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校的学生们也没走,站在庵歌姬和冥冥身边。
五条一句“钱已经到你的账户了”,冥冥便干脆地离开了。
于是留下一脸想要吐槽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庵歌姬,她似乎挺生气的,但张了张口,对上五条悟亮得惊人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始组织京都校的学生们离开。
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见东京校的孩子们,他们犹犹豫豫地挤在一起,一会儿往门口挪,一会儿又改了方向,像是被群体中某个意见不同的人推着走了一段。
“你们不走,是想来帮老师的忙吗?”五条悟问。
“可以吗?”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五条悟故意拉长语调,在学生们期待的小眼神中,无情道:“不可以。”
没给学生们撒娇的余地,五条悟扭过头对七海建人说:“七海海,叫上伊地知,带他们去吃饭,否则又要被投诉对学生的饮食管理不健康了。”
我望着学生们被半推半就着离开的身影,脚底泛起一阵寒意,低头却看见踩住的符咒再度闪烁起光芒。
“你……”
抬头,对上五条悟淡淡的笑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脸上残留的血迹,还有手臂上紧绷的肌肉。
“你的状态很不稳定,如果现在解除封锁,肯定会把这些人都杀死吧?”
我顿了顿,刚才似乎真有这么想过。
他接着说:“虽然我也挺讨厌这里的某些人的,但他们现在还不能死哦。”
见我立刻要反驳的模样,他忙伸手挡在我面前:挥了挥:“倒时候会让你欺负个痛快的。”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我问。
“这个理由也是说服我自己的,”他忽然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我这才发现,流动的淡蓝色光芒正沿着他腕部血管,一路蜿蜒至脚下。
阵被重新设置了。
这次不是尖锐的寒冷和痛楚,反倒像是秋日夜晚的凉风,轻轻缓缓地,镇压我尚未平复的咒力。
“其实从最开始,我的计划就只有「祓除特级诅咒清野瞳」,甚至在电车咒灵案发生前,都没动摇过。”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
“但是,每次机会摆在我面前,我都会说服自己,这位特别的诅咒暂时还不能死。”
“为什么?”我问。
五条悟说:“因为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中,我对你口中那个未来的可能性,逐渐产生了好奇。”
我不免震惊起来。
冒着咒术界很有可能被撼动甚至推翻的风险,背负着人类的过量期待,五条悟竟然还会因为一个“好奇”,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受传统咒术圈理念浸染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保留着对外界的新鲜感……
缓过来后,我发动反转术式,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变成最初光鲜的样子。但是,情绪波动的感受仍然残留在心里。
我一时无言。
“好羡慕呢。”五条悟轻飘飘的语气传来。
“啊?”
“你们天生就会反转术式吧,因为是诅咒。但对咒术师来说,学这个有很高的门槛呢。”
我惊讶:“连你也是?”
“喂喂,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啊,”五条悟失笑,“虽然我基本没有不会的,但也不代表不用努力啊。”
“这个,”他比划着我焕然一新的皮肤和手臂,说道,“我是在高专时才领悟到的,在那之前连无下限都不能自动开,需要超——麻烦的运算呢。”
他做出头疼的模样。
无下限术式配合六眼,极其消耗大脑,这个我知道。
但亲眼见到和听说还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位被传闻神化或者魔化的家伙,其实有很多孩子气的习惯和烦恼,比如在发现咒术师把我惹毛后,开始不停地缠着我劝说。
“能暂时忘一下刚才的事吗?”
我把骷髅咒具对准他,像对着喇叭一样喊:“不——能——”
“合作也不算数了吗?”
“不算。”
“欸——过于无情了啊,不能多考虑几秒再回答吗?”
几秒后,我重新回答:“不、行。”
“那你打算气多久?”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吧,拜托,风间和枫谷现在生死未卜,咒具上有他们的术式残留,你要我怎么不多想?”
“这个已经道过歉了,要不你把咒灵高专的入口告诉我,我帮你去看看。”
“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走开。”
五条悟像是真被咒言术式击中一样,在原地僵了几秒,迈着两条长腿后退了几步。
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指着刚才亲手交给我的骷髅咒具。
“我可是抛弃了追踪这东西的使用者——大概率也是个特级咒灵呢,跑回来先处理你的事。”
“……”
我叹了口气,和自己的学生对话都没有让我如此累过。
我问:“如果你发现钉崎、伏黑或者虎杖三人中,某一个人因为诅咒的原因消失了,你会怎么做?”
五条悟在我设想的情景下思考了几秒,说:“找到诅咒,然后杀光。”
“呵,”我冷笑一声,“所以我想这么做不过分……”
“虎杖已经死过一次了哦,”五条打断我,“那次真的把我气坏了哎,如果那天他没有自己光溜溜地坐起来,跟我打招呼,我确实想去高层那边惹点事呢。”
他态度很坦诚,可我仍然觉得憋闷。
胸口像是卡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
“算了,”我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总之你们谁也不要劝我了,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之后要么回家去,要么——”
我盯了五条悟一会儿,黑色的眼罩已经复位,但隔着那层布料,我能感觉隐约有视线落在我身下的咒符上。
“反正别拦我了,同归于尽这种事,把我逼急了真会做出来哦,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我闭上眼睛,准备静坐休息。
“这样啊……意思是在这之前你还没想过跟我们同归于尽吗?”五条悟仍然用那种天真的、求知的,但令人很火大的语气问。
“……”
我猛地睁开眼,瞪过去:“不要一直挑衅我!”
五条悟摆出无辜的动作。
就在我刚平息的怒火再度被挑起之时,门被一阵风吹开了。
先闯进来的是一阵热闹的声音。
虎杖悠仁的嗓门一出现,让我以为这里有七八个人。
“五条老师!我们回来——了。”
他脚步一个急刹,愣愣地指着五条悟在地上扭曲的样子,问我:“五条老师在干嘛?扮演人体雕塑吗?”
我想把眼睛闭上,从此不再睁开。
“啊呀,在学生面前丢脸了。”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拍根本就没附着上的灰尘。
“……丢脸的次数已经不少了。”伏黑惠一边吐槽着,一边朝五条悟怀里丢进一个袋子。
“老师,麻烦下次想吃楼下的甜品的话,可以自己去买,而不是在我们走之后偷偷给伊地知发超多消息。”
“才一条而已啊。”
“你是指在一条里包含了十行文字的甜点清单吗?”
“哎呀,这个得放进冰箱里当明天的早餐。”五条悟已经像只猫一样把脑袋埋进了甜品袋子中。
“怎么少了两个。”
“奶油麻薯卖光了,换成了巧克力口味。还有杏仁贝果……”钉崎回头看了眼虎杖,说,“刚才为了堵他的嘴,借用了一下,谁知这家伙全吃了。”
虎杖立即反驳:“不是,我差点被噎死啊,老师,是她先动的手!”
“……”我无语地看着这些人。
好像,他们只要聚在一起,总是会产生这种吵吵闹闹的化学反应。
钉崎似乎误会了我的表情,忽然提着袋子朝我走来。
她在将要踩到咒符的位置停住,伸直胳膊把袋子朝我递过来。
“那个,你要吃吗?其实贝果还剩半个。”
我摇摇头:“我讨厌太甜的东西。”
这句话放在平常,没人会多想。可在刚刚发生了那些事情后,我这句话反而显得别有深意。
“那个,抱歉,清野老师。”
“你们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我说。
“别这么说,”钉崎抬头看我,嘴角扁扁的,“这样我们更过意不去了。”
伏黑惠也走过来,很认真地说:“之前的训练,你帮助了我们很多,甚至还给我们讲了更多关于咒灵的构造知识。那些是课本上完全不可能有的内容……可现在,他们想要祓除你,总感觉,总感觉像是我们在利用你。”
我说:“我理解你们,所以到此为止吧。往后我还是特级诅咒,而你们要跟着五条老师学习,变成保护人类的咒术师。”
“可是……”
“抱歉孩子们。”我打断道:“我原以为自己能够平等看待任何学生。但直到看见自己学生的术式出现在冰冷的咒具上,才知道,我其实是偏心的。请不要再加深与我之间的情感联系了,这样对你们、对我,都好。”
“我是你们的敌人,在咒灵高专,我教导新生的第一课,就是「咒术师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是破坏我们家园,捕杀我们的反派。”
面前,孩子们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决:“从前一直是这样,往后,我更加做不到一视同仁。”
伏黑惠理解了我的意思,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和我对视:“所以,你会与我们为敌吗?”
我凄凉地笑起来:“我们本来就是敌人啊。”
在这里的所有人类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只是我不愿相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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