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居然就这么带走了……”
鹤丸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身形矫健地穿梭在林中。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柔的呼吸打在身上,隔着衣料,激起一阵痒意。
啊,果然没办法丢下不管啊~
不过,装束还真是奇怪,穿这么厚不热吗?
……
***
平氏宅邸位于京都六波罗,靠鸭川东岸,宅后有山林,与宅内枯山水相映,一盛一枯,是当今贵族中流行的风格。
“不出意外,周围人尤其多啊…一如既往地热闹。”
平氏宅作为平清盛及其家族的主要居所和政治中心,墙外便是京都最繁华的街衢。
商贾的牛车辘辘碾过,挑担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见琵琶法师拨弄琴弦,唱着时兴的今样歌。
“嗯……”他轻哼一声,带着点为难的意味。
“把你放在哪里好呢?”
◎藤森神社
穿过鸟居时,鹤丸国永感到一阵轻微的阻力,仿佛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水膜。
神社的清净结界对并非正神、又沾染了战场杀伐之气的刀剑付丧神有着天然的排斥。
鹤丸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那不适感才如潮水般退去。
微风穿过古老的楠木,树叶沙沙作响。
"来者何人?"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拜殿方向传来。鹤丸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红袴的年轻巫女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巫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手中的神乐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平氏刀剑,鹤丸国永,"付丧神微微颔首,"特来见宫司大人。"
“刀剑付丧神么。”
巫女定论道,随即目光落在他怀中奇怪装束的少女身上,眉头微蹙:"这位是..."
“有着强大灵力的人类。”他抬眼,金色的眸子直视着巫女,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暂且将她放在藤森神社。”
“哈?!”
巫女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开什么玩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踏前一步,绯袴下摆如火焰翻涌。
“‘放在这里’?她是物品么?!神社岂是你能随意寄存来历不明之人的地方?!”
霎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千早,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个沉稳平和,带着安抚力量的男声传来,打破了僵局。
一位身着浅葱色直衣的神官出现在拜殿门口。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清俊,眉眼弯弯似狐狸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周身散发着清净而强大的灵力波动。
话落被称为千早的巫女立刻收敛了怒容,转身对着神官恭敬地深施一礼,语气恢复清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宫司大人。”
随后她侧身示意鹤丸的方向,“这位自称‘平氏刀剑’的付丧神…带来了一位灵力异常、且装束古怪的女孩。”
被称作宫司的男子眯起眼睛,目光在鹤丸和昏迷的少女之间打量。
“那就...带去偏殿吧。”
半晌,他轻飘飘地决定道。
“欸?!”
千早巫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宫司大人!这不合规矩——”
“没有可是哦~小千早。”
宫司笑眯眯地打断她,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
“没事的~不是有我在么。”
“再说了,这孩子…没有办法作势不管,不是吗?”
千早巫女张了张嘴,最终在宫司不容置疑的笑容下败下阵来。
“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让开了道路,但看向鹤丸的眼神依然充满警惕。
*
鹤丸跟着宫司穿过拜殿侧面的走廊。
神社内部比外观看起来要宽敞许多,木质走廊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不是此世之人吧。”
明明是疑问,一旁的宫司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是吗?但不论是与不是,她已经成为鹤的所有物了哦。只是,暂时寄存而已…”
“「所有物」么?真是可怕的束缚啊。”
“不是的。”
“嗯?”
“不是束缚。”
“不是束缚?那会是什么?爱吗?”
“不,我是不会爱上人类的。她只是「所有物」而已。”
“啊…”前方的宫司突然停住,轻笑一声:“到了呢。”
“就在这里了。”
……
*
殿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朴素的矮几,一个放置着陈旧器物的壁龛,以及角落铺着洁净蔺草席的榻榻米区域。
鹤丸的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将少女轻轻放在榻榻米的蔺草席上,那雪白狩衣的衣襟,依旧被她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指节泛白,仿佛那是维系她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结。
他尝试了一下,竟未能轻易掰开。
“啧…还真是执着。”
他低声自语,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放弃了强行分开的念头。他俯下身,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的狩衣下摆上,勉强算是一个支撑。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单膝跪在榻榻米边缘,静静地凝视着昏睡中的少女。
离开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坠落和歇斯底里的哭泣,此刻的少女显得异常脆弱。
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蔺草席上,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庞几乎透明。泪痕在脸颊上干涸,留下浅浅的印记。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呼吸很轻,带着一种不安的微颤,仿佛随时会在噩梦中惊醒。
那股清冷的、带着淡淡苦涩药感的棣棠花气息,在封闭的偏殿内变得更加清晰了。
鹤丸的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那里似乎凝聚着化不开的痛苦。
[被魇住了。]
这个判断再次清晰地浮现。
并非普通的惊吓或悲伤,而是某种更深层、更黑暗的东西在啃噬她的心神,甚至扭曲了她的认知,将她拖入了无边的自责与绝望的深渊。
与此同时,她口中的“赎罪”、“死亡”以及自己的名字,像一个个沉重的谜团。
[她,不是此世之人。]
不在此世。
那会是什么?
异世?彼世?往世?
还是……
后世。
啧,已经有结论了,不是么。
“麻烦。”
鹤丸轻哼一声,语气里却少了之前的烦躁。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付丧神特有的清冽灵力,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安抚性的探查,轻轻点向少女的眉心。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皮肤,那紧蹙的眉心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松动。他金色的眼眸专注地观察着她气息的变化。灵力如涓涓细流,试图抚平那无形的褶皱。
然而,更深层的东西如同盘踞的荆棘,拒绝着外来的探视。
她的身体在无意识中绷紧了一瞬,攥着他衣襟的手指收得更紧,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鹤丸立刻收回了手指,灵力散去。
强行深入可能会惊醒她,或者更糟。
“果然…是个大麻烦。”
他再次低语,但这次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嘛…竟然是作为鹤的所有物,那就勉为其难的救一下吧~”
他不再试图做什么,只是维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偏殿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窄小的格子窗透进几缕斜阳,将空气里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
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
他能清晰地听到她轻浅的呼吸,感受到她细微的脉搏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弱跳动。
殿外,风吹过古木的枝叶,发出悠长的声音,远处似有山雀的鸣叫。
“只是「所有物」而已。”
“对吧?”
鹤丸的目光从少女苍白的脸上移开,投向格子窗外那方被切割的天空。
暮色开始晕染,天光逐渐转为温柔的橘红。
他金色的眼瞳里映着变幻的光影,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也许是在回想她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
也许是在琢磨那句带着无尽悔恨的道歉。
也许是在思考「所有物」这个一时兴起、却又似乎脱口而出的宣告,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风从窗隙钻入,带来山林傍晚湿润的凉意,拂动他额前的几缕雪白发丝,也轻轻掠过榻榻米上少女散落的长发。那缕清苦的棣棠花香,便在这微风中,若有若无地缠绕上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被紧紧攥住、已然皱得不成样子的狩衣下摆,又看看少女即使在昏睡中也未曾舒展的容颜。
“好吧,”他对着无声的空气,也像是自言自语,“暂且…就先这样吧。”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脊背挺直,如同守护在神龛旁的雕像。金色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连他自己都未曾定义的耐心。
“好好睡吧,麻烦的姬君。”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在你醒来,解释清楚你的‘罪恶’和‘赎罪’之前……”
“鹤的时间,多得很。”
三千字真是要老命了…
唉,按理来说阿雲应该醒的挺早,但因为小木我啊——比较拖。
所以…再拖拖吧。
有一说一哈,只有在写鹤丸视角的主角互动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自己写的是言情而不是无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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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鹤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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