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张既视感极强的脸，祝诗织和五条悟齐齐失语。
[她长得好像宿宿……这是本尊吧？！]
[肯定本尊啊，难道还真是老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galgame之神在上，我必不可能感觉错！]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祝诗织仰头就对那红发女人喊道：“你好啊宿宿！你能到下面来吗？这样看你好费劲——”
“唔，也是呢。”女人并没有否认“宿宿”的名称，笑着从窗边离开，一只手还伸出来对她挥了挥，“等我一下哦！”
祝诗织有点小兴奋地踮踮脚，[她性格还怪好的诶。]
五条悟无奈掐一把她的脸，[你就是喜欢美女是吧。]
[我还喜欢帅……]不等祝诗织说完，面前正对的城堡石壁突然显出一面窗户，红发碧眼的女人含笑看着他们的互动，调侃道：“感情很好嘛，结婚了吗？”
“结了哦~”五条悟往老婆身上一趴，从后面把她整个抱住，大大咧咧反问道：“你呢？还单身呢？”
“是啊，我单身。”女人托着腮打量了一眼他暗中护卫的姿势，依然一副好脾气：“放心啦，我只是个回忆的投射，出不了这座城堡的。”
五条悟抬手捂住祝诗织准备说话的嘴，问得很直接：“你和夏立是什么关系？”
“？！”祝诗织猛地一踩他的脚，很崩溃，仿佛又看到了当初联机打galgame的悲惨经历：[悟！！你倒是委婉一点啊！！！]
捂住嘴巴的大手掐住她的脸肉就是一拧：[你不也想问？帮你问了你还好意思踩我？]
祝诗织努力掰扯他的大手，[万一又翻车了怎么办！]
五条悟直接手脚并用困住她的动作，[信我，OK？]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女人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叹息一声：“虽然你们不报名号也不说来意，但既然你们知道我，想必……他的研究一定走上不归路了吧？”
“对！”祝诗织终于把那只烦人的大手扒拉下去，三言两语为女人概括夏立的所作所为，“实际上他并不满足于改造，自研出病毒开始研究变异，算是走上毁灭世界的路了。”说话时她始终注视着对方的面容，即便只是投影也是真的鲜活，看年纪大概25岁上下，不超过30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漂亮的时候。
而且之前的线索提到过15年……夏立虽然法令纹比较重，但真实年龄应该不超过45岁，完全对得上。祝诗织暗自咂舌，只是说情侣的话感觉上差了一点，说朋友的话又好像太过密切……
在她纠结的工夫，女人用手指缠绕着一缕红发，开朗的声音压低了些，似叹似笑：“可惜我也没办法呀，来都来了，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吧？”
一处极致简约的空间里，金发男人靠着墙壁席地而坐，双眼放空，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思考。
精神类确实是目前为止最优的进化方向，但尚有问题需要解决，首先是大脑负累情况必定会随能力开发而加重；其次精神链接弊端太过明显，尤其当链接低等生物时，它们死亡时的痛苦会同步传达操控端，此时弊端远远大于优势；再者，如果梦境参与者中有高等同类生物，梦境的主导权大概率会发生更迭。
嗯……思考会加重负累，放空大脑会缓解疲惫。除此之外，能量耗尽后需要深度睡眠才能进行补充——这一点必须要改，大脑过于活跃之后失眠会成为附加问题，无需多久必定进入恶性循环。
“还真被你说中了啊……”
男人苦笑一声，还是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就睡不着吧，能见到你就好。”
闭塞的小空间内顿时混沌扭曲起来，服从他的意志，为他构筑一场梦中美梦。
……
情感……很有必要吗？
被情感支配的人往往会因为情绪化将事情搞砸，失去理智的人大多丑态毕露，所以他觉得情感实在没什么必要。
在他作出决定的一刻，他的情感似乎就这么消失了。而在对上他平静死寂的视线后，说爱他的父母沉默了，折腾他的同学退缩了，一个又一个老师选择无视他的角落，他一个人便独享两张课桌，一张使用，一张存放。
方便又安静，他喜欢现在的环境，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某一天，老师再次提到了他的名字：“可是夏立他……不爱说话，你真的要和他当同桌吗？”
同桌？不需要。他张嘴想要拒绝，却因为许久没说话而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在这个空当，那名红发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欢欢喜喜地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他旁边的桌子上：“可是他合我眼缘啊！”
“喔、我……”我不需要同桌。
女生的大嗓门完全盖过了他沙哑的声音：“你好呀夏立！我叫宿宿！接下来请你多指教啦！”
“……”烦。
“好，我们继续上课——”
结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他被迫有了吵闹的新同桌。
算了，她吵她的，他只要无视就好了。
……但也没无视多久。
“诶？你对生物感兴趣吗？”
如同一具密码输入正确的机器人，他终于赏脸看了一眼身旁的红发女生，惜字如金：“嗯。”
同样翠绿色的眼眸像X光扫了他一下，女生了然一笑：“生物也有好多类别呢，你想研究哪方面呀？”
“……物种的进化极限。”
“唔姆，你想主动改造现有生命体吗？”
“嗯。”
“伦理上会有点麻烦哦，你想好怎么钻空子了吗？”
“……没。”
“哼哼哼~”女生突然得意一笑，凑近了他无甚表情的脸，“现在是毛遂自荐时间！我认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丝毫未想过这样的对话对小学生而言是否超前，他反而认真看着她，认真发出提问：“你能为我提供怎样的帮助？”
女生也认真做出回应：“我和我的家族会让你的研究能够光明正大地进行，让社会接受你的研究并主动推动它的进行，虽然过程会绕几个弯，但顺利长久不就行了吗？对吧。”
“对。”金发碧眼的男生彻底转身正面自己未来的搭档，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宿宿，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姓宿，名宿，宿宿，简单直接，他第一次理解到叠词的可爱之处。
红发碧眼的女生笑容灿烂，一把握住他的手：“好嘞！交给我吧！”
五条悟掏掏耳朵，不耐烦了：“你长话短说。”
虽然知道他只是顾忌她的消耗，祝诗织还是无语地拍了他一下。红发女人，或者说真正的宿宿挑了下眉，“怎么，急着走？”
“别管他，你……”
男人直接把她整个人捂进怀里强制闭音，哼了一声：“对啊，所以你搞快点。”
“也行。”成年版宿宿似乎非常好说话，依旧托着腮懒洋洋地靠着窗边，三言两语概括后面的故事大概：“大小姐一直和怪胎当同桌，然后怪胎拿全了资质，大小姐给他赞助了一个研究所，研究非常顺利，初阶段成果国内发布引起社会关注，二阶段成果自带舆论风险所以在国外发布，不过，后面的事嘛……”
“后面怎么了？”祝诗织被捂在怀里根本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小心翼翼问道：“你……死了吗？”
只听到女人叹息一声，语气怅然：“是啊，我死了。”
没有变数的实验是乏味的，实验室里从来不缺强烈的情感，有时确实也会令他动容，但这就像是速食品里的调料包，尝得多了就会回归平庸。
他始终无法理解爱是怎样一种情感，只知道它通常具有强烈的偏向性，被爱的人大多会因此而感到满足，由此会诞生出“幸福”。在过去，他一直把幸福理解为不同的感受集合，比如成就感和满足感，但如今，他从自身的反应意识到，幸福好像并不能被定义。
面对她的笑脸时，他也会有这种感受。
宿宿无疑是独一无二的，于他而言更是世无仅有。她是最好的朋友，是无可替代的知己，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跟上他的思维。她以现实的角度为他提供研究的落脚点，是他一对一的灯塔，明亮的光芒总能突破海雾与风暴来到他的身边，让他能够安心探索，永远不用担心迷航。
只要她在，他就非常满足，以至于衍生出珍贵的幸福。
没了世俗的干扰，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他以为会永远顺利下去。
空间里的能量突然起了波动，似挣扎，又渐渐归于平缓，似妥协。
有眼泪顺着男人金色的鬓角一路滚落，经过颈侧的脉搏，打湿了早已软塌的衬衣领。
如果……他当时……
“很简单，保人还是保成果？”
从脚下到绑匪面前目测40米左右，他体能较差，全力奔跑起码需要15秒，算上手脚发软的现状预估会延长到20秒……很可能来不及，但他不想放弃。
仅有的情感竭力说服理智：哪怕一生只勇敢这20秒！只要你迈开脚步！！那是宿宿！！她难道还不够值得吗？！！
不，她绝对值得，但是……
但是他们的默契也是绝对的。
“好啦夏立，不要为我感到为难呀。”
红发女人穿着他送的礼服，尚未着妆的脸上白净自然，气定神闲地坐着，仿佛并没有锁链捆缚她的双手。那双翠绿的眼睛像往常一样俏皮一眨，然后，第一次，率先移开了视线。
“砰！”
一朵血色的花在他眼中炸开。
剧烈跳动的心一瞬间归于死寂。
金发男人死死盯着那具不再美丽的躯体，看它在嘈杂声中染上其他血色，看它被人解锁、被人带走。
他知道她对此早有准备，也知道她的家族对此早有安排——复仇的计划里并没有他，从头到尾，他只有“研究”这一条路可走。
这是他们的默契，不需要直言，总会感受得到，总会自发响应。
只是，偶尔，就像她时不时蹦出的惊喜一样，他也想为她准备一份惊喜。在这之前，在两小时前，他刚刚拟好最终版婚前协议，打算在发表成果之后向她求婚——也许他能提供的爱情并不纯粹，但这份契约是他能为她提供的最牢固的保障。
她值得他的一切，只是他从未想过变故会先一步到来。
他没有缺席发布会，也没有缺席她的葬礼。
只是在想，只是在不甘心，为何他非要坚守默契不可？
为何她将她自己的地位置于研究之下？
为何连她的家族都默许绑架的发生？
为何……
为何所谓的幸福如履薄冰？
“哦~你是为他而死的吧？”五条悟眨眨眼，状似无辜地落井下石，“你知道吗？夏立做了个你的替身哦。”
祝诗织暗中掐了一把他的腰，但也竖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但我猜得到。”红发女人不怒反笑，并起两指举枪瞄准他怀中的黑色脑袋，“让我猜猜，如果是你的话，会不会也做一个替身出来呢？”
一道红光带着杀意瞬间向她冲去，纯白的城堡光芒一闪，女人安然无恙。她变换手势随意敲了个响指，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
“玩笑而已，生什么气呀？”
人人都想在旧址上重启高楼，只是失去了灯塔的领航，再优秀的船只也会陷入迷茫。
[换个地方，放开手脚，去不去？]
[去。]
情感彻底熄灭之后，高等存在的出现无疑点亮了另一盏灯，绝对理性的求索者穿越时空，来到了全然不同的世界。也许为了弥补空虚，也许只是自我满足，在积累了足够多的沉淀后，他复刻出了宿宿的基因代码，成功将它植入最完美的胚体。
占尽了一切最优资源，胚体孵化得非常好，和宿宿小时候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于是他也能借此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参与那些他错过的岁月。
只是替代品再完美也只是一个影子，终究不是她。他终究无法复刻出她的童年，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宿宿”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有我在呢，放手去做吧！”——这种话，替代品并不会说。
……他的自我满足或许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饭要一口一口吃，研究也要一步一步来呀。”
可是在认清现实之后，他已经不想再慢慢来了。
构筑小梦境的能量再次动荡起来，夏立睁开眼睛，几乎刻板化的法令纹微微提起，发出一声低哑的淡笑。
整个大梦境试图对他赶尽杀绝——很出色的掌控力，包括之前的融入与改动也是，不知是哪个研究所先他一步，顺利造出了现阶段精神类进化的顶端。
只可惜并未感染病毒，没能再进一步。他的研究他自是最清楚，那些病毒原株便是最后的尝试，保留一点随机性也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进化没那么无趣。说起来，他把宿宿喜欢的骑士代码留给了那个替代品，虽然不知为何这家伙又回来了，但如果那小家伙能活下来，也算代宿宿看到了最后吧。
至于他自己……
夏立低头注视着自己一点点碎片化的身体，像对待每一个实验体一样，记录着这份难得的精神消亡体验。
精神层面的消亡并无体感，体表变化只是一种进度的具现，已消失的身体部位无法感知，对于自身原有的认知也会因此而改变……认知会随消亡程度逐渐紊乱，直至留下执念。
宿宿。
可爱的宿宿。
独一无二的宿宿。
他所深爱的宿宿。
最后能借一场梦再次见到她本人，就不枉他所经受的一切改造。
对不起……如果我当时……
直至连执念也一同消失。
不知道说什么，总之今天也是为纯爱掉眼泪的一天T T
人家就是爱看纯爱，后面的世界boss也都是各种各样的纯爱，虽然都是B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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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末日14-行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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