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轻轻擦过我的鼻尖,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滴落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薯的香甜,如果不仔细闻,不会发觉朝我走来的人身上携带的血腥气。
那家伙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地对真人说:“你还在这里藏了好东西?分我一点尝尝吧。”
是杀意。
在他目光压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鲜明的恶意。
在诅咒世界生活,我对这种情绪早已司空见惯。
真人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别动她,会杀了你哦。”
更浓郁的阴暗从我身后汹涌出来,瞬间掩盖了那家伙身上的气息。
他脸颊上的紫色印记闪了闪,随后,他主动收起了剑。
“什么嘛,上次花御重伤到快死了,你都不让我吃,这次的……”他打量我一眼,“也是你朋友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惹到她,她会先杀了你哦。”真人轻飘飘地说。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随后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个人类。
“诅咒师,重面春太,”真人轻声说,“交流会上他也出了力。”
这段讯息我没有从风间守的术式中看到过,所以比较陌生。
随后,真人又对他介绍我:“清野瞳,也是特级,具体的就不跟你多讲了,反正千万别惹急她哦,毕竟刚从五条悟手底下捡回一条命,精神状态疯着呢。”
被阴阳怪气了一通的我扭过头,盯着真人含着笑意的眼睛,试图挖掘出里面的秘密。
他眨了眨眼,无声地传递出情绪。
「没办法,这样的介绍方式更容易获得信任。」
现在的诅咒界都流行以「五条悟」为标准来衡量强弱吗?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方式还真起了效果,重面春太一下子对我热情起来,眼睛亮亮地凑过来:“真的假的?原来你就是传闻中被咒术师收容失败的诅咒啊?”
“收容?我们明明是合作关系,谁告诉你这个传闻的?”我皱眉。
“呃……早就在我们这儿传开了啊,诅咒师当中有超多支持你的人,人气都快赶上宿傩了……”
“啊?”
这对吗。
我嘴角抽搐:“那你们还是崇拜宿傩吧,我可受不起。毕竟也是多亏了他,我才逃出来的。”
否则我现在都还被那些奇怪的丝线钉在一个盒子里呢。
想到这儿,我胸口又开始幻痛。
重面春太摇摇头:“你不懂现在排名的含金量。”
他伸出一根手指,认真科普:“因为你的逃脱,让诅咒排名整体上升,特级就那么几个,变不变动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因为全打不过。而你不同,你给了我们这种普通人希望。”
我更关心特级的变动:“第一难道不是宿傩大人?”
“现在不是了。”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是真人。
“那天,你逃走后,发生了两件事。”
“对诅咒有利的消息是,宿傩拿回了那两根手指,并让虎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吃掉。”
我点点头:“情理之中。”
如今能让宿傩大驾光临的,也就只有手指了。
那两个下水道咒灵也是倒霉,自己偷偷摸摸用不好吗?非要招摇到本尊面前来。
真人继续说:“不利的消息是,宿傩没有和五条打起来。更具体点说,是宿傩单方面避战。也因为这个,他的排名下降了,现在居于第一位的变成了五条悟。”
“嘁,又是那个六眼。”重面春太嘁了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可千万不要遇到他,最好这辈子别,丢尊严事小,丢命事大。”
真人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有筹码赌。”
“嘿嘿,也是,反正我很幸运啊。”他又咧开嘴笑笑,满脸天真的表情,好像意识不到诅咒面临的现状有多严峻。
真人打了个哈欠:“所以,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让你给夏油大人传个话,组屋鞣造被害的事,我们需要说法。”重面春太晃了晃手里的剑,我注意到那个造型奇特的把手,其实刚才就想问了,那只人手实在太逼真。
“这个还是他给我做的呢……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该去哪找这么有天赋的建造师?”
“你们明明保证过,诅咒不会伤害诅咒师的。”
眼看就要吵起来,我默默挪到墙壁边,假装收拾垃圾。
“我困了,你还是自己找他讲吧。”真人眯起眼睛,摆了摆手。
重面春太脸侧的马尾颤了颤:“要是能见到他我还会来找你吗?当时你明明感知到了吧?还不肯插手,说到底你也有责任啊。”
“要这么说,她的责任最大。”
这话一出,两人全都看向我。
我干笑两声:“这个嘛。”
我想起咒术师计划要用组屋鞣造做诱饵的事情,从表面上看是死局无疑,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是因为这个想法是五条悟提出来的吗?
我总感觉……
“他可能没死啊。”我说。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吗?明明你自己当时也差点死了。”重面春太显然不信。
我指指自己的心口:“它是不会背叛我的,那种感知很强烈。”
“嘁,又是一个靠感觉的,”重面春太鄙夷地摇摇头,“比灵魂说还要站不住脚。”
“是么。”
我释放出笑意,慢慢朝他靠近:“那要试试吗?这份心源的力量。”
重面春太眼睑下的紫色印记预警似的闪烁起来,强烈的危险感知令他大惊失色,我盯着他颤抖到几乎握不住剑的手,笑容逐渐加深。
“管它站不站得住脚,只要够强大不就行了?”
我绕过他的胳膊,咒力的压迫令他不得不松开指尖,那人手一样的剑柄脱离了他的掌控,飞到了我的面前。
语气说是握上去,不如说剑柄抓住了我,剑手不分离,仿佛融为一体。
这把咒具轻松变为了我的掌中之物,它过分轻盈了,我几乎没有发力便能在空中挽出剑花。
“原来是这么用的,还真是专门为弱者制作的咒具。”
我轻嘲道,重面春太的脸完全失去了表情。
想要击溃一个人,还是从心理层面攻破更好。
他也想要见“夏油大人”,这与我的目的不谋而合。
我说:“组屋鞣造身为诅咒师,虽然做了很多恶事,但才能了得,即便总监会下了死令,也不见得真的会执行。”
既然是有价值的人,肯定会有人想保他,更多地压榨和利用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你怀疑他死了,不如亲眼去看看呗。”
我在他越来越不安定的目光中说。
重面春太看了一眼真人——他已经把自己放倒在了躺椅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以他目前的实力,至少在亮出底牌之前,对付真人是毫无胜算的。
我把剑扔回重面春太手里,剑刃被甩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他急忙忙地跑去接,我趁机用咒力把他推出了「帐」外。
“去吧,去亲眼确认一下。”
他被推出去时有一瞬间的错愕,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被黑色覆盖,随后消失不见。
沉闷的声音隔着「帐」传过来,他先是用拳头敲了敲,随后说:“我需要人保护我,你不一起去吗?”
我耸耸肩:“我现在正在被追杀啊,没听过那个说法吗?凶手总爱返回作案现场,那边肯定有咒术师蹲守,我这个时候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
“那我也……”他犹豫道。
“没事,你还没混脸熟。也就是个配角罢了。”
“你说谁配角呢!”
“反正你有保命符啊。”我学着真人的口气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重面春太,困意这才找上来,我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临时搭建的小房间,路过时还差点踩了真人一脚。
“别装睡了,他走了。”我说。
真人翻了个身,掀起眼皮看我:“天天来找我,很烦。”
“可我觉得他挺好玩的啊,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我们身为诅咒,难道不该支持一下宿傩大人吗?总不能次次都被咒术师欺负。”
“后半句同意,但前面的,”真人晃晃手指,“我只负责找手指,别的不管。”
“可我们是宿傩大人的学生。”
“算了吧,宿傩不喜欢我。”他很平静地说。
真人有点像家族里不受待见的孩子,思维跳脱不受控制,还爱惹麻烦,总是恶作剧捉弄别人,看上去主意很多,但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孤独。
“之前没告诉你,不是因为故意欺瞒,只是那场打斗太无聊了。”他懒懒地说着。
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怪我们,毕竟活这么久以来,我就没见过能挑衅了宿傩之后还能不被斩击的。
“是和虎杖的束缚啊。”我捻了捻指尖,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丝线。
真人又翻了个身,他显然累了:“明天会去找夏油说这些事的,所以,别烦我了。”
“等你的好消息。”我说完,也钻回自己的住处。
我施了一个小型帐,隔绝外界的噪音,安睡过去。
次日,我醒过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真人早已不见踪影,之前用来吃烤红薯的简易木桌上,却多了一盆黑色的花。
旁边还贴了张歪歪扭扭的字条。
「花御让我带给你,怕你无聊可以养着玩。这是她最新培育出的花种。」
样式是很常见的马蹄莲和铁线莲,不过,花瓣的颜色竟然都是全黑的。
我轻轻拨弄着花瓣,感受着附着在花朵上的微妙情绪。
是……歉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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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重面春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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