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真人一把推开他，蹦蹦跳跳地跑回顺平身边。
“那个，等……等等！”
少年见真人要走，连忙抬手试图叫住他，“可我的手机……”
坏掉了啊。
他想去要个说法，可看着那个蓝发男人毅然离开的身影，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坏掉了”三个字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了？”真人一脸无辜地躲在顺平身后，只冒出一个半脑袋。
它当然听出了这人类少年还有其他诉求，但顺平之前要求过它不能惹麻烦，原本它不被人类看到就不会有麻烦，现在这么一搞，想不麻烦都不可能了。
要是让顺平不高兴的话，它后面的生活怕是会很难过的吧。
为了不再激怒顺平，真人立马和少年撇清关系：“我可是向你道过歉了的，而且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又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你还想怎样？”
真人的语气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那个理亏的人是它才对。
况且，它陈述的也的确是事实。
闻言，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真人，又看了看对方身旁一脸复杂的吉野顺平，犹豫许久后，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
“可是，我的手机进水坏掉了……”
“哦？”
真人歪了下头，“所以呢？没抓稳东西是你自己的责任吧？又不是我把你的手机丢进桶里的～”
“可……”少年有些焦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见对方还想纠缠，真人撇了撇嘴：
“而且！我已经说过“抱——歉——”了。”
它理直气壮地打断对方的话，摊开双手道：“你刚刚也接受了我的道歉，所以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我……”
那少年被真人的一通耍无赖怼得哑口无言。
他求助地看向围观的群众，目之所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看热闹可以，但真要他们管事，那是万万不行的。
当然，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和自己的朋友小声吐槽起来：
“我看到了，确实是他自己没抓稳，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别人赔吧？这么搞，那以后大家东西坏了，随便碰个人都可以讹一把了。”
“就是在碰瓷吧。”
“这种事我见多了，他那个手机款式看着就很旧了，能值几个钱？”
“搞不准呢，干嘛要为难一个好不容易从涩谷逃出来的受害者，真无语。”
“……”
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人们更愿意向着这个被他们同情过的帅气青年，对比之下，那个没什么特色的少年便成了胡搅蛮缠的一方。
真人听着周围人类赞同它的话，更是骄傲地挺起胸膛。
少年垂下眼眸：“可这是我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
真人：“那你看起来很穷了。”
“……”
“抱歉。”
最终，少年被呛到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转身离开。
真人望着推门离去的背影，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不愧是和曾经的顺平一样懦弱无能的家伙，真没意思。
真人侧头看向身旁的顺平，心满意足道：“我们也走吧，顺平，咱们的房间在哪？”
它边说边转身向宾馆里面走去。
可吉野顺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啦？”
“你就这样走吗？”吉野顺平望着门外远去的身影，声音中压抑着愤怒与厌恶。
“不然呢？”真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让我别惹事，所以我向他道歉了，既没有杀他，也没有再吓他，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这，它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带着笑意道：“还是说，顺平你也开始学虎杖悠仁那样罗里吧嗦的同情起人类了吗？这可不像你。”
它了解顺平，经历过人类最原始的恶意，分明已经是和它一样对人心无感的家伙，同情这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怕不是过于多余了。
“又或者，你想演那种“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替其他人撑伞”的煽情戏码吗？”真人讥讽道。
吉野顺平没有理会真人的嘲讽，他只是默默注视着门口的少年，许久后，他开口道：
“你说得对。”
“嗯？”真人挑眉。
吉野顺平掠过真人向门外走去，“这场雨，你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类，包括我……都是帮凶。”
真人： “……”
好嘛，你走就走，谁爱管你！
装什么道德感圣人。
真人赌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外面。
只见顺平追上了那个人类，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那人类少年越说越激动，最后深深向顺平鞠了一躬，然后挥手告别。
吉野顺平目送他离开后，转身回到大厅。
真人也适时地转过脑袋不再看他。
“走吧。”
吉野顺平拽起真人的袖子，在周围众人饱含深意的目光中走上了楼梯。
离开人类的视线后，真人向顺平询问为什么人类能看到它，但顺平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一句话都不和它说，只是自顾自走在前面，速度快得真人只能小跑着跟上。
自讨没趣的真人无奈闭上嘴，默默在心里吐槽，复活后的顺平居然变成了个喜欢玩冷暴力的家伙。
这种态度不是一般只会出现在人类中那群被称作“无能狂怒的丈夫”身上吗？
“302，在这里。”
吉野顺平一句话打断了真人的奇怪幻想，他找到对应的门牌号，熟练地将房卡塞进卡槽。
滴的一声后，大门解锁，屋内的灯骤然亮起。
里面的房间不大，除去半磨砂玻璃的卫生间外，只剩正中央摆放着的双人床铺。
“大床哎～”
真人毫不客气地躺了上去，先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舒适闷哼，然后将双手搭在脑后，带着微笑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全然忘却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环境不错，比地下室舒服多了。”它赞叹了一句，虽然它的习性还是更喜欢阴暗的下水道就是了。
不过反正又不是它付钱，能享受一把属于人类的舒适也是赚了。
吉野顺平轻轻叩上门，确定不会有其他人类前来打扰后，这才将冷冽的目光投到真人身上，开启了迟来的质问：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惹事，真人先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如果我再晚发现一秒，你会对那个少年做什么？”
深入灵魂的接触？
吉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一想到真人会用那双手触碰其他人类的灵魂，他的心中便升出一股无名的厌恶和不甘。
真人是他的东西，是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从必死的结局中抢救回来的东西，连它的身体都是他重塑的。这具身体，包括它的灵魂、术式、咒力，都理应只属于他一个人！
为什么敢不经过他的允许，用那双手去触碰其他人！
“我觉得你太敏感了，顺平。”
真人悠闲地侧过身，在松软的床垫上支起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吉野顺平紧绷的神情。
“你其实不用这么警惕我，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在我们的交易期间，我不会跑，也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杀死任何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类。
这些可是立下过束缚的，你我都是从咒术界出来的，违抗束缚的代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况且我和那个人类只是玩一玩而已。”
真人用哄小孩的语气耐心解释，面带慈善地“安慰”着面前的人。
玩一玩？
这三个熟悉的字眼再次从真人口中说出，吉野顺平只觉得心被绞住般刺痛。
“这不是束缚的问题，真人。”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敬语地叫出真人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替你制造出能适应人类社会的身份，是为了方便你的活动，不是让你用你那套玩弄人心的手段，去伤害那些本就处境艰难的人！”
他一步步向床头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真人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它缓缓放下胳膊，刚试图后退溜下床，便被吉野顺平狠狠扼住了喉咙。
“唔……！”
吃痛的真人双手紧紧扒住吉野顺平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这一刻，吉野顺平再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愤怒，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眼中终于带出了早该发泄的憎恨与厌恶：
“他们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们的生存……把他们逼入绝境后再轻描淡写地用一句‘只是玩一玩’来给自己脱罪？！”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他原以为真人会是他生命中的那束光，他敞开了全部的心扉去接纳它，可结果呢……
“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真人。”他注视着真人的眼眸，咬牙切齿道。
铺天盖地的黑色诅咒从吉野顺平体内涌出，周围的空气被带动着剧烈翻滚，饶是真人这只从憎恨中诞生的咒灵，也被这股窒息的恨意震慑在原地。
好强……
真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它第二次感受到这种至极纯粹的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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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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