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谷口咲突如其来的建议，谷口家的族老们在最初的不悦之后，认真斟酌一番，大家竟然都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可实施性什么的都放在一边，谷口咲最后那句话直接击中了所有人的命脉。
五条悟确实是最好的，而且是这一百年来最好的。
人性贪婪，谁会愿意主动放弃珍宝，转而选择次品？
反正五条家也没有明言否定，那边对谷口咲都挺满意的，除了那个还没长大的神子。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那就可以去试试。
于是自那日之后，谷口咲的课程迎来了极大的变动。
由于五条家对自家这位神子堪称丧心病狂地保护，外人极难探查到五条悟的信息，所以谷口家也不知道五条悟的审美。
因此那一日的短暂接触就成了最大的凭借。
谷口咲也发现了，五条悟这个名字是真的很好用。
她说悟君不喜欢自己身上香料的味道，困扰她多年的鉴香课当即消失；她说悟君似乎不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谷口家讨论了一番，最后竟然真的为她安排上了咒术课。
谷口咲感觉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向自己打开。
她从前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就连每天吃什么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但如今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则，在五条悟这三个字前景逐渐软化，于是她便赶忙向着往日自己想也不敢想去的方向走去。
没有任何人阻拦她的行为，就连雪下，也只是板着脸漠视着这一切。
而这其中，最令谷口咲没想到的，就是家族为她安排的咒术课老师人选。
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训练场地内，谷口咲轻呷了一口淡茶，紧接着，障子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谷口咲放下茶杯，转身迎接，但客套话刚到舌尖，就被堵在了嘴里。
墨发如藻的女孩瞪圆了那双杏眼，她看着那道熟悉的人影，惊讶道：“老师？”
眼前缓步走来的女人身着淡雅的黄色和服，盘成发髻的头上只斜斜插了根簪子，玉白色的珠子垂下来，刚好贴在女人的耳边。
鉴香课老师施施然走到她身边，落座之后，浅笑道：“您看起来好像很惊讶，咲小姐。”
她的语气一如从前，脸上的神色也依旧温婉：“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二级咒术师，鸢尾。从今日起我就是您的咒术课老师了，请多关照。”
谷口咲面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咒术界将与诅咒作战的咒术师分为四个等级，最顶尖的是特级咒术师，这类人百年一遇；再往下是一级咒术师，一般混迹于咒术界顶级世家之中，比如当今御三家的家主，都是一级咒术师；紧接着就是准一极，这类咒术师在一二级咒术师之前，潜力巨大；然后，就是鸢尾所在的二级咒术师了。
虽然谷口咲不是战斗方面的人才，可她在偶尔参加的家族谈话里也能大致得到一些信息，谷口家目前只有两位一级咒术师，准一级咒术师、二级咒术师才是家族的主战力。
这也是咒术界中大多数中小世家的现状。
如果鸢尾真是二级咒术师，谷口咲看着眼前目测二十出头的温婉女子，心中满是不解。
这个年纪的二级咒术师，已经担得上前途无量这个词了。
她应该会被安排去处理各种家族事务，被长老们带着和更上面那些世家打交道，而不是来做自己的鉴香课老师。
这太不合理了。
谷口咲有心想问，但这问题过于敏感，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鸢尾眼尾一扫，将女孩的困惑尽收眼底，她以袖掩唇，笑道：“咲小姐是在疑惑我为何会被家族冷遇吗？”
她倒是毫不避讳，清脆的语调里带着淡淡的疏离：“那自然是因为……”
“我不愿意听他们的话。”
无视听到这话后越发震惊的谷口咲，黑发如绸的女人笑吟吟道：“家主让我随便教你点什么就行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得先问问您的意见，不是吗？”
面对鸢尾的询问，谷口咲忽地陷入沉默之中。
她是个很聪慧的女孩子，也十分善于察言观色。
教导她的雪下曾对此给予高度赞扬。
而此刻，谷口咲敏锐地察觉到了鸢尾态度的变化，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那天上完鉴香课，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是叹惋的，可今天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却像是注视着……
她也说不清，总之很奇怪，但并不让人生厌。
谷口咲脊背酥麻，她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女孩在沉默了一下之后，轻声道：“我自然是听从家族的吩咐。”
她侧头望向侍女道：“姐姐，为我取来适合咒术师的服饰吧。”
一直随侍在旁的侍女点头退去。
在谷口咲开口后，鸢尾便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障子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屋内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眉目姣好的女孩回望着鸢尾，开口问了一个略显天真的问题：“因为你是二级咒术师，所以可以不用听家族的话吗？”
鸢尾想了下，这问题复杂，但她又不想解释，最后点头承认：“对。”
谷口咲嗯了声，垂下了眸，她想起那天在五条宅见到的神子了。
对方将来应该是特级咒术师吧？
她不太清楚。
小姑娘吐出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她坐直了身体，叩首行了个非常标准的拜师礼：“鸢尾小姐，请您教我能够拔除诅咒的咒术，求您收我为弟子，拜托了。”
如果没有见过五条悟的话，她能够顺从地接受自己平庸无趣的人生。
反正所有人都一样。
大概植物都是逐光的吧，花也一样。
鸢尾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好啊。”
她继续道：“我可以教你咒术，我也可以教你杀人，作为交换。”
女人捧起了谷口咲的脸，那张清秀面庞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
她看上去甚至有点冷漠。
鸢尾的语气几乎是冰冷的，她道：“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里。”
自那一日，谷口咲就迎来了全方位的咒术师训练。
比起在咒术上进行开发，鸢尾认为谷口咲的体能训练才是最为迫切也最重要的。
“繁花在谷口家的历史上并不是首例，所有人公认这是个废物咒术，那你想成为咒术师的话，就只有另一条路了。”身着剑道服的女人挽了个剑花，“那就是依靠强大的□□力量拔除诅咒。”
不过——
鸢尾看向跑完圈之后气喘吁吁的女孩子，无奈道：“咲小姐的体能还需锻炼。”
她说得很委婉，但谷口咲可以明显感知自己在咒术师这条道路上的先天不足。
咒术暂且不论，仅说体能，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她参与锻炼的时间恐怕都没有现在一周多。
而这已经是鸢尾特意调低之后的运动量了。
谷口咲咬了咬牙，不甘心道：“我还可以再跑两圈。”
鸢尾欣赏地看着她，但摇头道：“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就像气球，如果不顾内部平衡继续吹气，那么气球就会爆掉。以您目前的身体情况，继续锻炼，只会适得其反。”
说完，她取出一旁剑架上的竹剑，道：“休息好之后，开始挥剑，从今日起，除了跑圈之外，您的任务就是挥剑，什么时候能够挥满一百下，那您就能进入下一阶段了。”
谷口咲郑重接过竹剑，从额间沁出的汗珠沿着她的眉骨滚落，她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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