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精灵倦极而眠，很快就睡熟了……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另一场对话才刚刚开始——
/我说，我给你高亮温习过去在其他世界吃肥美生蚝的回忆……难道是为了用来气我自己的吗……关于如何轻松开壳，如何清洗整理，如何陈列摆盘，如何从不同角度观赏……又怎么触摸嗅闻，怎么敲打聆听，怎么缀吸品尝……/
/对啊，感谢你的及时分享——我不都按你说的做了吗？还不止一遍……难道你觉得……不鲜美，不可口，不好吃吗？/
/……很好……非常好……有点太好了。/
/……？解释一下？我懒得用脑子了。/
/……我现在是不太明白你，也不能理解他……二百岁对于精灵来说很年轻，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都是绝对意义上的长者了……谈不上多缺乏实际经验……而且，不管哪个世界里的九环法师，智力都不可能有问题的……过目不忘这种素质只是基础……/
/因此怎么了……快点说！我还得去清理浴室呢！/
/现在你又不是不能去，而且干嘛你去？叫他的塔灵来干活啊……哦，你不会不好意思吧？还是舍不得……？啧——我现在不想吐槽这个实心眼的精灵了是怎么回事？！/
/……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你明知故问！他把你喂得太好了吧……各个方面都是……连我都觉得满足又愉悦——我还泡在这个糟心的岩浆池子里呢！我的火焰抗性只有你的一半啊！我疼……你不一样疼？！哦，忘了你是比我能忍！/
/……愉悦又满足不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
/不满？这不是不满啊……饿着肚子的鸟儿叫得更好听，最忠诚的猎犬不可喂得太饱……术士对他们契约的恶魔一般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还需要我特意告诉你吗？你不是一直觉得……你经验更丰富，因为你比我‘真正’多活了好几千年吗？这也算不上是你第一次被召唤啊……谁家主人是这么对待恶魔的……难道你不觉得他的态度很……/
/……他爱我。很爱我。即使知道……或许会很危险……你不是已经早知道了吗？为什么总不肯相信？/
红头发的夜魔怜爱地抚摸着精灵的肩背，上面除了层叠的吻痕免不了还留着一些酒渍，从他们回法师塔的那一刻起，忍耐已久的他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了……其实把精灵折腾得够呛……但……
/……虽然苍在理智上还没有明确地意识到他爱上我了……但不影响什么……他的身心……都愿意接纳我……无条件地接纳我……魔纹是证明，但不仅仅是魔纹而已。/
朱武，好吧不得不承认，夜魔本性首先重视的就是□□……精灵还敢在这方面纵容他，结果必然是自己哭到停不下来……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呗……
譬如随便让他天真的主人了解一下，酒究竟可以怎么喝……上下内外……又有多少种喝法……也幸好不管哪个世界的精灵都没有把情/欲/欢/好看作污秽可耻的“传统观念”……
深红发紫的岩浆池子里咕嘟嘟地翻了个大浪，头发乱七八糟的朱闻愤怒得在用手直接拍打岩浆了，都忘了自己这样会被烫起更多水泡，/废话——我当然不信！这怎么可能发生？……而你竟然觉得这合理？！我的深渊啊，我不理解！我完全不能理解我自己了！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但我现在不能理解！！/
朱武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他对自以为是的蠢货真的没啥耐心……哪怕这个固执已见的蠢货约等于他本人……
还不如……多抱着苍闻一闻亲一亲呢……
经过这一两天，精灵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甜香果香酒香种种气味和自身的气味混在一起……层次微妙又丰富，实在太叫他喜欢了……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黏黏糊糊……抱着睡都舍不得放开一点的……
/他怎么可以……不是，他为什么……？魅惑是绝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被我们迷惑的生灵总会有些难以完全控制的抗拒，在遇到生死危机时一定会反抗！但他一直没拒绝过你……以为会死的时候都没有！你……我们才会如此满足……/
全程投影与他共享了所有感受……虽然他比起主体，体验感肯定还是要弱那么一丝丝……然而，这真是他，他们从来没想过的体验……太满足了……那种奇特的充实感与安全感……不由自主想微笑又觉得眼睛发酸的感觉……某些时刻，他甚至可以完全忘却自己正被灼烧被腐蚀的痛楚……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被爱……原来是这种饱满又矛盾的感受吗？
/接受苍爱上我，我们……那么困难吗？好吧，那随便你——之前船上的对话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们是同一个，但因为经历和职业……我们还是会发展出不同性格，那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看法有什么奇怪？/
/哼……我还不是传奇，可你的超凡魅力对其他生灵意味着什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可没忘，你那次重伤时连异界鲸都能哄上手……一定是这样……术士只是忘了他完全可以拒绝你！/
朱武: …………
果然最能气到自己的永远是自己……难怪深渊里历来罕有高阶恶魔分裂魔魂呢！容易被自己气炸啊摔！
/……你就……多在岩浆池子里待会吧……痛苦有助于你保持头脑清醒！有兴趣可以把我幼年期差点在冰原被活活冻死不得不自己把手脚砍下来的经历翻出来回忆一下……你应该明白，现在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真要唤醒第三魔魂？你觉得……他就会比我更能理解你吗！——笑话！你是忘了你给选的什么职业吗？他是恶魔猎手，黑暗中的黑暗！只会比我更冷酷无情残忍狡诈！/
/是啊……所以我相信他比你适合处理那些亡灵法师人偶师秘法师之类的玩意……甚至也比我合适！因为我现在心情太好了！我知道你是施法者，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本质，嗯？地狱人偶师本质是寄生种族！而失去了鲜活□□的亡灵法师和堕落秘法师根本体验不到丝毫**的快感！所以他们才会迷恋所谓的囚禁虐待玩弄折磨！因为他们只能从其他生灵的痛苦怨恨绝望中获得少得可怜的那么一点点快感！因为他们连骨头架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很多亡灵法师最初是为了追求魔法，追求更强的力量才放弃□□的……尤其是寿命短暂的人类……/
/对啊，放弃了易朽坏的活生生□□……之后又后悔了，然后变得对一切充满怨恨……尤其是对自己的同族……哦哦当然，这样的心态也就让他们不可能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更进一步，成为永生的巫妖……你看看无论是哪里的巫妖们几时愿意搭理这群的蠢货？然后——作为天性是魅惑的夜魔，天生能体会到所有**的我……哦你……居然会信那群东西‘囚禁虐待更美妙’之类的洗脑！你那引以为荣的脑子呢！？被眼魔吃了吗？/
/…………能完全得到，不好吗？/
/……什么叫‘完全得到’？除非现在我就杀了他！不然活着就是变数！你那个想法，成功了和杀了他也没区别——哦，其实更糟！一件不死的华丽家具而已。/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知道！/
/……但那就是你的计划成功之后的结果！过去不是没有术士因为契约失败被带到深渊的……结果呢？但凡能自爆的都第一时间自爆了！做不到的那几个倒霉鬼……都变成了活着的建筑材料！哦，然后深渊几次最著名的冒险者行动都多少和那些‘材料’有点关系，甚至神明也会插手！/
/——！这么说的话，看来有人在垂涎我们的城市啊……/
/废话么——！你太安逸太没警惕性了……这次我清扫了多少鬼鬼祟祟的法阵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幸好城主印一直在我手里！呵，说来又成了我的问题……你就没真正遇到过什么性命攸关的危机！弗洛又缺少经验，算了……我还是把鲍里恩也叫起来……/
/……狼主醒来第一件事大概就是跳进池子里揍我……他特别讨厌人偶师，亡灵法师也是！/
/你活该——！感情……感情本来就是充满变数的，只要可以选择！但如果对方根本没有选择，那算哪门子的感情？生灵们被我等魅惑天性引动的是**，是本能，但……之后会做什么，会不会有感情……深渊都保证不了！不然我们夜魔不是早就应该一统无底深渊了吗！/
/不止，那也不用继续打什么血战了……保证九层地狱的魔鬼一看到我们就阵前倒戈？哈哈哈哈——咳咳——好烫——那真就地狱笑话了……/
/魔鬼为什么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灵魂？不还是因为灵魂的味道吗？他们自身**除了生存壮大几乎等同于零，只能通过其他生灵的**来体验**和情感——机械境的高级钟表都比他们有感情！/
/这点我明白……魔鬼那种规律整齐索然无味的日子换了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行吧，别气了——我知道你抱着苍其实也不可能真的生气不然他怎么可能睡得下去——我继续泡岩浆反省……就让我看看这个第三的水平如何！/
/很好……那我也要去干点别的了。/
朱武轻轻推开熟睡的精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发僵了……
他的头发其实很长，灼灼披散到腰间，之前打湿了不少，有几绺贴在了背上，衬得那些长长短短的伤痕更鲜艳了。情浓肆意之际，他身上免不了……也是有些伤的。
朱武打了个响指，灯架上和墙角里的枕头都即刻回到了手里。他拎起来拍了拍，正好塞过去让熟睡的精灵抱着……暂时顶替一下他的位置……
红发的夜魔往浴室走去。步履平稳。
四下一片无光的黑暗，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
生于黑暗者，自然习惯于黑暗。然而……即使他生于黑暗，同样能体会所有层面的**、情绪和感情！不是只局限于负面！
说来讽刺，以魅惑为天性的夜魔唯独不能完全满足的就是自身**……就像用一把漏勺舀汤……无论看似装得多满，终究是喝不到的……最多只能从被捞起的其他食物上找点慰藉……
除非……有人愿意去填补这种空虚……
他俯下身，从酒香荡漾的淡金色水面上看着自己的眼睛。明亮的红色眼睛。他诞生的深渊岩浆池……深红中带着一点紫黑……比这种颜色黯淡多了。
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为什么要因为恐惧，因为不自信而退缩逃避呢？
好好享受，且行且珍惜就好了。
透明的水花在他指间纷纷扬起又破碎，没有一片浪花会彼此雷同。一如不可思议的生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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