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我说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出去了，但太微小，所以什么感觉都没有。
电车轨道浸在清澈的海水里。电车往前行驶，就像是在海面滑行一般，激起的白色浪花不断扑向车壁，又在下一秒跌落进水里。有几朵白浪浅浅擦过车窗，留下一小片水珠。
要过隧道了。
我支着头，视线往外延展。
隧道高处，锅炉房和汤屋员工的住所在一小块地方挤挤挨挨，略高一些的，是汤婆婆的住所。
那条白龙从高处的屋子里飞出来，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在高渺的碧蓝天空里，像白云抽出的一缕细线。
又被派去做任务了。
我漠然地看着。
随电车的驶动，我的视野越来越狭小，小到只剩下一条白线，最后等电车完全驶入隧道，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闭眼，没劲地打了个哈欠。
【玩家，您好。】
嗯？
我睁开一只眼，手还搭在头上，【有事？】
小D的声音波澜不惊，【您对本次游戏体验以及小D的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满意，能否在之后的游戏测评中给予五星好评呢？小D及小D的主人都会无比感谢玩家的慷慨。】
哦吼，来要好评了。
就像软件玩着玩着就会突然弹出的“能否请您为我们打个好评”并附上卖萌撒娇可爱表情之类的弹窗——我以前对这种东西烦不胜烦，现在却很有兴趣。
我歪头，调整了姿势，隧道里波光粼粼的纹路斜分座椅。
【唔，还可以。】
我语气懒懒，【刚刚那几次也是所谓的‘游戏体验’？】
我指的是，那个银发大叔、绿色猫眼少年，以及，富江。
【是的。】
【为了保证能够让众玩家在游戏的体验丰富多彩、奇妙有趣，我司特别开放了多个副本活动。日常中，主线与各个副本间彼此渗透、互为补充，丰富主线，提高游戏趣味。而在各个副本中，NPC都会采用全息多模式互动，保证您的游戏感官。各个副本难度有异，但各个副本的通关奖励都相当丰厚，玩法自由程度高。
玩家如果有兴趣，不妨试着去探索更多有趣的玩法。】
小D语气平静。
我闷笑，这么多年了，这游戏的AI还是这副死样子，一点没有招揽客人的自觉……但原来是这样，为了吸引玩家所以糅合了多个低维世界？
还以为是什么漏洞呢。
我伸手，拨了拨电车扶栏上的吊环。
当年这家游戏公司以“异世界人生”作为游戏卖点，开发多个低维异世界，并以“异世界”系列命名，风头无几。但技术不成熟，一次只能勉强打通单个低维世界通道。
星际人什么没见过？
以旧时代为基本背景的低维世界或许能在一开始激发新鲜感，但时间一久，它的游戏体验连最基本的单机游戏都不如。
何况连游戏的时间和痛觉逼真度都只能保持最低限度，造价又高、精神安全问题也是隐患，对比直接利用电脑程序虚拟而成的超逼真全息游戏，这种东西又根本毫无竞争力。
眼看着市场收益寥寥，公司高层便想要低价卖掉这项技术。只是可惜，没人愿意花大价钱收购这项技术。
无人收购，无人关注，前期投入过大，公司资金链开始出现问题。他们本就是勉力支撑，可谁知之后又出现玩家猝死在游戏中的丑闻。
公司破产，掌权人自杀，“异世界”整套系列退出市场，从此销声匿迹。开发低维世界这项技术，也就被搁置在那里了。
如今卷土重来，到现在，他们已经能够把那么多低维世界杂糅在一起了么？
技术进步很快啊。
【巨人、万事屋、汤屋、富江、咒灵……】
我掰着指头数，叹息，【很厉害啊，那么多世界杂糅在一起，体系碰撞、时间颠倒、空间扭曲……还要额外保证玩家的游戏体验，你们做得很辛苦嘛。】
低维世界杂糅可不是简单地将几块花色各异的布缝在一起。
小D沉默一会儿，最后简单地回答【为了您的游戏体验，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您不必为此心怀愧疚。】
我玩手指的动作一顿，挑眉。
【你还能监测我的情绪？】
【是。为了保证玩家心理以及生理的绝对健康，我司会实时监测玩家情绪以及……】
【关了。】
我打断它，【我是政.府委派的内测人员，不是什么需要被看护到毫无**的患者。】
小D【……】
过了一会儿，机械伴随着电流声在耳边咔哧咔哧，【已关闭情绪监测及生理监测。】
水流声缓慢，我合上眼，电车渐渐驶出隧道。
【请玩家选择进入副本时间。】
时间啊……
我沉默片刻，道，【……2006年，年初吧。地点和身份随你配置。】
小D 【好的。
玩家已选择时间：2006年1月1日
本年度游戏重大事件：
1.要人物伏黑甚尔死亡
2.重要人物五条悟领悟反转术式，实力进阶。
3.重要人物夏油杰观念动摇，黑化倾向初显
4.重要人物七海建人、灰原雄入学
5.……
（重启次数有限，请需要攻略以上人物的玩家把握时机。）
降落地点：东京XX町
身份：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生。
温馨提示：后续将依据玩家抽取技能和玩家个人偏好进行补充个人背景，包括家境、朋友、性格等等，保证玩家拥有一个完美充实的游戏体验。】
伏黑甚尔、夏油杰、五条悟、七海建人……一堆熟悉的名字，还有若干我根本不了解的名字，我挨个数过去，数了一遍又数一遍，但没我想看到的那个人。
【唔……】我点着下巴，想问，但临到头又有无数纷杂的思绪拽住了我。
我开始怀疑自己这趟是否值得了。
【玩家？】小D发问。
【没事。】我摆摆手，【抽取技能吧。】
【是。开始进入初始配置……正在安装抽奖池……】
游戏中抽取技能并非随意抽取，而是会根据玩家提交以及系统收取的各种资料建立数据库，再由AI模拟运算出最能激起玩家使用兴趣的技能，以此来保证玩家的游戏体验——啊呀，这款游戏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践行了所谓的“体验至上，服务至上”
啊？
就连这AI也从之前的罗里吧嗦变得言简意赅了。
我侧头。
车厢里，水光粼粼。日暮了，红的霞、蓝的水、黄的灯，通过车玻璃映进来，照到车壁、车椅、看不清脸的乘客身上。车动、流水动，那一道道彩纹也在动，车厢幽闭，仿若梦境。
等待抽取的间隙，我问小D，【电车不会停吗？】
小D回答我，【初始配置完毕后，玩家可自主选择停车与否。电车作为穿梭副本的交通工具，会在候车点等待玩家。】
我没说话。
抽取结果出来了。
【玩家术式：反伤。】
小D像是短路似的卡壳了许久，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微爆，声音刺耳闹心。
【玩家术式：反伤】
【玩家术式：反伤】
【玩家术式：反伤】
【反伤反伤反伤反伤反伤……反反反反反……】
……
我接过那张写着术式使用详解的卡片，突然，卡片上金光一闪，“反伤”被“加倍奉还”所取代。
【为保证低维世界运行得当，已更改玩家技能：加倍奉还。】
平静的机械声响起，小D话语流畅起来。
【玩家所受伤害将被加倍反弹到他人身上，玩家若处濒死状态，可获得多倍伤害反弹,最高可达50倍】
……哈。
我看了那张卡片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倒后仰，笑得我卡片都拿不稳。金色的卡片滑落，飘到座位底下。
兜兜转转那么久，居然还是这样。
没有指令，小D还是自动刷新出了任务版面。
我有点担心它是不是被我玩坏了。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又不是我的AI，坏了也不用我出钱去修。
【已刷新玩家版面，属性一览：
姓名：结城南风
性别：女
年龄：15
武力：9/10
精神：10/10
魅力：7/10
特殊能力（术式）：加倍奉还。
身份：结城主支大小姐；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生。
称号：暂无。
等级：暂无。（玩家未开通冒险模式）
已到达2006年1月1日，日本东京。
玩家可自主选择电车驻停时间。
温馨提示：请玩家注意健康，不要过分沉迷游戏；请善待NPC。】
【把第一个身份删了。】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改成父母双亡，遗产丰厚的普通人家。】
谁要当什么大小姐。
小D应是。
我心念一动，感受到电车已经慢慢地停了下来。
水纹不知何时消失的，电车顶上，冰冷的红纹字机械地滚动着。
【已到站，2006年1月1日，东京。请乘客收拾好行囊，切勿遗漏，千寻祝您：旅途愉快，副本顺利。】
……千寻？
连小姑娘也不放过吗？
电车门缓缓打开，我最后看了那行红字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南风以前保护过星浆体，在汤屋工作过，兼职过万事屋，当过马莱士兵，在流星街捡过垃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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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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