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Death)。当这个称谓从弗莱迪的嘴里吐出来时,我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概念性的超自然实体,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抗衡的。但我很快就注意到了另一个方面。
‘你在撒谎。’我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反驳,‘迈克尔就是例外!’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不合时宜地钻牛角尖,但迈克尔·迈尔斯的确是一个连死亡都无法彻底束缚的家伙。死神都带不走迈克尔,这足以说明它并非无所不能,我依然有机会找到对抗它的方法!
那根在我身上游走的铁爪骤然停住,随即它的主人整个压了下来。“反应真快啊,小甜心,”弗莱迪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扭曲的赞赏,又像是在嘲讽,“看来脑子还没完全烧坏。”
身上半干半湿的衣服本来就黏腻得难受,这家伙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压上来。我忍不住又用力扭动了几下,想把弗莱迪从我身上甩下去。然而,另一个抵在我额角上的枪口突然加重了力道,无声地警告我停止乱动。我立刻僵住,眨了眨眼,重新聚焦于上方的塞斯。
“别担心。”塞斯对我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要我能安全抵达墨西哥,我就会放了你,还有那对父女。”
墨西哥……他居然让雅各布把车开往墨西哥边境?这完全偏离了我最初的计划!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前任”在对我穷追不舍!我拼命朝着塞斯挤眉弄眼,被布条勒住的嘴巴发出急促的“唔唔”声,竭尽全力想传达出“我们需要谈谈”的信息。但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动手时的暴戾,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那眼神空洞而疲惫,像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仅凭着一股狠劲在强撑——也是,他抢银行得来的钱都烧没了,唯一的弟弟也死在了眼前。
我没有同情他的意思。现在更紧迫的是那个不知何时会再次出手收割生命的——
‘死神……你确定这一连串的事故都是死神干的?’我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同时用眼角余光分心询问弗莱迪。
“我可从没说过是‘死神’哦!”弗莱迪此刻却玩起了文字游戏,试图撇清关系——真不要脸。他终于肯从我腿上爬起来,在我们旁边踱步,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嘴里喋喋不休地重复着我曾经骂过他的那些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喜欢玩弄青少年的恋童癖、杂种、烂脸的死变态……瞧瞧,你多爱我啊,给我取了这么多‘爱称’——”
……这家伙非得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闹脾气。我紧绷着脸,用力吸了吸严重堵塞的鼻子,懒得再搭理他。无论敌人是不是死神,我都必须打起精神应对。如果它真的是制造20号公路那场惨烈连环车祸的元凶,还设计杀害了无辜的斯科特……我不敢想象它接下来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这很可能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大且最莫测的敌人。
但此刻,我却像一只被捆住手脚的虾,侧躺在床沿,动都动不了,还被人用我原先的武器指着脑袋。我现在只希望塞斯能快点扯掉我嘴上的布条,这样我就能警告他即将可能降临的致命危险——至少能提醒他,我们被一种非人的恐怖存在盯上了!
而这辆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步上斯科特的后尘!
也许是我的面部表情无意中表现得太过狰狞,塞斯终于将枪口从我额头上移开。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随后歪头朝驾驶座的方向喊道:“车上有没有退烧药?”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短暂的沉默后,驾驶座那边传来凯特提高了音量的回应:“没有……他烧得厉害吗?”
“看上去像是等不到你们把车开出边境就要咽气的样子!”塞斯的语气里总算多出了点意味不明的烦躁,听着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生病了他生什么气?
“他需要用湿毛巾降温!”雅各布的呼喊声插了进来。
“……你最好给我省点心,收银员。”这回塞斯没有特意提高音量,而是蹲下身,伸手抹掉我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他的动作甚至蹭到了我的眼睛,弄得我更加难受。“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扔下车,让你淋雨淋个够。所以你最好别在半路上就断了气,明白吗?明白就点头。”
断不断气哪里是我能控制的!我胡乱点头,只求他别再“好心”帮我擦汗。他这才停下手,但没有立刻站起来,反而维持着蹲姿,手掌依旧贴在我的额头上,仿佛在确认我的体温。我眯着眼,透过被汗水濡湿的睫毛与他对视。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真他妈见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掌用力将我的脑袋推开,随即站起身,把那只刚擦过我汗水的手在自己裤子上抹了抹,然后转身走回驾驶座。
当他路过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弗莱迪时,后者朝他比了一个带着铁爪的中指,话里倒是没有先前“哥俩好”的意味了:“他在占你便宜,小甜心!我要把他那手指一根根剁下来插进他xx里!”
我依旧不想搭理弗莱迪。如果他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他对我就只是一个关不掉的噪音源。我开始摩擦被绑在身后的手腕和脚踝。手腕上的铁丝隔着外套袖子勒得很紧,但这反而算是件好事,至少铁丝没有直接接触皮肤。我试着慢慢将手腕从外套袖子里挣脱出来,但脚踝上的束缚就难解得多了,基本没有进展。所幸在这期间并没有发生新的意外,传说中的“死神”似乎把我们几个给遗忘了。弗莱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估计嫌无聊钻回了我的“梦境”里。
几分钟后,又一个人影来到了我面前。我立刻停止小动作——凯特拿着一张浸湿的毛巾站在我床边,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从躺下的角度,我只能看到塞斯用枪指着开车的雅各布,同时侧着身子留意着我们这边的动静。凯特转回头,刻意没有完全挡住我,而是坐在床沿,确保塞斯能看到她的动作,然后将那张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脸颊、脖子,以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的湿意瞬间让我高度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一些。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向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我们有一个计划……”一个细微到几乎要被旅行车引擎声淹没的声音突然从我头顶传来。我立马睁大眼睛,瞧着声音的源头——凯特的嘴唇微微张开、几乎没动,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凯特一边装作替我擦拭降温,一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爸爸会在他分心的时候撞上其中一辆车,这样就能制止车子继续往前开,还能向其他司机求助……”
太危险了!我冲她眨眼睛,想让她劝雅各布改变主意。万一被塞斯识破怎么办?
凯特把湿毛巾翻了个面,继续擦拭我仍旧滚烫的脸颊,声音细若游丝:“这是唯一能阻止他的办法了。他把你身上都搜遍了,找到了很多子弹……”按在我脸上的毛巾传来轻微的颤抖,但她很快稳住了手,“我们需要你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怔怔地望着垂眸的凯特。天知道他们得有多绝望,才会想到这个烂透了的主意。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带着塞斯登上他们的车,这些悲剧本不该发生。
我最终还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作为“同意”的回应——我得帮他们,这是我欠他们的。
然后,我开始用力地在床沿上磨蹭身体,竭尽全力做出困难的呼吸状,皱紧眉头,表现出痛苦不堪的模样。看到我的“表演”,凯特的反应也很快。她立刻从床边退开,手里抓着那条湿毛巾,一脸惊慌地转向车头方向。
“他……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凯特朝驾驶座那边喊道。
塞斯没有立刻过来,仍举枪指着雅各布,只是将视线投向我们这边。
好吧……看来还得更夸张点。我扭动上半身,胸膛因为刻意制造的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甚至紧闭双眼,晃动脑袋,被堵住的嘴发出更加明显的“唔唔”声。
我扭了差不多十几秒,熟悉且冰凉的枪口才再次抵上我的脑门,强行终止了我的表演。我挤开眼睛,看到塞斯又一次站在我上方,眼神深不见底。
“我知道你是装的。”他冷冷地说道,与此同时,霰|弹枪击锤被扳下的“咔嚓”声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中,宣示着我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你以为你们的小动作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只要车子停下,我就扣动扳机。”
我望着他,努力让眼神呈现出头脑被烧昏后的迷茫,但心脏却因为这番冷酷的威胁猛烈跳动,被反绑在背后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他曾说过,他不是杀人狂——
我现在只能赌他这句话是真的。
“砰!”
一阵剧烈的撞击声突然从车外传来,整个车厢都随之剧烈晃动。抵在我脑门上的枪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滑了一下,吓得我心脏几乎骤停——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塞斯怒吼着扭头看向车头方向。
他没开枪!太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一阵急促的刹车接踵而至。我的身体因惯性向前一冲,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我们撞到别的车了!!”雅各布惊恐的叫声从前座传来,听着丝毫不像演出来的。我一边暗自佩服这位老牧师的演技,一边看着上方的塞斯努力稳住身形,快步走向驾驶座。一直在旁边紧张观望的凯特立刻扑回我身边,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眼熟的钳子——正是刚才用来剪断斯科特脖子上挂钩的那把!
她什么时候藏在那儿的?!我惊愕地看着她,只见她冷静地俯身剪断了绑在我手腕上的铁丝。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咔嚓”声,我的双手终于重获自由。
凯特用一句带着些许自豪的话简单解释道:“这里好歹是我们的地盘。”
聪明的女孩——虽然我还是不清楚她是如何在塞斯的眼皮底下把钳子藏起来的。
塞斯很快便拿着枪折返回来。凯特慌忙把钳子塞回枕头底下,又拉过床上的被子盖住我刚被解开的手腕,然后一只手拢着头发,摇摇晃晃地从床边站起来。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靠近我的行为找借口,塞斯就朝她扬了扬下巴:“下车,去把外面那辆车的司机打发走——别耍花样,你爸爸还在我手里。”
凯特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车门被拉开,混杂着泥土和雨水气息的清新空气瞬间涌入,同时也带来了不同于车厢内灯光的昏暗自然光——外面天色已黑。她一只手扶着车门旁的栏杆,慢慢地走下车。塞斯则迅速移动到靠近车门的车窗边,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视。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接近塞斯的最佳时机,于是继续保持躺倒的姿势,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从塞斯手中夺回那把致命的霰|弹枪,并且不造成更多的伤亡。
我得找准时机,必须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动手。雅各布离他太近,随时可能被挟持为人质;我离他又太远,很可能还没靠近就会被他一枪撂倒。目前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也就只有下了车的凯特。我在心里疯狂祈祷那个被雅各布“撞上”的司机身上带着防身的武器——这里可是德州,随身带枪并不稀奇……对吧?
为防万一,我还是趁塞斯留意外头情况的时候,悄悄将恢复自由但依旧麻木的双手伸向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把钳子,紧紧握在身后。
“她没回来……她怎么上了那辆车?!”塞斯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该死!我就不该对你们抱什么期望!”
说着,他用力拉上车帘,大步走向驾驶座,一把将雅各布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粗暴地推向车门。见此情形,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趁他背对着我的瞬间,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握着那把钳子朝他奔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挥动钳子——
钳子突然脱手飞了出去,正中塞斯的后脑勺!而我整个人直接翻下了床,重重摔在车厢地板上,下巴狠狠磕了一下——
“咚!”
妈的!我怎么忘了脚踝还被绑着!真把脑子给烧坏了!
在嘴里血腥味更浓的同时,我仿佛听见脑海里传来弗莱迪没能憋住的笑声——更窝火了!
我艰难地从地板上抬起头。只见雅各布趁机挣脱了塞斯的钳制,正踉跄着向后退。而塞斯慢慢抬起原本拽着雅各布的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拿到眼前——指尖沾上了血迹。下一秒,他抓住门边的栏杆,身体晃了晃,一点点瘫软在地,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看到他倒下,雅各布试探着向他靠近,弯下腰,伸手想去拿他掉落在旁的霰|弹枪。可他的动作却莫名僵在了半空中。从我的角度,我只能看到正对着的车门外投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伴随着沉重而清晰的脚步声,那个身影正在一步步逼近车厢,其影子被车内昏暗的灯光拉长,投射在地上,显得狰狞且充满压迫感——
来人穿着一件带绒的旧深色夹克,头上戴着顶鸭舌帽,浑身散发着淋过雨后的湿气,手里还握着把消防斧。帽檐下的眼睛正注视着僵在原地的雅各布。随后,那人毫不犹豫地抬起腿,一脚踹在了雅各布的胸口,将他踹得向后翻滚,倒在地上痛苦咳嗽起来。
来者不善!我立刻用手臂撑起上半身,疯狂地在身边摸索任何可能用作武器的东西。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小桌板上的一个硬物时,那个人却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戴着旧皮革手套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制止我的动作。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对方的声音低沉得仿佛带着胸腔的共鸣,其中还混杂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亚当。”
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嗓音迫使我迅速抬头——今天才认识的锈钉正提着把消防斧,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里的惊喜根本藏不住。
10.8 修文
10.12 捉虫
感谢“两面包夹芝士”小天使的6个营养液!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