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六道骸的剧本推进。
云雀恭弥伏在二楼的围栏上,在他身边一同作为滑稽剧目被他欣赏的是迪诺·格鲁兹挑选的盟友。在这个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气味的地下室中间,摆放着一台拘束椅,亚伯拉罕·道森被结实地绑住,旁边站着库洛姆和一无所知的研究员,亚修·林克斯则被捆在他们身后。这时候六道骸走到了他身边:“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云雀恭弥哼了声。六道骸此时倒是以他的本来面目和他对话,不过看其他人的反应,要么忽视了他,要么就还用着别人的身份。这份恶趣味云雀恭弥始终难以苟同,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爱看这种恶俗的桥段。”
“怎么能说是恶俗呢?分明是最经典的正义战胜邪恶的大团圆结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观众最喜欢了。”六道骸笑着说。
云雀恭弥嗤之以鼻。
研究员已经接到命令,开始给亚伯拉罕注射“香蕉鱼”,但云雀恭弥知道针管里的药剂已经被替换成了生理盐水。果然,在两人都被解开束缚之后,亚伯拉罕扑过去捡抛给他的匕首,亚修已经利落地一枪射穿他的肩膀。
“你看,他杀了亚修的哥哥,亚修杀了他,一报还一报。”六道骸手插在口袋里,听着亚伯拉罕的惨叫,悠然道。
“那么你的仇报完了吗?”云雀恭弥问。
六道骸微微一怔,忽又笑起来:“差不多了吧。”
下方,亚伯拉罕抱住了亚修的大腿,哭求他饶恕自己,被亚修一脚踢开,补了两枪。他向后倒在地上,胸口晕开血色。
云雀恭弥望向六道骸。
六道骸也正看着他。
一群人涌上来将亚修包围,在库洛姆的调度下,他们簇拥着一把转椅,将它重新捆在了钢架上。亚伯拉罕的尸体则被抬走,只在灰黑色的水泥地上留下一摊暗红色的湿痕。他们身侧的政要们低声讨论着,其中一人要求见迪诺·格鲁兹,弗雷德·欧沙正努力向他解释,但在被大声呵斥后站到了一边,只能愤恨地注视他们过于宽阔的背影。
“已经结束了。”云雀恭弥说。
“是啊,已经结束了。”六道骸重复。他露出一个不确定的笑容,像是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做表情,云雀恭弥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别扭的表情,他一度以为六道骸的表情只会有欠揍这一种意味。
云雀恭弥决定说得直白一点:“你觉得你还被困在那里吗?”
六道骸笑容中的笑意真实了不少:“哦呀哦呀,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下方的库洛姆走过来,仰头看着他们,六道骸扶住围栏,扬声道:“我和云雀有些事要聊。”
库洛姆于是点了点头,给他们留出空间,去追早就冲进走廊的亚修。
六道骸呼出口气,指了指刚才权贵们的观景台:“坐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六道骸四下看了看,翻过两只杯子,分别倒入琴酒和气泡水,又夹入两块冰,稍微晃了晃,推了一杯到云雀恭弥面前:“条件有限,凑合一下吧。”
云雀恭弥哼笑一声,拿起这杯简易调制的金汤力喝了口:“别废话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迪诺吗?”六道骸轻笑,“你不立刻去找他,反而在这里和我谈话,其实挺让我意外的。”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找我?”云雀恭弥单刀直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件事是非我不可的,就算没有迪诺,你也还可以找狱寺隼人,他顶多就是会多抱怨几句。”
六道骸摇晃着玻璃杯,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
云雀恭弥注视着他:“你还会做梦吗?”
六道骸挑眉:“我以为我们在梦中见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
六道骸沉默片刻:“很少,但还是会。”
云雀恭弥耐心地等待着,六道骸忽然一口饮尽了酒,重又给自己倒上。“我并没有停留在过去,我的复仇早在我逃离的时候就结束了,我不会将这些人分得太清,也明白‘香蕉鱼’——后来的这些人与我完全没有关系。但我还是非常愤怒,这愤怒与我无关,也和正义无关,但它就是那么存在着,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云雀恭弥完全不明白,但他没有开口,等着六道骸继续说下去。
“我没法不去思考自己的动机,但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听起来像是你觉得你并没有如此强的道德感。”云雀恭弥说。
六道骸耸了耸肩:“我们是黑手党,我杀死的人和你杀死的人大概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多,我们并不是因为道德或正义下手的,不是吗?”
“PTSD?”
六道骸翻了个白眼:“你懂心理学吗?”
“当然不。”云雀恭弥坦诚道,“但从你的描述来看,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场战争,没有理由,听命行事,下场惨烈,让你困扰。所以叫它PTSD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
“得了吧,我一点都不困扰,我只是困惑。”
“困扰于比沢田纲吉更像一个道德卫士?”
六道骸叹了口气。
“说回你的问题,”他说,“我本来希望你能帮我弄明白的。”
“我?”
“我从来没有搞懂过你,但你有种可怕的直觉,和沢田纲吉的超直感不一样。”六道骸看着云雀恭弥的眼睛,红与蓝的对比太过强烈,有序与混乱,冷漠与狂热,虚假与真实,剥夺与赋予,“我想知道在你的眼中,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云雀恭弥看了他一会儿:“你真想听?”
“我其实不想。”六道骸立刻说,“但事已至此,你也不缺这条嘲笑我的理由了。”
如他所料,云雀恭弥挑起唇角,露出一个介于心满意足与感到冒犯之间的微笑,但其中确实没有嘲讽意味。他向后靠在沙发上,像六道骸那样将长腿翘到桌上,缓慢地喝掉那杯金汤力,将玻璃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双手交叠放到腹部,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觉得你在试图为自己的行动赋予意义。”
六道骸露出一个假笑:“我不是在向你告解,神父。”
“真巧,我也不会宽恕你。”云雀恭弥气定神闲,在与六道骸的语言交锋中占据上风令他心情愉快,这或许是他在踏上这块大陆后最愉快的一瞬,“不过我的经验确实能派上用场,六道骸,你的愿望是什么?”
六道骸沉默了足足五秒:“愿望?”
“你能看到那家店——你有尚需解答的疑问,那么你就有愿望。”云雀恭弥说,他忽然有些理解四月一日君寻,故作高深地说废话其实也很有意思。
他放下腿,得意洋洋地站起来:“我要去赴约了,下次再聊,假如你还有需要。哦对了,告诉库洛姆,我答应了。”
他将六道骸丢在身后。他知道这个人能找到自己的答案,甚至已经找到了答案,这就是他可怕的直觉。
云雀恭弥走出了宅邸,在他身后,亚修和奥村英二汇合,辛舒霖带着伙伴来支援翁肖达,李月龙与他们搭上了线,随后又结识了来自异国的退役杀手。他尚不知晓在不远的未来,这些人会与凯恩·布拉德一同揭露科西嘉财团的黑幕,戳破李家绵延数十年的封建幻梦,使整个纽约的地下势力重新洗牌,也毫不在乎,他看到库洛姆在门口等他。
“骸大人呢?”库洛姆看了看云雀恭弥身后,没有看到任何人。
“大概在想我吃错了什么药。”云雀恭弥回答。
库洛姆轻笑:“骸大人他……有时候不想承认自己索求的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但首领和大家,还是帮他接纳了自己,真令人高兴。”
云雀恭弥看着库洛姆,挑了挑眉:“那么你呢?”
褪去少女青涩的库洛姆俏皮地眨了下眼:“云雀桑想猜猜看吗?”
“不想。”
库洛姆笑了笑,说回正题:“格鲁兹那边呢,他说不定会拼死一搏哦?要做点准备吗?”
“与我无关。”云雀恭弥说。
……
凌晨,缥缈细碎的雨梦一般笼罩着巴黎,亚历山大三世桥上的积水映着斑斓的灯火,像是要将人引向过去逝去的时空。在这样凄苦浪漫的情调却被一道纱帘挡在了室外,月光照不进的房间里,山本武甩去时雨金时上的血水,收刀还鞘。
“你……你是……”汩汩的血流从迪诺格鲁兹的掌下涌出,像只漏风的皮橐,只能发出沙哑的嗬嗬声。山本武垂目看他,却也知晓他的疑惑,面无表情道:“你让我的首领很不高兴 。”
他想起沢田纲吉桌上的那些文件,深觉这样的结局实在是便宜了他,但他擅长的是杀人不是折磨人,沢田纲吉派他过来,想必也不会交给他太过艰巨的任务。
这具过于庞大的身躯终于不动了,山本武不再看他,迈步走向窗口,自语道:“愿你不得宽宥。”
好久不见(心虚
修文修得晕字,进展相当缓慢,总在担心会不会中道崩殂……但愿不会
在知道自己在些什么与特么到底在写什么之间反复横跳,好在不论好坏终于憋出来了,希望能传达到,就这样吧!这一卷就差个尾声了,应该不至于坑掉(。
顺便本节标题neta自同名游戏,本来想让山本说这一句的,但祝你好死确实有点太谐了…于是用作标题,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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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CH.24 Have a nice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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