
“我妈妈留给我的琴谱。”丁小雨坐到琴凳上，手指在琴键上摁下几个音，“她已经去世了，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没流露出多余的情绪，但琉花还是听到了他手下那一下微不可见的颤音。视线移至他的侧脸，垂下的睫毛浓密，遮掩去很多神色和本该存在的波动。
“我妈妈也去世了。”她双手撑在窗台边，稍稍用力便坐了上去，小腿虚虚晃了晃，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除了财产，她只留给了我一架施坦威的钢琴。”
丁小雨起手弹出门德尔松的《夏日最后的玫瑰幻想曲》，前奏清澈舒缓，带着诗意的感伤。
琉花推开窗户，靠在窗檐边闭上眼。午后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叽叽喳喳的鸟鸣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耳边，她渐渐放松下来。
“小雨，你喜欢弹琴吗？”
“喜欢。”他的声音被裹挟在琴声里，“我爸爸……以前是个很喜欢钢琴的音乐家，我和妈妈都是他忠实的听众。后面他们都去世了，弹琴是我唯一能怀念他们的方式。”
“我不喜欢。”她收起腿，整个人坐在窄窄的窗台边，歪过脑袋把脸颊贴到大腿处的皮肤，风吹起她的裙摆，“我不喜欢弹琴。”
“……”丁小雨停住动作，转身和她对视，“我以为你喜欢。”
“为什么？”她笑起来，“你以前见过我弹琴？”
他点了点头，“四年前，你的独奏会，我在现场。”
这倒是意料之外，她的手指一颤，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当时是妈妈带我去的，她听说过你的名字，报纸上都夸你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回忆起过往，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她很好奇，买了票带我去看，你也确实……不负盛名。”
他吞下一些词句，没有告诉她，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有了悸动的心情，后面哪怕她消失匿迹，他依然没有忘记她，在时隔多年再见时照旧能一眼认出她，喊出她的名字。
琉花看着他，弯了弯嘴角，“是吗，可我根本不喜欢钢琴，坚持弹下去只是因为妈妈说我有天分，不应该浪费。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有天分吗？”
“当然。”丁小雨坚定地点头，“你很厉害。”
过了那么久，能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也算安慰。琉花叹了口气，觉得也没必要老是去纠结过往的痛苦了，一天十几个小时都被困在琴凳上的日子早已过去，不必回忆。
“练琴很痛苦，我知道。”丁小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笑了笑，“以前爸爸让我练琴不让我打架，就老是打我的头，让我把精力和注意力放到钢琴上。”
琉花有些惊讶地挑眉，转而想到他的好脾气——丁小雨出了名的不好战，只要不打他的头就不会发作，可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吗？
“……你恨他吗？”
“恨不恨的，都过去了。”他顿了顿，“现在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只能靠弹琴怀念以前的家。”
两人的成长与处境有些许相似，琉花有点心软，跳下窗台后从背后抱住他，小声说对不起。
丁小雨猜到了她会心软，但也意外她会直接抱过来。短暂的怔愣，他轻轻拍拍她绕过自己脖颈的手臂，说没事的，不用道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琉花就是觉得难过，也说不清是为他的童年，家庭，还是因此共情到自己练琴时的痛苦日子，或者是去世的妈妈和生死不明的爸爸。她回过神前已经有泪水落下了，滴到他的衣摆，洇出一滴深色的水渍。
丁小雨有一瞬间的无措，从兜里掏出手帕要给她擦眼泪，她却只是紧紧地抱住他，眼泪顺着两人触碰交错的肢体，落在他的发尾，凉凉的接触到他的脊骨。
“琉花，没事的。”他轻声安慰她，“不要哭……都已经过去了。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眼泪落得更汹涌，想果然是你。
那天在冰店外，就是他救了他们，还用手背摸她的额头，指尖轻轻扫过她的睫毛，说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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