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浴室内热气蒸腾。
林昭阳草草冲了个淋浴，用干发帽裹住半湿的头发，正要推门出去。经过那面被水汽模糊的方镜时，余光里似乎有某道金光极快地一闪。
她脚步顿住，心头莫名一紧。
警惕地系紧干发帽，她折返回去。镜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只映出一个朦胧扭曲的人影。她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泼了上去。
水流蜿蜒而下，带走雾气，镜面逐渐清晰，底部滴滴答答地坠着水珠。镜中的亚洲女孩微皱着眉，身后是洁净的白色瓷砖，右侧是透明的淋浴间，左侧空无一物。
她不放心地左右看了看，一无所获。
而正当她准备放弃，转身的刹那，那道细微的金光再次从余光边缘掠过。
她身体一僵，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镜子。
镜子里，还是她自己。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脖颈向下，落在被白色浴巾包裹的肩头下方，后肩胛骨的位置——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图案。
林昭阳快步凑近镜子，极力侧转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扭头观察。
那像是一只动物，分不清具体物种，形态更接近马或者骡子。
它侧跪着后腿，两只前蹄以一高一低的怪异姿态伸向空中。最令人不适的是那双侧视的瞳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那双被金色颜料填满、闪着诡异幽光的眼睛，都正正地与观察者对望。
刚才瞥见的金光，就来自这双金色的眼睛。
浴室里的热气已散得差不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林昭阳不再多看，迅速回到卧室，换好睡衣，吹干头发。
这个身份背后的线索越来越扑朔迷离。项链，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纹身。房间里没有电脑，她也没有手机，根本无法查证。一切只能等到明天。
而她缝在衣物夹层、塞在衣兜的那些金条和现金，也随着“魂穿”彻底成了无用功……
想起之前的经历：在断魂小丑里靠詹森侥幸逃脱，在索多玛里于枪响前一刻被弹出，在厉鬼将映更是赌上性命才侥幸消灭扶桑嫂。
这一次，她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吗？
林昭阳躺在陌生的床上，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却摸了个空。
她怅然若失，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轮廓，许久轻叹一声：“……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伸手按灭了床头灯，拉高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咔……滋滋……”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细微的异响。
林昭阳在半梦半醒间不耐地翻了个身，下一秒，却猛地感到一阵失重，整个身体仿佛被无形之力拖拽着向上浮起。
她惊慌地睁开眼，双腿虚浮，勉强站稳。定睛一看，自己竟站在床尾，而床上还躺着一个女孩——黑发铺散，露出部分安静的侧脸。
那是她自己。
林昭阳脑中一片混乱，难以置信地伸手抓住床尾的木质栏杆，艰难地向前挪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
“尊敬的侯爵……”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门口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白发老妇。那张脸她下午刚见过——准确地说，是见过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
“艾伦？”林昭阳喉咙发紧，感觉身体正逐渐变得僵硬。
“是的，感谢您给予我的帮助，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荣幸。”艾伦双手合十，恭敬地鞠了一躬，神情温和有礼。
林昭阳动了动嘴唇，怕露馅而不敢多问，只得点点头：“不用客气。”
“我恳请您选择我的女儿，”艾伦嘴角维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她灵性不足，能成为您的食粮，是她最好的归宿。”
“什么？”林昭阳皱起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艾伦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闪过的错愕，笑意瞬间消失。那双变得阴鸷的眼睛迅速上下审视着林昭阳。
尽管林昭阳立刻收敛了表情，但已然来不及。艾伦的脸庞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拉扯，嘴角和眼角猛地向下撇去，形成一个非人的、锋利的弧度。
“卑贱的畜生！你做了什么！”她发出刺耳的鬼啸，双手枯爪般猛地抬起，朝着林昭阳的脖颈直扑过来。
林昭阳下意识挥手格挡——
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弹起，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被冷汗浸透。
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从床边一直蔓延到门前，刚才艾伦站立的那片墙角，依旧沉浸在未被照亮的、浓稠的黑暗里。
林昭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拉高被子，将自己整个埋进去，强迫自己继续睡。
而黑暗中，后肩胛骨的位置，金色马眼正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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