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阴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希望她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牢房编号。
与痛心疾首的魔阴身不同，再临真诚地祝福她。
今日是个阴沉的天气，魔阴身逸散的金黄银杏，被映衬得格外鲜活刺目。
玩家目送缉拿的魔阴身和云骑远去。
像是目光停留在那飞扬的银杏叶上过于久了。彦卿拧眉，望向玩家，表情不明：“再临姑娘，你与魔……与那魔阴身可曾相识吗？”
似乎是纠结了一下称呼，少年剑客最后还是放弃了“魔物”这个称呼。景元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不远又不近的距离，放任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聊天。
“不曾的。”玩家语气轻快。
“那它为何会出手帮你？”
彦卿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顶着明晃晃的Lv0，玩家很是理直气壮：“或许因为，我初来乍到吧。”
听她这样的语气，仿佛有人帮她——哪怕是获得魔阴身这样的孽物的出手相助，也是最合情合理不过的一件事了。
彦卿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他回头去看将军，将军的手背正托着一只叽叽喳喳的灰毛团雀，颜色与再临的头发极其相近，像是将景元当成了什么亮闪闪的宝石去啄。
意识到彦卿看来的目光，景元轻轻摇了摇头。
灰扑扑的团雀也跟着晃晃羽毛。
没有发现彦卿的动作，玩家正在端详自己从NPC身上薅来的墨镜。
“彦卿彦卿，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全然不在乎之前发生了什么，少女的语气很是新奇，像是发现了惊喜的宝箱似的。
“什么？”
彦卿下意识地转过头，没能得到看清，面前的景象却骤然失去了几分光彩。
耳边传来略带凉意的触碰。
他现在几乎还能听见对方贴近的呼吸声了。
像蜻蜓点水一样，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下，漾起层层推远的波纹。
“什……么？”
玩家为彦卿佩戴上墨镜。
并不明亮的世界，乌发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好奇地问：“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彦卿白皙的耳后，很淡地浮上一层浅的红色。
果然这个装扮……哪怕是建模再精致的五星卡，戴上都令人忍不住想再给他塞个二胡。
再临努力忍住笑意，对他说：“名字啊？你能看到我的名字吗？”
“噢……是有的。”
彦卿认真地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两个白色的字，显示着“再临”。
风吹过来，撩起几缕头发，遮掩住底部的一些部分。
果然。
玩家的眼睛亮了起来。
道具也能佩戴在角色身上！
虽然作用是不太一样。
玩家佩戴上大约能自动过滤掉伪装，而角色带上则自动显示名字。
但至于能显示什么的名字、大概能有多大的范围，这个就需要实验一下了。
“这个呢？”
“白字，慰灵的纸鸢。”
“这个呢？”
“白字，鸣藕糕。”
“这个呢？”
“红字……丰饶灵兽。”
“咦？”
少女声音疑惑：“是吗？”
她正蹲着，可爱的灵兽正在她的掌心下奋力地打滚。
彦卿摘下墨镜。
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再临眨眨眼。
她起身，安静地站在一旁。
【世界·聊天】
【丰饶灵兽】：我去！你怎么能跟角色组队！
【再临】：？
【丰饶灵兽】：我一个丰饶孽物，去打彦卿？真的假的？
【再临】：我还能跟你组队。
【丰饶灵兽】：这游戏还能有挂的？？图什么？？？
这位扮演丰饶灵兽的玩家看上去十分纳闷，一时不查，被飞剑戳中屁股，吱哇乱叫。
再临：“……噗。”
【世界·聊天】
【丰饶灵兽】：我就想安安静静地玩个萌宠！我做错什么了！
【丰饶灵兽】：不就是摸了会鱼吗！那我还给将军看家了呢！挂机得到的积分全都兑换了宠物皮肤！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毛绒绒！
丰饶灵兽语气相当悲愤，蹦来蹦去。
彦卿打量片刻，突然收剑。
再临：“咦？”
“它的模样……很是眼熟。”安静一会，彦卿沉吟道，“似乎在神策府前见过。”
劫后余生的丰饶灵兽小旋风一样蹿到再临身后，警惕地盯着彦卿，不时看看再临。
这时，终于发现了异常。
【世界·聊天】
【丰饶灵兽】：啊！原来你才Lv0啊？新人吗？
【丰饶灵兽】：那怪不得开放了自由组队。我能加一个吗？带你打怪哦？
遇到的玩家都是好人啊。
再临心想。
【再临】：彦卿和将军都在。
虽然将军声称他有事先行一步离开，但确确实实还在队伍。
【丰饶灵兽】：……打扰了。
【再临】：积分是什么？
【丰饶灵兽】：每天完成指定的角色卡任务，能够获得积分，用于兑换道具之类的，方便找线索推剧情。
【丰饶灵兽】：我有个兄弟混进了丹鼎司，就是他找到了第一个线索——最近，仙舟多出了不少病情未知的伤患。
【再临】：这样啊。
【再临】：所以你就……每天这样躺在路中间么？
【丰饶灵兽】：……
【丰饶灵兽】：呃……
不过兑换的宠物皮肤确实相当好看。
粉蓝色渐变的毛发，像一团柔软的云。
再临没忍住又摸了摸。
有路过的热心人笑呵呵道：“这小家伙确实招人喜欢呢。”
“每天躺在路中央，然后掀肚皮。”
“有时候大家收摊，忙起来的时候没有理它，它还会蹭蹭你，真是离不开人呢。”
“有回将军来，直接躺在了将军的鞋面上，唉，果然就连灵兽也是喜欢将军。”
丰饶灵兽：“……”
再临：“哈，哈哈。”
再临目光深邃，低头去看。
丰饶灵兽的尾巴僵硬，看上去有些炸毛。
【丰饶灵兽】：不要那么看我！
【丰饶灵兽】：这个事情说起来……嗯，怎么说呢，其实很复杂。我其实也寻找到了一些流传在大街小巷的消息。正准备提交。
【丰饶灵兽】：不必多言。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再临慢条斯理地拖长音调：“哦——”
丰饶灵兽：……
【丰饶灵兽】：小萌新不要阴阳怪气。
无论怎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要摇尾巴就好了。
至于找到的那些，流传在街坊之间的消息线索。看起来大多都令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从人的嘴巴里得到的。
【浥尘客栈的骨头种类丰富，带的肉多一些，鲜嫩美味。】
【金人巷最近不知为何，大批的店铺关店装修，不适合撒野狂奔。】
【十王司向外派出大量人手，似乎正在寻找某物的下落，曾有狗……哦不，人看到他们与形制类似天舶司的人员交谈。】
再临：“……”
再临：“你跟仙舟的众多灵兽，看起来都关系很要好的样子。”
这只丰饶灵兽，竟然是位社牛。
【丰饶灵兽】：低调，低调。
【丰饶灵兽】：那你抽中了什么身份卡？
【再临】：……
【再临】：起码白天是看不到的。
-
玩家扮演角色卡的初始地点，并不在仙舟。
否则天舶司的名单上是查不到造访仙舟的登记的。
玩家第一次睁眼的时候，是幽深的一片漆黑。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哪怕上报给公司，砂金总监现在又在外派。那群高管绝对不会管我们。除非他们闲得没事干。”
“那……要是黑塔空间站呢？”
“就要比谁跑得更快了！蠢货！”
叽里咕噜在说什么。
不懂。
【神圣比格】
【你拥有最高的自由度。因为你是任性的比格。】
【你能够破坏你所能见的一切事物。因为你是任性的比格。】
【剩余条目待解锁】
远处的交谈声，从遥远变得清晰。
“那东西……醒了吗？”
“醒了吧。”
“你有加禁锢吗？”
“？不是你负责？”
“我把权限共享给你了！”
“你也没说啊？”
“不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了！快开定位啊混蛋！”
再临破坏了铁链。
再临愉快地开始奔跑。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光源。但玩家无所畏惧！
如果你也拥有无坚不摧的破坏力，并且你的扮演角色就是撒手没的特性，你很难不做到招摇过市、到处乱创。
【背包功能未开放，请完成主线任务】
【背包功能未开放，请完成主线任务】
【当前资产：0】
再临愤愤地放下了道具。
可恶！不能自由地捡垃圾还算什么好游戏！
玩家恼怒心想。
得不到的不如毁掉。
二楼似乎传来了心碎的叫喊。
玻璃瓶好像碎掉了，还有梯子，几束刺眼的灯光在长长的走廊里搜寻。
【资产：-200】
玩家是个聪明的玩家。
她转转眼睛，一脑袋撞上了电力总闸。
【资产：-18200】
“淦！”
“我怀疑她已经超异变陷入狂暴，我们根本不能控制她！”
“生理监测系统还在运转，稍等我看一下……血压正常，心率正常，夜间睡眠十二小时——可恶我都不能睡这么好，压力值……”
顿了顿，那个声音继续道：“28。”
“？28是什么意思？”
“正常的压力值一般在30到59，60到79未中等，80以上是高度紧张。”
“意思是，她现在的心情比起正做美梦的一位婴儿还要平静恬静。”
“……”
持续不断的、叮呤哐啷的巨大声响从楼下传来。
“……呵呵。”
-
似乎是因为面前这位少女的缘故，那些隐隐约约的、蛰伏在仙舟的暗潮按耐不住地涌动出来。
譬如形迹可疑的魔阴身，譬如将军府门前的狗。
那只丰饶灵兽，还与再临姑娘玩得甚欢。
虽无伤人的意愿，但也定然是要被缉拿下去。
“魔阴身，丰饶孽物，皆为寿瘟祸迹。”彦卿说，“足够长的寿命，会陆续变化为失去神智的怪物。摒除无量生苦。”
彦卿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倘若有人受人所救，必然感激涕零的。倘若是受魔物所救，也应该内心复杂，不知有何纠葛牵扯。
但，如同送走魔阴身一样，少女平静地目送丰饶灵兽被十王司押走。
仿佛惩恶扬善，天经地义。
——可她又确凿一无所知。
甚至还在点小吃。
“呃……这个鸣藕糕！还要一份貘馍卷。”
将军推荐他们所来的小吃摊，约莫真的很是符合女孩子的口味。
彦卿只能看到她好看的侧脸，因为嚼动而鼓动的脸颊。
旁边有人在读星际新闻。
“……因不明生物入侵，原本计划的飞船惨遭巨大损失，现嫌犯下落不明，星际和平公司发言人表示强烈谴责，并表示，若有知情者必有重奖。”
“好高的悬赏！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丰厚的报酬——仅仅是提供一条线索而已。”
“可想而知那灾难一样的破坏了。”
“这样大的事情啊。”店主同样咋舌，一边递给女孩子新鲜的、热乎乎的糕点，一边担忧地说，“可不能让那些东西闯进仙舟来。我还想继续卖我家的小吃呢。”
彦卿严肃地替她付钱：“云骑必会加紧巡逻。”
正专注吃食的小姑娘同样忍不住轻声感叹：“哎呀呀。”
看来终于是被公司发现了吗？
【资产：-273600信用点】
玩家刷新了一下系统界面。
【资产：-300273600信用点】
嚯。
那确凿是很大的损失了。
负债比血条长系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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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婴儿般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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