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纸由梨的梦境,如同浸透了墨汁的胶片,带着毛刺般的噪点和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
画面起初与分别时无异。上野老师和青木瞳子坐着那辆牛车,被村民带进了仁首村。
村子死气沉沉,土路上晃动的只有男人的身影,他们或蹲在屋檐下或站在田间,无一例外地用那种混合着贪婪、麻木与**裸审视的目光,追随着牛车上的两个外乡女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寂静,仿佛整个村庄都匍匐在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之下。
村长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笑容的男人。他殷勤地接待了上野教授和青木瞳子,安排她们住进村里最好的屋子,嘴里不断感谢学者们来研究他们村子的“古老文化”。
夜幕降临。村长热情地邀请她们共进晚餐,端上了自家做的菜肴。梦境在这里开始扭曲、加速。
透过梦境的视角,由梨看到村长背过身去,将一些白色粉末抖进了上野教授和瞳子的茶杯。她们毫无防备地喝下,不久便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画面破碎而残酷。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他招呼了几个强壮的村民进来,像拖拽货物一样,将昏迷的上野教授和瞳子分别拖走,关进了不同的阴暗的房间里。
现实世界中的仁首村里,上野教授和青木瞳子正经历着与噩梦一样残酷的现实。
她们被分别关押。瞳子所在的,是一间只有一扇高窗的小黑屋。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尘土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与暴力的腥气。
她的背包、笔记本和笔早已被粗暴地夺走,扔在了不知名的角落。失去了笔和纸,她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彻底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当那些被**扭曲的村民面孔在昏黄的光线下逼近时,她只能发出破碎的“啊啊”的喊叫,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徒劳地用手推拒,用脚踢蹬。
但她微弱的力量在那些粗壮的手臂面前不堪一击。
美好的衣裙被撕|扯、剥|落,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裸露的皮肤,但远比这更冷的,是那些在她身上游移的、带着肮脏和污秽的手。她曾经清澈如春日溪流的绿眼睛,此刻像是被蒙上了永夜的灰尘,所有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空洞与死寂。那个对民俗充满好奇、用画笔热情交流的花一般的女孩,在这一夜,被残忍地折断了。
暴行结束后,她被像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冰冷的地上,赤|裸的身上布满青|紫和污|痕。村民们锁上门,脚步声和猥琐的笑声渐渐远去,留下她独自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与耻辱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或者说,一股对命运的愤怒与绝望让她挣扎着醒了过来。狭小的空间一片黑暗,只有一扇极高的装着铁栅栏的小窗,可以透进来一丝惨淡的月光。她试图呼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瞳子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墙壁,手指磨破,渗出血迹。她仰起头,从那扇高高的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一小片被栅栏分割的夜空和月亮。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泪水与绝望。这里是囚笼,而她成了失去声音的囚鸟。
她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摸索着粗糙的土墙。然后,她低下头,用牙齿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她靠着墙壁,凭借感觉,用渗血的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一笔一划地、极其艰难地书写。每一笔都承载着她无法言说的痛苦、屈辱和最后的希望。
【救救我】
三个歪歪扭扭、由鲜血写成的字,凝固在了黑暗的墙壁上。
完成这最后的呼救,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沿着墙壁滑倒在地,蜷缩起来。身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创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望着那扇高窗外遥远的月亮,绿眸中再无一丝光彩。
而这绝望,这无声的呐喊,正透过空间的阻隔,化为最浓稠的负面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神社地下那蛰伏着的梦魇咒灵体内,让它发出满足的的喟叹。同时,这极致的绝望,也如同最尖锐的针刺,狠狠扎入了由梨的梦境,让她在睡梦中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几乎要惊醒过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祭品’的归宿……】
一个沙哑、重叠,仿佛由无数女性痛苦呻吟糅合而成的低语,直接在由梨的梦境深处响起。
【不止是献给所谓‘神明’的祭品……更是满足这群禽|兽私|欲的祭品……】
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由梨的脑海——被拐卖来的女人们绝望的眼神,她们遭受的殴打、凌辱,她们在黑暗中的哭泣,她们试图逃跑却被抓回后更残忍的对待……这个偏僻的村庄,利用其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早已形成了一个肮脏的人口贩卖链条和囚禁女性的地狱。
那些关于“献祭少女”的传说,某种程度上正是这残酷现实在民俗中的扭曲投射!
【她们的恐惧……她们的绝望……她们的痛苦……是如此甜美……】
梦魇咒灵的声音带着餍足的颤音。它并非那个传说中由少女头颅构成的邪神形象,它更像是一个无形的、寄宿于这片土地集体潜意识中的“噩梦聚合体”。
它以这个村庄里历代女性所遭受的非人痛苦为食粮,通过将这些残酷的记忆和情绪编织成噩梦,投射给踏入其领域的睡眠者,汲取因此产生的恐惧、愤怒、无助等负面情绪作为养分。
由梨在梦中剧烈地挣扎起来,她感受到了上野教授的无助,感受到了瞳子那无声的尖叫,感受到了那些女人们的彻骨绝望……这些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这正是咒灵的目的——让她体验这极致的负面情感,为它提供力量。
现实中的由梨,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泪水混着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
“由梨的情况不对劲!” 真希低喝道,她能感觉到由梨身上的气息正在变得混乱而痛苦。
狗卷棘紧张地靠近,准备随时用咒言强行唤醒她。
而乙骨忧太的梦境,似乎也受到了这强烈负面情绪的波及,变得更加动荡不安。
他看见最强的五条老师,被一团无法名状的、由无数扭曲噩梦汇聚成的黑影贯穿,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自信的苍天之眼,第一次失去了光彩。
他看见真希的咒具寸寸断裂,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看见狗卷棘为了念出咒言,喉咙被生生扼断;看见熊猫被当作异类驱逐,棉絮从肚子中掉出来;看见由梨在他面前被黑暗吞噬,化为齑粉……而他,乙骨忧太,却像被禁锢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嘶吼声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令他窒息。
忽然黑暗褪去,他发现自己站在高专熟悉的走廊上,阳光明媚。由梨正微笑着向他走来,手里端着泡好的热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忧太,你看起来有点累,没事吧?任务已经结束了哦。”
真希、棘、熊猫,甚至五条老师都陆续出现,大家嬉笑打闹,仿佛之前的惨剧从未发生。一切都回归了原状,甚至比之前更加美好。一股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感几乎将忧太淹没。
但这画面充斥着违和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沉浸在幸福中的泡沫。
由梨的微笑弧度永远完美,语气永远温和,但眼神深处缺少了那种灵动的、偶尔会闪过的担忧或思索。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猛地想起由梨的术式——“替身纸人”,一种用纸幻化出人形象的能力,能让纸人长出五官,如活人一般活动、交谈。
梦境开始剧烈波动,眼前的由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怀疑,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却依旧用那种温柔的语调说:“忧太,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不……你不是……”忧太向后退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眼前的由梨终于不再掩饰,她的皮肤开始透出一种非人的、纸张的质感,肤色不再健康得白中透粉,而是像纸张一样纯白。她用一种带着悲悯的空洞眼神看着忧太,声音依旧温柔,却失去了所有温度:“是由梨……最后的愿望哦。她不想让你一个人……所以,我们留下来陪你……”
在“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真正的由梨,心中所念的不是自己的恐惧,而是忧太可能面临的、永恒的孤独。她用自己的残念或某种未知的术法,创造了一个温柔的幻影,一个纸人替身,来继续“陪伴”他。
这种善意与牵挂,却构成了对乙骨忧太而言最残忍的噩梦。它否定了真实的死亡与失去,用虚假的温暖将他囚禁在永恒的过去。
“滚开!!!” 梦境中的忧太发出痛苦的咆哮,强大的咒力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开始失控般溢散。
现实中的乙骨忧太,身体同样剧烈地颤抖起来,眼角渗出了泪水,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属于特级咒术师的咒力如同风暴前的低气压,开始在这破败的神社中弥漫开来。
“忧太的咒力……!” 真希瞬间警觉,握紧了长矛。狗卷棘也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源于乙骨忧太内心深处、被梦境引燃的,庞大而痛苦的黑暗诅咒。
***
在由梨的噩梦中,愤怒与绝望已经累积到了顶点。
她“看”着青木瞳子空洞的眼神,看着在墙上写下的带着血丝的“救救我”,感受着那些被凌辱的女人们日复一日的痛苦与恐惧。这些情绪不再是抽象的恐惧,而是化作了滚烫的岩浆,在她胸腔里沸腾、咆哮。
“去死吧!全都去死吧!!!”
梦境随着她的咆哮开始扭曲、崩坏。那些在梦中代表着村民的男人面孔,在无形的力量下开始扭曲、破碎,如同被碾碎的虫豸。整个村庄在她的怒火中开始燃烧、坍塌,仿佛要将这片滋生罪恶的土地连同上面所有的加害者,一同从世界上彻底抹去。这是源自绝望最深处的、最强烈的毁灭欲,其强烈的负面情感波动,甚至短暂地干扰了梦魇咒灵对梦境的掌控。
与此同时,在乙骨忧太的噩梦里,他正面对着那个由梨的“善意”所化的、最温柔的残酷。
“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纸人由梨用空洞的声音重复着,向他伸出逐渐纸化的手。
“不对……这不是真的!” 忧太痛苦地抱住头,但内心深处知道,这虚假的温暖比真实的死亡更令人窒息。
“里香——!!!”
他不再压抑,伴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呼唤,庞大的、带着无尽怨念与爱意的咒力如同海啸般从他体内爆发。里香的巨大虚影,带着令人战栗的威压,凛然降临于他的梦境空间!
【忧太……忧太……!”】里香的声音里重叠着爱怜与暴戾。
那温柔的纸人假象在里香纯粹的、强大的诅咒之力面前,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瞬间消融、碎裂,化作漫天飘飞的纸屑。
而随着虚假慰藉的破灭,隐藏在噩梦最深处的核心——那个以痛苦为食的梦魇咒灵也终于无所遁形。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不断变幻着痛苦人脸的黑影,是无数绝望的聚合体。
“里香……祓除它!”
没有犹豫,乙骨忧太下达了指令。里香发出尖锐的咆哮,巨大的利爪带着磅礴的力量,狠狠撕裂了那团噩梦的本体。咒灵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构成它存在的负面情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开始急剧消散。
***
现实世界中,破败的神社内。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由梨和乙骨忧太猛地从睡袋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
由梨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身上还残留着梦中那毁灭一切的杀意与暴怒,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迹也未察觉。
乙骨忧太则是一身冷汗,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痛苦与后怕,他看到活着的由梨还在他面前,便长长松了口气。
“没时间休息了!” 由梨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体还因噩梦的余悸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怒火,“我们必须立刻去仁首村!上野教授和瞳子……她们正在遭遇不测!我的梦……那不是简单的梦,那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真希看到她眼中未散的赤红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愤怒,立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走!”她言简意赅,抓起咒具。
忧太和狗卷也立刻起身,四人毫不犹豫地冲下神社的石阶,向着死寂的仁首村方向狂奔。
***
与此同时,仁首村的小黑屋内。
青木瞳子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意识在绝望的深渊中浮沉。身体上的疼痛与心灵上的创伤几乎将她撕裂。就在这时,一个微小的白色的东西,从那扇高窗的栅栏缝隙中飘落下来,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旁边。
那是一个剪裁简单的小纸人。是由梨与她分别时偷偷留在她身边,随着操控者从梦境中醒来,纸式神开始恢复自由活动。
就在纸人接触她皮肤的瞬间,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瞳子!瞳子!能听到吗?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来!”
是由梨的声音?!
瞳子空洞的绿眸微微动了一下。“啊……我肯定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听到由梨的声音……是临死前的幻觉吗……”她绝望地想道。
但那个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捏起了那个小纸人。冰凉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单薄的纸人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握着这个仿佛带着由梨气息的纸人,瞳子看着它,一个被遗忘的传说猛地窜入她的脑海——那个关于深山神社,只要献上少女就能实现愿望的……神明。
“神明……”
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从她破碎的心灵深处疯狂滋生。
她紧紧攥着那个被泪水打湿的纸人,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她仰起头,对着无尽的黑暗,用灵魂发出了最绝望的祈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就算是邪神……是恶魔也好……”
“请听听我的祈祷……听听‘我们’的祈祷吧!!!”
“让这些伤害我、伤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我要他们……全都不得好死!!!!!”
她的怨恨,不再仅仅是个人的痛苦,而是连接上了这片土地上,几年来、甚至几十年来,所有被拐卖、被凌辱、被折磨至死的少女们累积的、无处宣泄的滔天怨念!
这股由瞳子的呼唤作为导火索,瞬间引爆的、庞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负面能量,轰然爆发!
“嗡——”
整个仁首村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空气中响起无数女性重叠在一起的凄厉的哭泣、呐喊与诅咒声!
在村子的中心,地面裂开,无尽的黑暗与怨气如同井喷般涌出,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缓缓凝聚、显现。
那不是神社里那个制造噩梦的咒灵。这是一个由无数少女的怨恨直接凝结而成的、更为恐怖的存在!
它的形体不定,仿佛由粘稠的黑暗和污血构成,而在那黑暗的表面,密密麻麻地浮现着一张张少女的脸孔——她们的表情扭曲,充满了憎恨、绝望、痛苦和疯狂的呐喊!
上野惠理那带着惊惧与不甘的面容,以及青木瞳子那流淌着血泪的绿眸,也赫然出现在了那无数张脸孔之中!她们都成为了这怨恨集合体的一部分!
这个新生的、一直被梦魇咒灵压抑在地底,此刻才被瞳子的绝望完全唤醒的少女集合诅咒咒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由无数声音混合而成的咆哮!
它没有理智,只有最纯粹的毁灭**——对这片土地上所有加害者的毁灭!
黑暗如同活物般蔓延,吞噬房屋,缠绕村民。那些还在睡梦中,或者正带着猥琐笑意走向囚禁之处的男人们,在接触到黑暗的瞬间,便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拖入深渊,他们的身体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无尽的怨恨吞噬殆尽。
诅咒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仁首村,房屋坍塌,大地崩裂,火光与黑暗交织,映照出一派地狱般的景象。
当由梨、真希、忧太和棘赶到村口时,看到的正是这如同天灾般的、由咒灵带来的彻底毁灭。
由梨手中的小纸人无火自燃,化为灰烬。她脸色苍白地看着那片被诅咒肆虐的村庄,喃喃道:“……来不及了……瞳子……”
乙骨忧太感受到那咒灵身上散发出的、堪比特级的恐怖咒力,以及那其中蕴含的、令人心碎的庞大怨恨,沉重地握紧了拳。
这个村庄的罪恶,最终孕育出了毁灭自身的怪物。
承受不住的小伙伴请找我避雷!
这是我上班最痛苦的时候的构思……太痛苦以至于写不了一点甜[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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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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