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略略叹息:“看来,那狐狸是祸害定我家鸡崽了……”
甚尔正感叹着,一股大力忽地将他右臂往旁一拽,他差点没能保持平衡。
侧头一看,他身旁冒出个脑袋。
末伽梨俏皮眨眼:“不愧是天与咒缚,甚尔,我都拽不动你耶。”
甚尔沉默了下。
末伽梨靠近时,他完全没有察觉。
是她隐去了气息,行动实在太隐蔽?抑或是他没有警戒末伽梨?但即便那是惠或津美纪,他也绝不会放松警惕……
羂索握拳掩笑,宿傩咧开腹部的嘴,里梅则是投来了同情的视线。
甚尔忽视他们,沉声道:“末伽梨,你拽我做什么?”
“清出空地啊。”她颇为诧异,“你没感觉到吗?无论是声音,还是咒力,还有你对两只小鸡崽的直觉感应……”
四位精英咒术师都顿了下,目光这才从末伽梨身上转移。
柏油马路中心已经清空了,虎杖、野蔷薇、吉野顺平,都避到了屋檐下,看守着一捆特级咒灵。
虎杖仰望天空:“末伽梨说有朋友要来,会是谁呢?”
隆隆轰鸣自天边响起,支奴干箱型运输直升机盘旋上空,缓慢下降。
巨大的双旋翼转动出了残影。狂风猎猎,卷起地上的沙尘石砾,将众人吹得眯不开眼睛。
起落架沉重落地,连柏油马路都震动了下。单侧舱门哗的甩开,随即而来的是怒声尖叫。
“末!伽!梨!”
只见万跳下直升机,面目狰狞。她左手拖着津美纪,右手拖着伏黑惠,大步将他们拽到末伽梨面前。
一下子,甚尔的目光便锁住了津美纪和伏黑惠。
津美纪单臂搭在伏黑惠肩上,眉头抽搐着闭眼捂嘴,看起来是晕机了,根本无心注意其他。伏黑惠虽然看到了甚尔,但他只拧了下眉,什么都没有说。
虎杖和野蔷薇惊喜又担忧:“伏黑?你这是——”
他们尚未寒暄,万便打断了他们。
“末伽梨!”万满脸怒容,单手叉腰,指着末伽梨的鼻子,“你和宿傩竟敢把小孩丢下让我照顾,自己跑去玩好玩的!”
“哎?”末伽梨装傻,“驾驶直升机不好玩吗?我教宿傩时,万你明明吵着要玩呢。”
“这……”
万一下就语塞了。她有些急,像是话到嘴边,又因事发突然,无法组织语言。
伏黑惠支撑着津美纪,扶她到街边木箱上坐下。
吉野顺平向虎杖和野蔷薇点头,示意他会看守特级咒灵。他们感激了一眼,围到伏黑惠那边。
“伏黑,这位是……”
“我姐姐,津美纪。”伏黑惠说。
他边说,边瞪向一旁的宿傩,目光最终锐利地射向末伽梨。
“末伽梨,”伏黑惠语气严厉,“你是副驾驶,为什么半空跳下直升机?宿傩也是,作为主驾驶,竟然招呼都不打,直接松手。所幸下面是大厦,也所幸万和我及时补位。不然,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都可能会死——太鲁莽了!”
“惠!”津美纪摇晃着站起,焦急制止伏黑惠,虎杖和野蔷薇赶忙搀扶住她,“对不起,末伽梨,这孩子不太会说话……”
津美纪努力讪笑,弯腰鞠躬,并试图下压伏黑惠的脑袋,但那少年梗着脖子,抵死不从。
里梅嗤了声,嘀咕着:“若是坠机便能杀死她,我也不用受那么多折磨。”
宿傩瞟了眼里梅,伏黑甚尔也是。
“里梅。”羂索摇着头,目光有几分忧虑,附耳与他说了几句。
里梅的瞳孔骤然剧缩。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如果末伽梨在游戏里死去,她的记忆便会全都……”
羂索点头。
里梅死死盯着末伽梨,视线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离开。
“津美纪。”末伽梨伸手,阻止津美纪弯腰,也阻止她下压伏黑惠,目露歉意,“你不必替惠道歉。相反,应该道歉的,是我。”
“津美纪,这趟旅途本该一帆风顺,我却让你受到了惊吓。”
“惠,我因为过去的习惯,行事有些鲁莽,让你担心了。”
“万,我能跳下去,正是因为相信你能驾驶好直升机。时间仓促,刚刚让你困扰了。”
“悠仁、野蔷薇、顺平,我没有看好真人他们,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请容许我,向你们表达真诚的歉意。对不起。”
末伽梨满眼认真,90度鞠躬。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伏黑惠轻轻叹气:“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
万轻咳了声,有些别扭:“驾驶直升机也没什么,我玩得开心,就是最开始有些不顺手……”
吉野顺平挠着脸颊,看了眼脚边的那捆特级咒灵,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在战斗,我只是和里梅比赛摩托,正好闯进了战场。我没帮什么忙,希望我没有添乱……”
“怎么会呢。”虎杖反驳他,“顺平,如果没有你们赶到,我现在可能都不在这里了。不过,综合来说,真人他们虽说有点麻烦……”
野蔷薇竖起大拇指,咧开八颗大牙:“充其量也就是末伽梨请我们一顿回转寿司的程度啦!”
末伽梨笑着应道:“悟最近又在我家落了钱包。按规矩,我就从他那里抽钱请客吧。”
少年们击掌欢呼。远方,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虹龙背上,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津美纪仍是有些局促不安,双手绞在一起:“末伽梨,我、那个……”
末伽梨宽慰她:“津美纪,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不会反悔。请相信我,我会尽力治疗你母亲的。”
这话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但甚尔却微微张口,忍不住愕然:“津美纪的母亲?末伽梨,你是说伏黑阳菜?”
甚尔的声音吸引了津美纪的注意力,她有些困惑,仔细端详着甚尔。
十秒后,津美纪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到捂住了胸口。
父母再也没有回来的那年,津美纪8岁,足够理解到自己和义弟都被抛下了。
如今,伏黑惠对甚尔漠不关心,这才是正常的。然而,津美纪却……
津美纪小心翼翼的,闪亮的眼眸里填满了希冀,还有几分乞求。
她连声线都在颤抖,努力抑制自己的哽咽。
“甚尔爸爸?”
一句呼唤,甚尔恍惚了。
眼前的少女,明明出落的是那样亭亭玉立,但……
耳畔,响起了电水壶的咕噜烧开声。他从厨房橱柜拿出泡面,刚刚撕开海鲜杯面的盖子,却有什么拽着他的裤腿。
8岁女孩背着书包,举起满是红批的满分试卷,眼睛亮晶晶的。
「甚尔爸爸!」
他伸手,要弯腰摸摸她的脑袋,却在半空中停下。
京都街边,眼泪盈在津美纪的眼眶里,她扑向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嚎啕大哭。
“甚尔爸爸、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甚尔摸着怀中的脑袋,仰望天空。
“啊……已经不需要我弯腰了啊……”
……
…………
………………
支奴干箱型运输直升机,载着共11位人类和4位咒灵,前往京都市立医院。
最初,津美纪与甚尔重逢时,哭得厉害,不停地抹眼泪。后来,她很快振作起来,一路都拉着不情愿的惠,像只找到了亲鸟的小雀,向甚尔雀跃描摹着这些年各种各样的趣事。
津美纪少不了向甚尔告状,抱怨惠进入青春期后,真是难管,还问甚尔年轻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叛逆。
“我还好。”甚尔脸不红心不跳的,“要说叛逆,当属五条悟。惠应该是向他学的。”
津美纪想了下:“是吗?说起来,悟爸爸确实很跳脱呢。”
悟·爸·爸。
即便五条悟现在还比甚尔长一岁,但在甚尔的印象里,五条悟就是个人嫌狗厌的青春期男子高中生。
上次,惠称呼五条悟为五条老师时,甚尔呛咳了好几下。这回,当津美纪称呼五条悟为悟爸爸……
甚尔的眉头不断抽搐着,拳头是一捏再捏,最后末伽梨忍不住喷笑,他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咕哝着。
“算了,那小子毕竟照顾了他们十年……”
一路吵闹,末伽梨眼底柔和。不过,当她侧头,目光流转过直升机上的每个人时,眉眼里又染上了一抹忧郁。
登机前,末伽梨曾挨个游说津美纪以外的13位乘客,试图让他们登出游戏。但是,她得到的回答只有不。
“宿傩,你可以抢先悠仁登出,占据他的身体,接下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拒绝。这边的戏很有趣,我才看到一半,等到结局再走。
“悠仁,如果宿傩乱用你的身体,绝对会重演涩谷事变。”
——末伽梨,只要你在,宿傩绝不会离开,我也是。
“野蔷薇,和惠、悠仁一起回去吧?”
——吉野之前说,他遇到了五条老师、乙骨前辈、狗卷前辈,他们也进了游戏,说要去救援同伴。我作为咒术师,不可能知道了这个还离开。
“顺平,这里很危险,想想你的妈妈,还有你梦想制作的电影。”
——虎杖在我最痛苦时,帮助了我。我即便力量微薄,也还是想要对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万,只要你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你就不用迎来短短10天后的终焉。”
——说实话,我想象了下没有你的世界,没什么实感啊。
“惠,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出津美纪。”
——你只说,会救她。如果,你想要我离开,就和我立下束缚:当你在游戏里死掉,那么我也同样。
“甚尔,你讨厌照顾小孩吧?快走。”
——我是不喜欢,但责任就是责任,我没有人渣到那个地步。
“羂索,如果你留在这里,我就再也不和你下棋了。”
——千年来,我的确是希望和你再下一盘棋,所以才想要见你。但是,末伽梨,我喜爱的是你的棋——喜爱到即便是注视你与他人下棋,也非常开心。
“里梅,你、”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听。哦对,回答我,和虎杖悠仁的料理相比,你应该更喜欢我的料理,这没错吧?
“真人、漏瑚、花御、陀艮,回去,这是命令。”
——做不到。胡作非为是咒灵的本能,这里这么混乱,太吸引咒灵了。就算你威胁我们,不登出游戏就杀掉,我们也还是生理性地做不到。
——真人说的对。还有啊,末伽梨,你刚刚居然吃了那么多次瘪,真是笑掉我的大牙。
——漏瑚,别惹她。
——哇哇末伽梨,我替漏瑚向你道歉,不要把他的牙齿拔下来嘛,呜呜呜呜!
就这样,末伽梨劝了一圈下来,没能把任何一个劝回去。
住院大楼楼顶的停机坪上,万和野蔷薇操作着直升机,稳准地降落在H的超大字样中心。
【伏黑阳菜】名牌的病房外,末伽梨的表情很是郁闷:“个个都是又倔又犟,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臭脾气……”
甚尔哂笑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还不明显吗?”
末伽梨瞪着他。
平日,她肯定要和甚尔吵闹一番,但现在……
津美纪掩唇笑着,眉眼明媚,嘴角的弧度是那样幸福,满满都是与家人团聚的开心。
末伽梨的目光,不自觉地掠过伏黑阳菜的名牌。
在甚尔的瞥视中,她偏开视线,又整理了表情,向津美纪扬起柔和的微笑。
“我们进去吧,津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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