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维也纳,某处不对外公开的宁静庄园内。R正与前来此地进行非正式访问的九代目Timoteo短暂会面。
窗外是阿尔卑斯山终年不化的雪顶,室内弥漫着上好哈瓦那雪茄的醇香。
“很久不见,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九代目温和地笑着,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就是行踪越来越飘忽了。”
R靠在舒适的扶手椅上,帽檐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是淡淡道:“任务需要。”
九代目沉吟片刻,指间的雪茄灰烬轻轻抖落:“有个消息,或许你应该知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关于你那孩子的。”
R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声音依旧平稳:“他惹麻烦了?”
九代目摇了摇头,神色更加严肃:“不是他惹了麻烦,是麻烦找上了他。有人在暗市挂了悬赏。”他顿了顿,吐出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十亿美元。”
R的眉头微微蹙起。十亿,这不是个小数目,足以让地下世界绝大多数亡命之徒为之疯狂。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这一行,被悬赏是常态。” 他甚至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江这一年可能“得罪”的势力,评估着风险等级。
九代目摇了摇头:“不,R,不是他的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湖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厌恶和一丝荒谬,“悬赏令上明确写着——十亿美元,要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必须完整无损地取下。”
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雪茄的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R的表情。
“……眼睛?”R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了下去,之前的平静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逐渐凝聚的寒意。他想起第一次在巴勒莫小巷看到的那双眼睛。他想起自己曾评价过,这长相,尤其是这双眼睛,在里世界是个“麻烦”。
但没想到,这“麻烦”会以如此直接、如此疯狂的形式出现。
十亿美元,只为了一双眼睛?
“消息来源可靠?”R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最高级别。”九代目肯定道,“发布渠道非常隐秘,但赏金已经通过瑞士不记名账户实打实地挂出来了。
“现在整个欧洲的鬣狗和变态收藏家恐怕都闻风而动了。”九代目看着R,“那孩子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面对无止境的、针对特定部位的疯狂狩猎,恐怕……”
R没有说话。他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那股莫名躁动的寒意。他放下酒杯,站起身,黑色风衣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我知道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多谢告知。”
九代目看着他:“你……”
“我突然想起,”R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还有个学生,放养太久,可能欠收拾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径直离开了房间,背影决绝。九代目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R动用了一切资源和手段,沿着地下世界的暗流和追捕者的踪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南意大利一个混乱的港口城市。
这里鱼龙混杂,是逃亡者和猎杀者都喜欢藏身的阴影地带。当R根据零星的线索,最终在一個弥漫着腥味和堆满破旧集装箱的码头区,找到江时,已是深夜。
场景与八年前巴勒莫的那条小巷有种诡异的相似感,只是规模更大,更肮脏,更绝望。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伶仃的身影。
少年坐在一个高高垒起的集装箱顶上,背靠着冰冷的铁皮,修长的双腿悬空。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干巴巴的面包,正小口小口地咀嚼着,腮帮子微微鼓起。
漂亮的眉头无意识地轻轻蹙着,长而密的睫毛低垂,这幅样子,比起一年前那个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少年,莫名多了几分……鲜活气,却也更加扎眼。
这太不寻常了。R从未见过江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是幼时在肮脏小巷里等死的麻木,还是训练时摔打得遍体鳞伤时的漠然,抑或是任务中身受重伤时的平静,江的脸上永远只有一片沉寂。
R甚至一度认为,这个学生可能天生缺乏表达情绪的功能。可现在,这个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学生,居然会坐在这种地方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就在R心绪翻涌,杀气不受控制地开始弥漫时,集装箱顶上的江动作顿住了,他停止了咀嚼,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偏了偏头,仿佛在倾听空气中的什么。
然后,R感觉到一股极淡的、带着甜腥气的微风拂过面颊——是毒。
R心头火织,早在多年前,他就明令禁止江随意使用毒药,除非陷入真正无法脱身的绝境,因为这手段一旦依赖,便会削弱其他方面的警觉性和战斗力,而且容易留下痕迹。可现在,他竟然如此轻易地、近乎本能地对潜在的窥视者用了毒。
没听到预料中身体倒地的闷响,江终于缓缓转过头,望向了R的方向。
R知道藏不住了,也不再隐藏。他从阴影中迈步而出,黑色的风衣下摆在夜风中拂动,一步步走向那个集装箱。
四目相对。
江看清来人的瞬间,明显愣住了。
月光勉强照亮了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身影。黑色的礼帽,挺拔的身姿,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气息
是老师。
R一步步走近,月亮的光辉也逐渐清晰地将江此刻的模样呈现在他眼前。
仅仅一年。
少年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十七岁零九个月的江,五官彻底长开,呈现出一种近乎虚幻的昳丽。
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双黑眸,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极致的黑,极致的冷,却又在光辉下折射出粼粼的、虚幻的微光。
“老师?”江的语气中带有着不太确定的意味。
R走近,他终于看清了更多细节——江的脖颈上,缠绕着一圈渗血的绷带,从衣领下延伸出来,隐约还能看到底下透出的淡淡药味。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腕处也缠着类似的绷带。就连他握着那个干面包的那只手的几根指尖,也贴着不起眼的创可贴。
而最让R瞳孔骤缩的是,当江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垂眸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江那薄薄的眼皮上,一道新鲜的、颜色尚深的疤痕,距离他脆弱眼珠只有几毫米的距离,险之又险地横亘在那里。那疤痕边缘整齐,显然是利刃所致。
一瞬间,R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布满了骇人的冰霜,死死地盯着江眼皮上那道刺眼的疤痕!
“废物。我教你的东西都喂狗了吗?连自己的眼睛都差点保不住。”
江没有回答R的质问,只是安静地跃下集装箱,站到R身前。
过了好几秒,就在R的怒火快要达到顶点时,江才轻轻地、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开口:“老师,”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说出了一个让R瞬间哑火的事实,“我还活着。”
十七年零九个月。
老师,我还活着。
这是他漫长到令人绝望的、不断重复的轮回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拥有了反抗的能力,安全活到了这个漫长的时刻,漫长到让他甚至开始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开始有些…希冀。
他开始期许…开始在想是否会有那一天?
身上的伤,周围的危险,与这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废物。”R最终吐出两个字,语气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收拾东西,跟我走。”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唯一的学生,正被一群不知死活的鬣狗,以最恶心、最针对的方式,逼到了角落。
十亿美元的悬赏?想要他学生的眼睛?
那就让那些被金钱蒙蔽双眼的蠢货们,用性命来赔付吧。
江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嗯。”
迟来的节日祝福
小天使们,中秋快乐[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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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家教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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