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我想去死!……啊啊啊啊……老天……啊啊啊啊啊……天啊,太痛苦了!……我想死!啊啊啊啊查理!……啊天啊……”
在亲眼见过查理那惨不忍睹的残余尸体后,她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般跪倒在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史蒂夫用力搀扶着她,却无法阻止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极致痛苦撕裂的嘶吼。
悲伤将她彻底淹没、吞噬。
这个刚刚送走一位长辈的家庭,不得不再一次筹备葬礼。
面对失去幼女的锥心之痛,安妮和史蒂夫甚至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责备林昭阳,他们几乎将她当成了透明的空气,视若无睹。
安妮整日整夜地蜷缩在查理生前最喜爱的阁楼里,抱着女儿残留着些许气味的旧毯子,几乎忘了进食。只有饿到胃部传来尖锐的疼痛时,才会麻木地起身,下楼塞几口冰冷的面包,如同完成一项维持这具痛苦躯壳运转的必要程序。
史蒂夫强撑着打理一切,尽力去安抚行尸走肉般的安妮,自己却也常常独自走进查理那间已然失去生机的小房间,望着里面熟悉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查理过去画的那些充满诡异符号和图像的记事本,试图在其中寻找女儿存在的最后痕迹。
而彼得,在努力强迫自己恢复镇定、表现出“正常”的同时,身体却起了更严重的应激反应。他有时会在各处听到查理曾经那样,轻微的弹舌音,甚至偶尔会感到呼吸困难,仿佛妹妹的过敏和窒息,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林昭阳知道,这压抑到极致的平静迟早会迎来爆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此后不久的某个晚上,众人难得又一次齐齐聚在了餐桌前。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史蒂夫准备的晚餐,却无人有心享用。
一片死寂中,只有刀叉无意碰撞盘子的清脆声响,每一次都像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气氛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爸,晚餐真棒。”彼得看向独自搞定这桌晚餐、眼下乌青的史蒂夫,开口试图撕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了,儿子。”史蒂夫点了点头,抿唇挤出一个疲惫而勉强的微笑。
“呵。”一声微弱却格外清晰的嗤笑,从始终低着头的安妮口中吐出。她用叉子机械地、反复戳着盘子里早已冷掉的牛肉,脸色阴沉得可怕。
彼得瞥向她,垂下眸,再次试图进食,却因刚才那声嗤笑彻底扰乱了心神,只觉味同嚼蜡。
他同样用叉子戳了戳牛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无波:“妈,你还好吗?”
安妮的动作一滞,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眼神空洞:“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彼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妮的眼神有些闪烁,视线在史蒂夫和彼得脸上流转了一圈,最终将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语气带着刺骨的凉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彼得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地微颤:“只是感觉……你有话想说。”
“彼得……”史蒂夫发出微弱的劝阻,试图缓和这急剧升温的紧张气氛。
但他的声音被神经敏感的安妮急切地打断掩盖过去:“你觉得我想说什么?我为什么有话要说?好让你当面嘲笑我吗?”
彼得身形猛地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眼圈瞬间红了:“嘲笑你?我从来没嘲笑过你。”
“你不用说,你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安妮积压的痛苦找到了一个错误的宣泄口。
彼得像是被这话彻底点燃了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怒火,“是吗?就这样吧,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彼得。”史蒂夫再次出声,试图阻拦这场注定两败俱伤的争吵。
然而安妮的神情跟着变得激动起来,她受够了这虚伪的平静,受够了每个人都在逃避:“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倒是试着说过。”
“那好!再试一次!就现在!说出来!给你自己一个解脱!”彼得的声音拔高,接近崩溃的边缘。在这些日子里安妮无休止的冷暴力和自我折磨下,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是让你解脱吧!是这意思吧?!”安妮冷着脸,用尖锐的话语将他的诉求堵了回去。
“行!对!让我解脱!你说啊!你他妈的倒是说出来啊!”彼得最后的理智弦绷断了。
“砰!——”
安妮猛地拍桌而起,碗碟震得哐当作响。她朝着彼得大吼,面目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别对着我骂脏话!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你再敢对我大吼大叫试试!我是你妈!懂了吗!?”
她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愧疚和无处安放的愤怒都发泄出来,瞪大的双眼里布满血丝,表情狰狞地吼着:“我每天辛苦工作!担心你!保护你!而你就用这张该死的臭脸回报我!不是厌恶就是憎恨!永远都一副气汹汹的样子!好,现在你妹妹死了!我知道你很想她!我知道那只是场意外!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痛!我也希望能抚平你的痛!我也希望!”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又强行压下,变得愈发尖利:“你不用面对你造成的这个现实!但是你妹妹!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彼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彻底爆发的母亲,双眼无意识地涌出泪水,迅速泛红。史蒂夫痛苦地闭上眼,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然而太遗憾了!这一切本来或许能让我们解开心结,如果你能说一句‘对不起’,如果你能正视已经发生的事,或许我们能一起做些什么。但你什么都不愿意承担!所以现在我不能接受!我绝不原谅!因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自己做过的事!”
安妮最后一声大吼落下,整个餐厅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彼得动了动唇,像是濒死的鱼,艰难地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茫然和受伤:“我……我的错?”
他并未多说,但那双含泪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求助与迁怒,瞥向了今夜始终一言不发、像个幽灵般坐在角落,盘中食物依旧未动分毫的林昭阳。
安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底的余怒未散,转而化为一种更深的、冰锥般的寒意,直直刺向林昭阳。她的语气冷得可怕,一字一顿:
“我并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林,你做过什么?”
林昭阳紧闭双眼,浓密睫毛下的阴影掩盖着翻涌的情绪。再次睁开时,她强迫自己开口回应,喉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我很抱歉没有看好查理,让她吃了蛋糕。我真的……我不知道她对坚果过敏,我……”
我亲手杀死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巨大的愧疚感让她在这些日子里无数次试图开口道歉,但在面对安妮和史蒂夫那努力维持平静、将她视若无睹的屏障时,又生生退缩了回去。面对无法承担的罪责,人都会下意识选择逃避,她也并不例外。
然而,她充满愧疚的辩解话音刚落,安妮便极不耐烦地、用一种近乎厌恶的语气打断了她:
“林!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这个该死的逃犯!”
史蒂夫和彼得的脸上同时掠过巨大的疑惑和震惊,显然对安妮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指控感到完全不解。
“什……”林昭阳皱起眉,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安妮“啪”地一声拍在餐桌上的东西吸引了全部视线——
那是一张有些皱褶的报纸。社会新闻版面的一个角落,印着一张黑白照片。虽然像素不高,角度也有些刁钻,但那张脸的轮廓……分明就是她!
安妮的手指用力点在那张照片上,因为激动和过度发泄而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带着**的警惕和冰冷:
“别装了。我认识的一位夫人,今天特意给我看了这份旧报纸。这上面这个被通缉的、涉嫌与多起谋杀有关的女人……是你吧,林昭阳?或者说,我该叫你报纸上这个……别的名字?”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说好的大肥章们全部送达啦[狗头叼玫瑰][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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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遗传厄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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