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听见一声巨响。
似乎是结界被打碎的声音。五条悟抱着你的手顿了顿，
“哧。那家伙，比想象中快嘛。”
五条悟无言地攥紧了手中锁着你的链子，然后抱着你走出去。
“把她还给我。”
似乎是在之前抢小咒灵的时候，两个最强之间发生了一场恶战，站在眼前的夏油杰看起来有些狼狈。
本来就在百鬼夜行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下更是添了一些伤痕，裸露的手臂肌肉上，撕裂开的伤口流出汩汩的鲜血。
可是就算是这样了，还止不住升腾的杀气，背后扭曲可怕的一众咒灵，从漆黑的地面钻出。
“有本事继续来抢啊。”
五条悟一只手抱着你，另一只手扯下眼罩，一双苍蓝的眼睛也带着深深的敌意。
“小偷。”
夏油杰说。
“这孩子一开始就是喜欢我的。即使她死了，也是我的咒灵。”
“好意思啊杰，明明是你强行把她变成咒灵球的吧?”
五条悟作出作呕的姿态，“前几次也没见你这么执着过啊，而且——”
“该放手的是你。别忘了，那么多个十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可是老子。”
被迫夹在中间的你，被俩人庞大的咒力压迫感弄得浑身发抖，但脑海里又有无数的记忆闪过，一股力量似乎在你身体里凝聚。
“除非我死，你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夏油杰咬牙说道，身后狰狞可怕的咒灵群已经准备发起攻击。
“来啊。”五条悟眸光流转，正要发动术式之时——
“悟，杰，停手吧。”
白色的光芒亮起，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原本在五条悟怀里的小咒灵在白色的光芒中逐渐变成了一道熟悉的、模糊的少女的身影，站在了他们两个中间。
“我回来了。”
你说。
21.
在看见满墙的照片时，你感觉像在看一场很漫长的电影，虽然脑海里有零碎的记忆闪过，但你始终像是电影院里旁观的观众。
是啊......你只是个没有一丝情感的咒灵而已。
可是，看见那双暗紫色的、因为你的无动于衷又熄灭了光芒的双目，为什么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被那双蓝色的眸子那么认真地注视、询问着的时候，内心的那一丝悸动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次轮回的记忆在你脑海里逐渐清晰，可是回忆每多一点，那种怎样都无法对抗命运的无力感就会多一点，最终沉淀成心底的一片悲凉。
那天......真的好冷啊。
像是要惩罚你的不自量力，过度使用的术式让身体像是被无数道利剑来回刺穿般疼痛。
好冷。
你的意识逐渐涣散，生命的流失伴随着体温的消散，唯有落在你睫毛上的泪水是温热的。
不要哭啊，悟。
“......”
你用尽全力开口。然后，再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世界好像逐渐安静了下来，静到连悟喊你名字的声音都逐渐消失在了耳畔。
——这是我妄图改变他人命运所应受到的惩罚吧。
22.
“我累了。”
你说。
俩人呆呆地看着你，不知不觉间各自收拢住了恶战的气焰。
特别是夏油杰，可以称作慌张地将刚刚放出的裂口女迅速收了回去。他记得在高专胆小的你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被吓得哆嗦。
“那......那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是五条悟小心翼翼的口吻。
那么多年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最强咒术师此时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生怕吓着你似的，想要迈开脚步靠近你却又怕触碰你的下一秒，你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裂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们再不能承受任何失去你的下场，哪怕只是可能。
“悟，你不是想知道，我最后说了什么吗。”
“我累了。”
你转身盯着夏油杰那双暗紫色的眸子说道，
“这是我最后说的话。”
23.
那天过后，夏油杰仿佛销声匿迹般，再没有打扰过你。
那天说出那句重话以后，夏油杰原本执着地盯着你的那双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扯出一丝勉强的笑，说了一句“这样啊......”，然后就乘着虹龙离开了。
然后，再没有出现过。
你跟着五条悟回到了咒术高专静养。
虽然你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你身上的咒术消失了，原本就微弱的咒力让你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虚弱。
“悟，现在是几月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眼前的她又变回了初见时少女的模样。她站在窗前，面对着阳光，身形看起来那么易碎娇弱。
莫名地，让他想起了那天你倒在他怀里，伴随着生命的流失，也是那么易碎的样子。
“唔。”你被高大的男人从背后紧紧圈进怀里抱住，他抱得很紧，双手似乎还有些后怕的颤抖，五条悟把头埋在你的颈肩，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蹭了蹭，
“没事的，我都处理好了。涉谷事变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不会再让你......”
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永远不会。
24.
“杰......跟我回去吧。”
“轮回了那么多次，你还是这么执着啊。”
“不管怎样......杰，我是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吗。
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额头不知何时受的伤口，已然变成暗紫色的血痂糊了满脸。明明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扭曲的伤口，男人却如同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时不时自伤。
狭长阴暗的小巷口，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那靠在垃圾桶旁的、看起来疯掉般时不时自残自伤的男人搭话。
“撕拉——”
男人的手指又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如同机械般不停重复着自伤的动作。
明明是你说不会放弃的。
明明那么多次轮回你都陪在他的身边。
明明他都决定为你回头了。
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要他了。
“哈...你不要我了。”
男人自言自语道，散落的黑发遮住了通红的双目。他从来就不怜惜自己的身体，更何况现在已经被抛弃了，那就更没必要。
他伸出手打算再划一道伤痕，下一秒就被一双颤抖着的、白净的手握住了。
被血痂糊住的眸子让视线有些不清晰，但夏油杰还是一瞬间认出了少女的气息。难以置信地抬头，下一刻便被一个柔软的身躯紧紧地抱住了。
“笨蛋夏油杰!笨蛋笨蛋笨蛋!!!”
当那只丑丑的虫子一样的咒灵爬到你的面前时，你才知道原来夏油杰离开的日子里竟是这样自残自伤地度过。捏着那只大肥虫咒灵，和五条悟一起跑来这个小巷的时候，浑身伤痕的男人靠在垃圾桶旁的墙壁上，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失魂落魄的大狗。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啊？你这个大笨蛋!”
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样子，你的心仿佛被揪成了一团般疼痛，你抱着他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泪水。
“谁让你之前这么对我的......我就是赌气一下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把咒灵变成咒灵球很难受啊？你还......总之，你这个恋物癖!跟踪怪!偷拍怪!偏执狂!呜呜...”
没想到会被突然出现的你劈头盖脸一顿骂，夏油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知道笨拙地伸出手擦你的眼泪，又因为把手心的血迹蹭到你的脸上而有些无措。
“所以你......还喜欢我吗？”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关心这个!”你放开他，却发现那双暗紫色的狭长眸子死死地盯着你，眸子深处那股偏执和欲念几乎要将你吞噬。
“...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
自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即使轮回了那么多次、付出生命也要将其拉出命运漩涡——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少女并没有再说下去，但从那双迎着他澄澈而又坚定的眸子里，夏油杰看到了答案。
“我呢我呢——?”
一直靠在巷子口，不满被忽略的五条悟，赌气般地问道。
你看了一眼五条悟，再望向夏油杰，空气仿佛凝固，两人似乎都在屏住呼吸听你说话，两双眸子，偏执而又灼热的视线交织成一道悬着的巨网，随时都准备着把你缠绕。
而这一次，你悉数接受。
扭曲也好，偏执也罢，轮回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你只想紧紧抓住他们的手。
“我不后悔。”
你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他们说道，“那一天我最后说的其实是这个。”
夕阳的余晖透过巷子照在了夏油杰的脸上，他看着少女向自己伸出手，而这一次，他终于牢牢握住了那双手。
妄图改变他人命运之人，终将付出代价。
但...命运之神或许也会眷顾执着的、一次又一次对抗命运的人吧?
千回百转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记忆中那个偏执地、向着黑暗中不停前进的少年，终于愿意回过头来，紧紧握住你的双手。
(完)
写到这里，《旁观》的正文就算是完结啦。
“妄图改变他人命运之人，终将付出代价”。
其实从一开始，这种无能为力的悲剧色彩就特别浓厚。杰的偏执让他即使轮回重来了那么多次，也始终无法逃离最终的命运悲剧。
但或许是妹始终如一的执着，换来了苦夏中少年的一次回头，换来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总之，感谢大家的喜欢，接下来就是几则小番外啦。
番外一真心话大冒险
题目是——你觉得在场的各位都是怎样的人？
“唔......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杰应该是那种一旦有了目标就会义无反顾前进的执着的人吧。”
在高专的某次课间，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这局是你的真心话。
“哦?是吗?”
夏油杰一双狐狸眼眯起来，温润地笑着看你。
“嗯...”每次被他注视的时候，你的脸都会烧红起来。
“那我呢那我呢——!”
视线被五条悟挡住了。他凑上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悟...悟在这点上也和杰一样。总之感觉就是那种不会被任何人轻易改变的人嘛。”
“其实这点上你也挺像的。”一直叼着棒棒糖靠在窗边的硝子看着你说道。
义无反顾前行的、执着的那种人。
番外二关于那天的场合
身为彼此的挚友，当然在一开始就对对方有几斤几俩了如指掌。
五条悟一直觉得那家伙简直就是一条装得人模人样的坏心眼狐狸。八百个心眼子，就你还觉得对方温润和善。
比如——燥热的高专青春时期，你总是像只小狗狗一样努力迈开脚步跟上两个高大dk的步伐，因为样子太可爱，两个坏心眼dk总是忍不住故意走快一点，其实这主意一开始都是夏油杰出的，虽然他五条悟也默认参与了。但是当你走得满头大汗给你递手帕假心道歉称下次会顾及你但下次依然还是故意走快的也是那家伙。
比如——那家伙经常拿你照片当配菜这件事。他自己也有?那都是青春期男生正常的生理需求啦，但那家伙肯定更可恶。
比如——当那天小巷里满身伤痕的挚友埋在少女的肩颈，看起来很可怜但实际上暗暗朝他投来了一个胜利的、挑衅般的眼神之后，
五条悟不禁攥紧了拳头。
那家伙，回头就杀了他。
番外三三人行必有...
成为没有术式的普通人之后，你感觉那两个人都极其没有安全感。
必须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当你做点事情比如浇浇花什么的，明明那么近的距离，那两道目光却时刻紧盯着你，如同偏执又灼热的巨网，将你层层包裹。
被盯久了就会有一种呼吸不畅的可怕的错觉。
“好啦。”你放下手中的浇水壶，有些无奈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全程盯着你的俩人，“我只是成为普通人而已啦，又不是什么一戳就破的肥皂泡。用不着这么紧张。”
手臂突然被拉住了，在你短暂的惊呼声中五条悟把你圈进怀里，像吸猫薄荷似的贪婪地嗅着你身上的味道，雪白的头发时不时蹭蹭，弄的你的脖颈痒痒的，
“你这几天要不然就是忙着浇花，要不然就是忙着备课，都没怎么理我们。”
“那...那也是职业所需啦。”
成为普通人的你，自然就不能再接咒术师的活。虽然俩人恨不得24小时黏在你身上即使出任务也要放个咒灵时时监视你的状况，也拗不过你的百般撒娇，大家各退一步，你选择了做一名幼师。小孩子的心思单纯，幼儿园也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型诅咒——当然这都是这俩人说的，否则有任何让你出现危险的可能都会被神经兮兮的俩人彻底排除。
“悟，别闹了。”
坐在旁边沉默许久的夏油杰开了口，“她也有自己的追求。而且一起轮回过了那么多年，她腻了也正常...”
暗紫色的眼眸垂下，声音低落，
“可能......我们对她来说不过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看起来就像某个被主人抛弃的、耷拉着脑袋的狐狸，
还会掉小珍珠的那种。
“——不是的啦。”
这招对你真的管用。看着夏油杰失落的样子，你一下子有些慌乱，赶紧抱住他安抚，“我陪着你们就是啦。”
“我呢...?”
这边还没安抚完，另一边不满你挣脱怀抱的白色大猫猫就不爽了，需要顺毛。
...
你有些无奈地伸出一只手顺着五条悟的头发。
——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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