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五条悟不说话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很难熬。比起现在这种状态,初雪宁愿看他摆出那副轻浮散漫的姿态把人耍得团团转。
她把今天做过的每件事都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检视,没找到自己哪里惹恼了他。既然没错,她就心安理得地猫起来准备睡觉了。
"不准睡。"沙发另一侧的男人突然伸腿横在她腰腹间,腿弯一勾就把人带到了自己面前,"好好反省。"
初雪:"……"
她还能反省出什么啊?!已经把所有事都想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嘛!
"我不觉得——"
"那就站在我的角度去想。"
呃…战五渣和战力天花板之间可是有壁的,这种事,很难做到啊。
她又没有六眼那种作弊器。
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五条悟正靠在扶手上,专注地等待她的回答。
好吧,我这就想。
她洗完澡后换了条干净的深褐色亚麻长裙,衬得肌肤白得晃眼。乍一看那颜色让他突然想起初雪躺在血泊里,眼巴巴等他来救的场景。
明明不是红色的衣服,怎么会联想到那里去?
"还没想到吗?"
倒也不是催促,就是,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安静的氛围。
"你傻乎乎地被咒灵骗走,然后我和小倒霉蛋中了埋伏,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她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简略说明,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他,试探着往后缩,被五条悟一把拽过去,拥入怀中。
整个人都扑进他胸口,以别扭的姿势被他抱住。
"你这话是在责怪我吗?"他停顿了一下,没等她回答,又轻轻叹气,"抱歉,我来晚了。"
他的掌心轻轻压在自己头顶,温柔地抚摸着,像是安抚,又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她看不懂,也感觉不出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初雪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一言不发。感受着脑袋上摸狗似的抚弄,倾听着他的心跳,汲取他身体散发的温暖。
失去心脏后,许多模拟人体的功能都停止了运作。没有呼吸,体温过低。
接着肌肉会逐渐失去弹性,趋近尸体的状态。如果体内储存的那点微薄能量也消耗殆尽,她就会变成一具无法动弹的僵尸。
在她看来,最糟糕的是肉身失去弹性——因为那意味着她的胸部会变得硬邦邦的!
那可太糟糕了!
"还在生我的气吗?"
"…今天破例允许你喝酒哦。"
她依然沉默。没有呼吸,五条悟也无从判断初雪在做什么。他松开手,抬起她的下巴,却感觉到某种微凉的液体滴落在手上。
"呃…对不起。"她尴尬地撩起裙摆擦拭五条悟手上的鼻血,"我不是故意的,现在身体不太受控制。"
说着说着她把脑袋低了下去。五条悟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自己的衬衫上已经染红了一小块。
难怪刚才觉得有点凉。
情况有点糟糕,不是说衣服沾上鼻血,是初雪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不是责怪你,你也不用道歉。"
初雪弯腰捂住鼻子,用裙子堵住血流,说话闷声闷气的。
五条悟:"……"
他伸手整理好女孩的裙摆,遮住她裸露的大腿,从茶几上取来纸巾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道歉就好好接受。你以为我经常对人说这句话吗?"
"好吧,我接受了。"
触到的血液温度很低,完全止不住。失去了人体的某些功能,连凝血功能也包括在内吗?
堵在鼻孔的纸巾几秒内就被浸透,血液不断滴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也把初雪拉起来,带着她往卫生间走去,"今晚辛苦你陪我加个班。"
"干嘛?去抓老鼠吗?"
"是呀,不然一直这样流鼻血多难看。初雪不是很注重形象吗?"
她也可以选择不出门啊。
不过,能尽快拿回心脏总是好的。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离不开你。"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闭上眼睛任由五条悟用湿毛巾擦拭,"你现在成了我的充电宝,要记得时不时给我补充咒力啊。"
对人类有效的止血方法对她完全没用。凝血功能失效后,一旦流血就止不住了。
蛮搞笑的,回收的血液又因为鼻血流光了。
她低头看被水流冲进下水道的红色,龇了龇牙。
"老师,要替我报仇啊。"
血液对人类而言蕴含着生命,它们滋润着四肢百骸,是沃土中的养分,是万物渴望的甘霖。
但对初雪这种特殊存在来说,血液并不那么重要。只有在心脏完好的情况下,它们才稍具价值。
——比如让她的脸色更红润些,衬得她更可爱一点。
"当然啰,老师一定帮你把那个偷心贼逮捕归案。"
偷心贼什么的……这个形容有点奇怪呢。
在两人插科打诨间,血液从滴答声变成了连绵不绝的水流,完全止不住。
红润的脸色随着皮下血液流失,又变回惨白的模样。
和尸体的颜色一样。最多,就是她看上去更"新鲜"一点。
血流渐渐又变回最初的滴答声。
血快要流尽了。
"老师。"她身体前倾撑在洗手台上,左右转头观察镜中的自己。
"我这样是不是白得过头了?"
弯弯的眉毛撇成八字,嘴唇也不高兴地抿成一条线,严格得像质检员,眼神一点点巡视着脸部的每一寸肌肤。
她一向很得意自己的美貌,非常爱护它。即便是直面生死危机,也要第一时间护住脸的那种女孩。
"初雪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五条悟擦净手上的水渍,轻轻按在她发顶揉了揉。发丝穿过指缝,一顺到底。
在手上留下了属于她的气息。
"有很多女孩子羡慕你这种肤色哦?"他安慰道,双手轻轻托住女孩的下颌,抬起、摆正、转向镜子。
"非常、非常漂亮。"男人轻声赞叹,蓝眸透过镜面与她对视,"初雪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了。"
他在用这种方式宽慰初雪。
但初雪的思路总是很清奇,总能在一条直线上走出各种岔路。
"咦?我不算女人吗?"她惊奇道,"女人和女孩是不一样的喔?"
五条悟:"……"
不要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讨论啊。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初雪就已经自圆其说地把话题继续下去了。
"好吧,还是'女孩'听上去更年轻点。"她轻拍自己的脸颊,piapia两声后,皮肤泛起一层微不可见的红晕。
"这样得化妆才行,要好好打扮一下了。"
普通女孩的世界很纯粹,就像极致美丽包裹的彩色泡泡,绚烂的色彩在表面游曳。
需要小心呵护、爱惜,因为泡泡很脆弱。
但初雪不一样,她是泡泡机。
可以随便吹。
她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哄,自顾自就能很开心。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妆容就足以取悦她。
那双眼睛总是很容易被点亮。别人的一句赞美、一个讨好的举动,都能引来她的注视。
眼眸流转间,星光熠熠,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光彩和难言的魅力。那是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诱惑。
能牵动她喜悦心绪的人,并不固定。
那些赞美的话,别的男人也可以对她说。她那些可爱的、毛茸茸的苦恼,也大可以向别人倾诉。
他不是唯一。
五条悟不是那个唯一。
为什么呢?
这不应该。
他的意思是,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该阻止初雪走向更好的人,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这样劝解自己的时候,心中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那个最好的,不该是他吗?
"老师,手机响了哦。"
初雪抖落肩上的手,从男人臂弯下钻出去,趿拉着拖鞋离开卫生间。脚步声渐远,听方向是回房间去了。
他当然不会阻止初雪奔向更好的人,可她奔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论颜值、实力、财力、讨人欢心这几点,能同时做到极致的男人还能有谁?
比他好看的没他强,比他有钱的没他强,比他强的——根本不存在。
说到底,五条悟难道不是最优解吗?
老师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啊。眼光这么挑剔的话,就不要去看别人了嘛。
别鬼迷心窍地降低自己的品味,既然要最好的,那就多看看老师啊。
想通了症结所在,思路顿时豁然开朗。五条悟这才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
"嗨嗨~这里是超级大帅哥五条——嗯?这么快就闹出动静了?"
"逃得倒挺快嘛。OK~我大概清楚了,就这样,晚点就到。"
"哎呀,我这边也有很紧急的事呢。嘛!你那边再坚持一下吧!"
挂断电话,五条悟哼着轻快的小调,沿着她刚才走过的路线来到那扇挂着牌子的房门前,屈指叩响。
"初雪~一会儿要出门了,准备一下。"敲门提醒后,他打算回房换身衣服。考虑到女孩子化妆动辄以小时计数。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洗个澡、吃点东西。
刚转身走出两步,他又折返回来等在门口——他听见房间里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老师!"她拉开门,抬起内侧的手腕给他看,"哪个颜色好看?"
纤细苍白的手腕看起来脆弱得一折就断,软筋清晰可见,微微凸起的腕骨都显得精致可爱。
她是脆弱的、可怜可爱的,像玻璃球内精心雕琢的微缩景观。
细腻的皮肤上试了三种口红的颜色。说实话,在他看来这些色号差别不大,只是深浅和光泽略有不同。
但男人还是俯下身来,认真地端详着她手腕上的几种色彩。
能不能猜中她心仪的那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要表现出十足的在意。
女孩子在询问别人意见之前,心里多半就有了答案。五条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但他不笨——这种时候,就算装也要装出认真考量的样子。
"这个,像血的颜色,很自然。"五条悟斟酌着用词,语速缓慢,"不过会不会太浓烈了点?"
像是熟女的风格,熟到糜烂的那种,散着甜腻的香气。
"呜——真稀奇呀,原来真的在认真帮我选吗?"
她倒是惊讶,眼睛一眨一眨的。五条悟注意到她左边的睫毛比右边更卷翘一些。
那大概是.....贴了假睫毛吗?
"不是你要老师帮忙选的吗?"他伸手轻轻抹过那个血色系的口红,指尖沾上一点,凑近细看。
"超——级认真在帮你分析哦。"
闻起来是甜的,尝起来也会是甜的吗?他没吃过口红,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太在意失去的东西会生病的。"初雪扬起一边眉毛,说着颇具哲理的话,"还是这个颜色最适合我啦!"
她指向中间那个色号。
"就算再喜欢老师,也不可能为你改变我的口红哦!"
然后又匆匆关门去化妆了。
……
他独自立在原地,垂眼看展开的手指,指腹上那抹血色格外醒目。
好香。
他低头轻轻舔了一下那点红色,含入口中。
是甜的。
和他想象中一样。
他当然不会阻止初雪奔向更好的人,可她奔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原句摘自wyy评论【我总不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吧?可你奔向的是个什么玩意?】
就算再喜欢老师,也不可能为你改变我的口红哦——原句摘自歌曲CATHY【再喜欢也不要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发型和口红】
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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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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