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月悬挂在魔界的夜空,浓雾笼罩下,万物沉睡。
而在青花楼内,灯火未熄。那是魔界数百年未曾坠落的幻梦之地,所有贪婪**的投影,所有强者与权贵意志的舞台。
此刻的主台上,缓缓起舞的是那位最炽烈的幻影——樱姬。
她拥有令魔界失色的美艳:金色及膝的大波浪长发随舞姿如云涌动,肌肤胜雪,琉璃般的海蓝色眼瞳中却藏着倦怠与冷淡,对周遭妖怪灼热的目光无动于衷。
她穿着舞女特制的轻薄衣裙,肩颈裸露,腰肢如柳,华裳随步律动,如濯濯生辉的花瓣纷飞,足尖轻点的那刻,连魔界的地脉都仿佛为之一颤。
但——她的灵魂是冷的。
她厌恶这些视线,厌恶这些渴望。厌恶自己这副被注视着的肉身。
她不是人类,是妖界某一支血统稀薄而清冷的族群遗孤,被青花楼那位老妖“蔷薇婆”收养,训练成最上乘的存在。
而她从不笑,从不迎合,从不主动。
越是如此,她越是被称为魔界最受欢迎的花魁。
就在这一夜,一道不属于这浮艳之地的妖气踏入了青花楼。
冷冽,高贵,危险——
如银刃划破夜色。
众妖俱是一震,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位传说中曾令八百年前三座魔界城池覆灭、专盗高阶妖术典籍与宝藏的存在。
——银发妖狐,极恶盗贼的首领,妖狐藏马。
他踏入楼中,一身银色披风随风轻拂,金色的眼睛冷漠而锐利,修长而完美的身形宛若月下诡影。他那妖狐之躯——银发披肩、狐耳竖起、银尾轻扫,透出一股让所有妖都不敢直视的压倒性气场。
他在楼中坐下,未说一句话,只是抬眼。
那双金瞳,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台上的她。
她察觉到了。
那一瞬,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妖狐藏马,那是她即使在魔界也听过的名字。他代表了无法抗拒的力量,代表了“被掠夺”的命运。
偏偏,这样的存在,此刻正像一头猎豹,盯上了她。
她继续跳舞,但脚步却不再从容。
而他,已经轻轻抬手,对一旁的黑衣属下低语:
“她,我要了。”
—
午夜。
青花楼,灯火熄灭的瞬间,尖叫声与妖气交缠冲天而起。
但没有人敢阻止。
没有任何一名妖怪敢拦下那踏碎屋脊、银尾飞扬的妖狐藏马。
他带走了她。
像夺宝一样,毫不犹豫。
她穿着刚才跳舞时未曾更换的衣裳,被粗暴地披上藏马身上的银狐斗篷,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迅捷如风,一路离开花楼。
她挣扎过。
“放……放我下来!”
她声音颤抖,海蓝色眼中首次出现了情绪波动,但她没有力量。
她只是被养大的花魁,并非战斗的妖怪。
而藏马只是低笑,嗓音低沉如狐鸣般诱人:“你不需要逃。”
“我只是拿回我看上的东西。”
“你是属于我的。”
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时,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她的身体骤然一震,本能地偏头,却因此撞进了他温热又危险的怀抱。
那夜,他们落脚在一座隐秘的山洞中,妖气屏障封闭了整个空间。
她被放在柔软的兽皮上,浑身依然裹着他的斗篷,发丝凌乱,睫毛微颤。
她看着那个站在火光前的身影——银发在火光下像流银般垂落,狐尾轻轻扫动。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燃着一种说不清的欲与占有。
他缓缓走近,掀起她身上的斗篷,将她的脸彻底暴露在他眼中。
她想回避,却被他捏住下颚,迫使她看着他。
“你不属于那些低等妖怪。”他低声说,“他们只配看着,却不配碰。”
“你只属于我。”
她的心跳乱了。
“你……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在跳舞时,心是不在场的。”妖狐藏马低语,俯身压下,“你像我。”
“冷漠、孤独、被**围绕……却从不属于谁。”
“现在,你属于我。”
那夜,他没有任何克制。
他霸道、疯狂、炽热,仿佛要彻底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她试图挣扎,却最终只能在银发与尾羽的包围下沉沦。
她从未接触过这种被彻底掌控的感觉。她第一次被一个人逼迫着感受自己的心跳与身体。
她红着眼角,海蓝色的眸子被水雾朦胧,而妖狐藏马却在那雾中微笑,低声赞叹:“原来……你是第一次。”
他眼中划过罕见的温柔,竟像一头冷漠的雪狐,在目睹冰原上唯一一朵绽放的花。
他吻她的眼角,语气低哑:
“很好——”
“我会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
翌日,天微亮。
她醒来时,衣衫散乱,身体轻微发颤,而他,正倚在洞口望着远方,银发微动,尾巴圈在腰间。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
“从今日起,你不是花魁。”
“你是我的伴侣,是我藏马的——唯一之物。”
她看着那道背影,怔怔发愣。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
再也逃不出去了。
她没有回话,只静静地望着那道妖气缠身的银色身影。
那一夜仿佛还在体内燃烧,炽热得连理智都被蒸发,留下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触感与声音——粗砺的喘息,尖锐的心跳,他金色双眼中的占有欲。
她被夺走了第一次。
但在魔界,这并不意味着耻辱。尤其是——对方是妖狐藏马。
传说中魔界无人敢惹的盗贼,甚至连几位上级大妖都拿他无可奈何的男人。若不是他从不久留任何被他夺走的“物”,他早已被列为全魔界通缉。
而她知道,他不同。
他不仅没杀她、没弃她,甚至没有掩饰那种近乎荒唐的执着与——占有。
藏马终于回过头来,金色的眸子像是穿透了晨雾,直直看向她:“走吧。”
“去哪?”她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将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语气低柔:“带你去属于我的地方。”
他没有多说。也从不解释。
他不需要解释。
他将她再一次抱起,像昨夜掠走猎物那样,熟练、果断、霸道,仿佛她根本不具备选择的权利。
而她,在抵达那个“属于他”的地方后,才真正意识到——
自己,已经被锁进了一只金笼。
—
那是一片深邃的妖气森林中央,隐藏着一座被天然结界包围的洞府,常年被狐火照亮,幽蓝的光芒在岩壁间流动,如梦似幻。
妖狐藏马的巢穴,不属于任何一座城,也未被妖界地理图所记载。
这里仿佛是他精心准备的一座私密领地,只为容纳他认定为“宝物”的存在。
她被安置在最深处的水晶室中,四周铺着妖兽毛皮与柔软云絮,香薰来自高阶妖花——魅灵藤,据说能令人心神迷离,夜不能寐。
藏马却没有急于再对她做什么。
他只是偶尔靠在门边,银尾随意摆动,像是一头悠闲而狡黠的狐狸,静静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的目光,让她浑身难以放松。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
“你的心,”他说,“和你的人。”
她抿唇:“我是妖,不是东西。”
“嗯,”他轻笑,“我知道。”
“所以你是属于我的‘妖’,不是‘物’。”
她愣住。
这妖怪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着极其认真的话?
他走近她,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忽然将她推倒在狐毛软垫上。
她惊呼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已被压制,银色的发丝散落在她脸侧,金色眼眸炽热地锁住她所有目光。
“你是不是以为——我昨夜那样之后,就会温柔地退后?不会。”
他声音低哑,唇几乎贴着她颈间肌肤,呼吸交缠。
“我想要的,从不止一夜。”
“我不是普通的雄性妖怪,不会像那些在青花楼排队送礼的废物一样,只敢远远观望你的舞姿。”
他嗓音贴着她的耳尖,低笑道,“我不看舞,我只拆笼。”
“你跳得再好,也不是为了他们。”
“你跳的舞,从今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的身体再度被灼热席卷,在他的动作与气息之下完全失控。她羞愤、愤怒、挣扎,却都被他那双银发包裹的手掌与锋利的尾羽制服。
“为什么是我?”她颤声。
藏马微微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却不像昨夜那般疯狂,而是缓慢、深沉,仿佛在刻印属于他的烙印。
他喃喃低语:“因为你没有在我面前低头。”
“我喜欢被我驯服的猎物。”
“尤其……是那种曾经连自己都不信能被爱上的。”
她的瞳孔震动。
那句话像一道雷,炸开了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触碰的脆弱角落。
她无法反驳,也不知如何逃脱。因为她不再讨厌那种——被唯一注视的感觉。
她开始不自觉地回望那双金色眼眸,开始在夜晚期待他的靠近,甚至——
当他的银发低垂、尾巴温柔地扫过她的后背时,她的身体竟然会微微颤栗。
“我到底……是怎么了……”她喃喃。
妖狐藏马却早已知道答案。
他低头吻住她的肩,语气慵懒却带着骄傲:
“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
第三夜。
她主动靠近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拂开他的银发,露出他清晰俊美的脸。
他睁开眼,金瞳中带着几分意外。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喜欢你。”她说,眼神认真,“但我……不再抗拒。”
“如果你要我,我不再逃。”
那一夜,他没有再用粗暴的方式碰她。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在狐毛床榻上,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指尖,如野兽在舔舐自己珍爱的猎物。
她哭了。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心动。
那是一种从未被人真正触碰过的温柔。比夺取更危险。
她终于明白,这个传说中冷漠无情的千年妖狐——
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从未为谁动情。
而她,是那个破例。
—
数日后,魔界的风再度流传出妖狐藏马的消息。
但这次传的不是他又盗了谁的宝物,而是:
“藏马亲手灭了青花楼。”
“说是因为那里曾把‘他的花’放在了台上供其他妖观赏。”
“听说……他将那座花楼烧成了灰。”
—
而在他的结界之内,那个曾在青花楼跳舞的花魁,如今正穿着他挑选的衣物,坐在狐火照耀下,轻轻为他梳理银发。
“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他在她耳边问。
她微微一笑,眸色比以往都柔和:
“我知道。”
“我是你唯一的伴侣。”
“你的花,属于你,不属于魔界。”
藏马低笑。
“很好。”
他搂紧她的腰,在她耳畔呢喃。
“我会一直,圈住你。”
“就像……这尾巴——永远不会松开你。”
魔界第三十七昼夜。
洞府深处,火光幽蓝,瀑声潺潺。
那位原本只属于舞台的花魁,如今静坐在水晶岩床边,身上披着藏马的披风,指尖握着一把梳子,认真替那名银发妖怪梳理长发。
“你又不梳头。”她轻声说。
“嗯,”藏马懒懒回应,“我喜欢你梳。”
樱姬轻笑一声,抬眼望向他狐尾随意垂下的身影,难得柔和。
自她被掠入这里开始,原以为会是囚禁、惩罚与控制的日常。可这段时间,妖狐藏马却渐渐展露出不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
他不食楼下妖仆送上的餐点,而是亲自带她前往魔界东林采集珍稀食材;
他替她准备衣物,那些布料全由被封印的丝妖吐线纺成,极度珍贵;
他不再强迫她跳舞,却总会在夜里紧抱着她,问她是否冷、是否倦。
他以一个极恶盗贼之名,将她从青花楼“偷”来;
却以一个恋人之姿,日日夜夜,将她细细温养。
她越来越难说清,自己现在的感情是什么。
只是心跳,会在他靠近时越来越乱。
—
这日清晨,藏马照例外出巡视妖阵,未料还未离开结界,便被突如其来的妖风逼停。
那是三道极重的妖气。
从北境而来,蛇鳞金甲妖“九曜”、血口魂吞妖“饿骨”、还有曾是青花楼秘密股东的“紫罗”。
三人俱是上阶妖族,来势汹汹。
“妖狐藏马。”九曜吐信冷笑,“你带走的那位女人,是我们青花楼最贵的货。”
“明知是我们属意之物,还敢独占?”
藏马半阖双眼,尾巴微微一摆,金眸轻抬,语气如风霜:
“是我先带走的——你们不服?”
“她现在是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紫罗怒吼:“她不过是只被包装的漂亮雌妖!你藏马也要这等艳物?丢不丢脸!”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便感到一股寒意刺骨——
嗤!
不等众人反应,一束银丝已从藏马指尖飞出,瞬间穿透了紫罗的喉咙。
妖血溅地。
九曜瞪大蛇瞳:“你——!”
“你说她是艳物?”藏马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笑,“那你现在就明白——”
“玷污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他拔出藤鞭,银发飞扬间,整个山林如被冰雪冻结。
藏马出鞭如电,身形鬼魅,一人对两妖,瞬间反杀!
—
而此刻,在洞府深处,樱姬倚窗而坐。
她早感知外界异动,那是属于藏马的妖气——在震怒。
她咬着唇,忽然发现,自己会害怕。
害怕他受伤,害怕他真的什么都不顾去杀人,甚至害怕自己成为他的“弱点”。
“为什么……我会这样想他……”
“我不该是这样的。”
她低声自语,眼眶微热。
曾经,她从未为谁动摇。可藏马一举一动,竟能撼动她从小建起的冷漠堡垒。
忽然——
结界破裂的气息骤然袭来!
一只残血未死的妖怪突破边界,潜入洞府,直扑她而来!
“藏马……不在……”
她眼瞳骤缩,身体僵住,几乎无法动弹。
她的力量太弱,青花楼从未让她接触真正的妖术。
可就在那妖怪即将扑近一瞬,一道银色流光卷入!
轰!
妖血四溅,藤鞭穿颅!
藏马回来了。
他立在她面前,银发带血,脸色冰冷如霜。
“你……伤她了?”
“你动她了?”
他声音冷到极点,那妖怪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被碎裂成血雾。
“——藏马!”她惊呼。
而他,只是猛地转身将她揽入怀中,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重复:
“我来晚了……我该早点回来。”
“我不该让你……有一点恐惧。”
“谁敢碰你……我会亲手剥了他的骨。”
她望着他因怒意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忽然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不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环住他的背脊,将脸埋进他肩头。
那一夜,她破例对他说了句——
“谢谢你来找我。”
—
夜晚,狐火燃起。
她侧卧在藏马怀中,银发如柔水落在她肩上。
“樱,”他低声唤她,“以后不准离开我的结界。”
“为什么?”她懒懒回应。
“因为我会发疯。”
“你是我命定之人。”
“我若失你,必血染三界。”
她眼神怔住,缓缓握住他的手指:
“……那你就别先抛下我。”
他一怔,随即嘴角微扬。
“我发誓,我不会。”
“我妖狐藏马,若负樱姬,愿千年妖躯,灰飞湮灭。”
他抬起她的手,轻轻吻落其上。
—
从此,魔界流传着一个新的传说:
极恶盗贼妖狐藏马,不再偷宝,也不再行掠——
他只守一人,一花,一笼。
而那名花魁出身的雌妖,如今是魔界最不可招惹的“禁忌之名”。
——她是银狐的笼中花,是他甘愿血染妖界,也不许旁人染指的唯一。
魔界第六十九昼夜。
藏马收到一封来自魔界王·幽阎的黑金信函。
【朕,听闻银狐盗贼于荒林夺花魁,独囚数月。今设盛宴,欲观狐之所宠。若不应,视为蔑君之举。】
字字妖气森寒。
藏马低头望着身旁沉睡的樱姬——她发丝散落,唇色柔红,眉心的疲态在静谧中更显脆弱。
“樱……”他唇动,却终究未将那句“别去”说出口。
她本应如藤蔓花下静栖的小兽,被他卷入了这肮脏的权谋。
而他却无法放开。
—
魔界王宫·赤曜殿。
这日,诸强汇聚,妖气如潮。魔界三域之主、五十七阶妖王皆到席。
藏马步入主殿,银发铺肩、狐尾低垂,左手紧握樱姬指尖。
她穿着藏马为她亲自挑选的白纱轻裳,头发高束,眼神冷漠如昔,却清丽逼人,胜过殿中所有妖艳女妖。
妖王们望着她,目光炙热又危险。
“那就是——青花楼的极花?”
“银狐带来的?”
“活着的传说……”
高位上的幽阎王轻笑出声,紫金眼透着试探意味:
“藏马,这便是你那心头所爱?”
“你昔日冷血如冰,如今也会为一雌妖动情?”
藏马静静回答:“她不是雌妖。”
“她,是我唯一的归属。”
幽阎笑意不改,却目光转寒:“你可知她的身份?”
藏马不语。
幽阎抬手,一道血玉卷轴自空中飞下,铺于大殿地面,闪现出过往档案——
樱姬·无种族、无归属、未具妖力、疑似异界残灵,被青花楼拾得。
“她,不是我们魔界之民。”
“她,是个……来自界缝之外的异灵。”
大殿骚然!
而幽阎王嘴角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等奇物,怎可独藏?”
“若你愿献出,朕赐你魔王之位。”
藏马冷冷一笑:“你要她?”
“先问我——愿不愿死。”
话音未落,一道雷藤自他手中猛然抽出,妖力激荡!
全场瞬间杀机四起,几十名高阶妖王纷纷祭出本体,妖气如云霄炸裂!
藏马以一敌众,面色冷厉,衣袂翻飞。
但——
就在他不设防的一瞬——
一道致命妖刃直击他身后!
“藏马——!!”
那一刻,一道身影飞扑而至——
是樱姬。
她从未练过术法,也没有妖力,但那一刻,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与本能,用身体挡下了那道死亡之刃。
噗嗤——!
鲜血,从她胸口喷出,染红了藏马的狐尾与披风。
藏马怔住。
他回头——
她已瘫软倒入他怀中,血如泉涌。
她眼神发白,嘴角还在勉强弯起:“……笨狐狸。”
“我说过……别为我伤心。”
藏马全身颤抖,几乎无法言语。他用力压住她的伤口,手指沾满了温热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我……有点讨厌你。”她低低笑了,笑中带着泪。
“讨厌你夺走我第一次……也讨厌你像这世上唯一温柔的妖怪那样……”
“让我……连恨……都做不到。”
“你知道我从没相信过妖怪会保护人。”
“可你……真的让我相信了。”
“谢谢你……让我的身体,和心,都有了被爱的痕迹。”
“我真的……真的……第一次觉得我……不是只会被贩卖的东西。”
藏马捧着她的脸,发出从未有过的低哑吼声:
“别说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晚了……”她闭着眼,笑着呢喃,“我一直……不属于这里……”
“我不是妖,也不是魔界的居民……”
“我是……从别的地方掉进这世界的……”
“因为没力量,只能被青花楼收养……被你带走……被你……”
她咳出血沫,唇颤抖:“被你……爱……”
“我一直想找到回家的路……”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的眼泪终于滑落,脸上却是释然的微笑。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走的。”
“藏马——”
“把我忘了。”
“你要活下来。”
“你那么强……你还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谢谢你……让我,完整地存在过。”
—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闭上眼,嘴角弯着,宛若沉睡。
藏马抱着她,全身冻结。
他的指尖感受到她的脉搏——在缓缓、缓缓地停止。
她的身体渐渐发出微光,像雾一样自他怀中散开。
一缕缕白光从她发丝、指尖、睫毛滑落,宛如梦境破碎的光尘。
藏马呆滞地望着——
那不是术式,不是幻术——
那是她,归还原初的力量。
她不是妖,不是人。
她是某个世界遗落的光,被捡起,被囚禁,被误用。
如今,她回到了她的归属——光之彼岸。
—
那一夜,藏马带着她的白发丝一缕,步出殿外。
他没有怒吼,没有毁灭。
他只是沉默地走回自己的结界。
从此,再无人见他笑。
他不再盗宝,不再现身。
那座山林,被他施下结界,千年不得侵扰。
据说,山中有一池清泉,夜里会浮现一名金发的女子,在水中跳舞。
那是他唯一一次动情——也是,唯一一次失去。
而他,直到最后,也未曾忘她。
魔界·银山禁林,血月高悬。
银发披肩的妖狐藏马,独身一人站在灵界封印结界前。他的金眸不再有波澜,身影却隐着决绝的怒意。
他失去了她——
那个在他怀中,笑着死去,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他“忘记”的女人。
藏马没能忘。
哪怕她化为光尘消失,哪怕他无数次逼自己冷静,也没办法抹去她临终时的笑容。
于是,他决定——盗取灵界禁宝。
那是一件传说中可以“扰乱三界命运线”的秘器,名为“镜映魂晶”。
据说拥有它,可以找到被归还于宇宙原点的灵体,甚至将其“呼应”至另一个世界。
而他,只想找回她。
不论她如今是否还记得他,不论她是否重生为人或神,他都要再见她一次。
哪怕代价,是毁灭他自己。
—
灵界·魂阶殿下,警报狂响。
“是妖狐藏马!他闯进来了!”
“封印层突破第三道!”
灵界护卫队立刻出动,结界之刃、光咒箭雨交错而至。
藏马银发飞扬,在结界空间之中纵跃如电,藤鞭如蛇,身形鬼魅。
但灵界之力远非魔界能比,他终究寡不敌众,重伤于三位主将联手之下,胸口被斩裂,尾骨断裂,妖力暴走。
“可恶……”他半跪在地,鲜血从唇角流下,却依旧握紧手中那枚已然染血的“镜映魂晶”。
“樱……等我……”
他咬牙,将晶体狠狠塞入体内,以妖气封印。然后,破空穿越结界。
灵界无法阻止他穿越,但设下天罚咒——一旦他踏入魔界,将永受追杀;一旦进入人界,将魂魄转生。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但他赌——如果她还活着,她会被这碎片吸引。
哪怕只是灵魂的回音。
—
他最终坠落在一户人类家的后山。
那是南野志保利的家。
她是普通的人类女性,年约二十八,正要面临流产手术。
而他,就那样——
用最后的残魂,附在她尚未成形的胎儿之中。
妖狐藏马,转生为“南野秀一”。
他封印妖气、隐去本体记忆,在人类世界开始新生。
而那个“她”的名字,被他藏在记忆最深的梦里。
—
另一边,数码世界·世界树之巅。
巨大而古老的树根之下,封印着一处冰晶神殿。
其中,沉睡着一名少女——她有着金色及膝大波浪长发,肌肤雪白如玉,睫毛如蝶翼般垂落,双唇微红,神情安宁,仿佛只是在睡梦中低语。
她的名字,是樱姬。
曾在魔界挣扎、在花楼舞蹈、在狐妖怀中低语死亡的她,此刻正被彻底封印。
她的灵魂在死亡那一刻,并未完全消散。
是世界树将她带走的。
——她不属于魔界,不属于三界。
她,是“数码世界”的遗落意志。
世界树根须轻轻摇曳,它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低声呢喃:
“樱姬殿下……真抱歉。”
“当初你降落在魔界的裂缝之中,身无记忆,我们……找了太久。”
“却没能阻止你被青花楼所囚……被妖狐夺去身心……留下如此不堪的回忆。”
“你……本不该经历那样的命运。”
“你,是女武神之核。”
“是继承者,是希望,是天命的载体。”
“你不该成为某个魔界盗贼的禁脔——你是这个世界的战姬。”
世界树收拢枝叶,将冰晶再次加固。
“你正在恢复……当你苏醒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将被抹除。”
“你将不再是魔界的花魁,也不再记得藏马。”
“你将是‘瓦尔基里·樱姬’。”
“带领皇家骑士……守护这片世界。”
枝干间,光芒微动,十二名数码世界的“皇家骑士”静静跪伏在冰封神殿之外。
奥米加兽、杜纳斯兽、阿尔法兽、杰斯兽……他们手持武器,静静守护。
他们知晓——
在这片世界中心,沉睡着的不只是少女,更是审判与希望的继承者。
—
而她,沉睡在光之核心深处,却在梦中,依旧时不时浮现出那个银发身影。
她不记得他。
不记得他吻过她,拥过她,也不记得她曾在他怀中笑着死去。
她只记得,他的背影站在血海里,银发飞扬,唇在她耳边说:“你是我唯一的归属。”
她在梦中问:
“你是谁……”
“为什么我会……哭呢……”
—
而远在人界的南野秀一——
尚是婴儿的他,安静睡在母亲怀中,偶尔在深夜啼哭。
他不记得什么,不记得魔界,不记得封印,不记得血战。
但他总是梦见一只手在他掌中轻轻一握——柔软,温暖,如莲瓣,如春雪。
他总是在哭醒,抱紧母亲。
他说不清,他在梦中到底是谁。
只知道,有一个名字,刻在灵魂深处——
“樱姬。”
—
轮回已转。
命运,再度展开新章。
人界·黑夜·市立医院外。
南野秀一伫立在病房外,手中藏着一块已被禁咒束缚的黑色碎镜——暗黑镜。
这是他与飞影、刚鬼潜入灵界宝库,盗取的三大秘宝之一。
他没告诉任何人,那一战他几乎死在灵界护卫队的手里,身负重伤也不肯丢下这块镜子。
因为,他的母亲南野志保利,正病危于此。
“你活着,只因为她。”
这是飞影冷冷的嘲讽。
“用一切去换她,你就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可他不在乎。
他是妖狐藏马,也是南野志保利的儿子。
十七年前,他用残魂附在这个女人腹中,得以再生。她养他、护他、无条件地爱他。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知夺取的魔界盗贼。
他是她的孩子。
此刻,他站在镜前,手指微颤。
镜中浮现出灵魂与命脉的脉络线。他咬牙,凝聚全身妖气——
“以我妖力三分之一为代价……”
“换她康复。”
暗黑镜泛起血光,幽光照在他脸上,原本温和俊秀的容貌在此刻透出几分妖性。
他没有犹豫。
但正当仪式即将完成,病房外传来一阵骚乱——
“喂喂,飞影!我们被跟踪了吧——!”
“刚鬼你这家伙别一直提着人头跑!”
“哼,太吵了,浦饭幽助!”
门砰然破开,浦饭幽助闯进来,满脸狐疑地盯着藏马。
“你就是藏马?”
南野秀一回头,金绿色的眼睛静静望着幽助,一瞬间,气场几乎压得空气冻结。
“……你来做什么。”
“灵界叫我们来阻止你,顺便收回三大秘宝。”
飞影站在暗影中冷哼:“蠢货,别碍事。”
幽助却并不退缩,他举起灵丸瞄准藏马:“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偷了灵界东西的妖怪——要是那玩意儿害了别人,别怪我动手。”
而藏马只是低声道:“这不是为了我。”
他缓缓将暗黑镜放回怀中。
“如果你们要收回秘宝,我不会阻止。”
“但今晚之前,别打扰我。”
“……我只想让她活下来。”
幽助愣了愣,看着那身穿人类制服、眼中却藏着千年哀伤的少年,脑海浮现自己因交通事故死去的情景。
“……我给你时间。”幽助收回灵丸。
“但是,别做出让人后悔的事。”
那一刻,藏马微微一笑。
这也是他千年人生中,第一次对陌生人露出微笑。
—
灵界风波之后,他如期交还秘宝,正式与幽助、飞影、藏马三人形成某种微妙的信任基础。
不久之后,他们将踏上暗黑武术大会的舞台。
而他,也在一步步地找回自己。
找回那个,不止是妖狐的自己。
—
与此同时,另一片遥远的数码世界——
虚空中的城堡之上,天空裂出光痕。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她有一双冷静至极的蓝眼眸,金色及膝大波浪长发如流泉倾泻而下,身着白金战甲,披风随风飘扬。
“……我是谁?”
她立在世界树之巅,四周围绕着十二位皇家骑士。
奥米加兽单膝跪下:“女武神樱姬殿下,欢迎归来。”
她沉默片刻。
“……魔界?”
“不曾存在。”
“那个世界与我无关。”
她抬手,一道纯白之光横扫空中飞行的病毒型数码兽。
身法利落、姿态从容,眼神清冷如冰刃。
世界树低声传讯:
【你曾流落异界,被囚禁受辱,留下不应有的杂质与记忆。】
【如今你是数码世界的战神、核心战姬——女武神·樱姬。】
【魔界、妖怪、人类……皆与你无关。】
她点头,不语。
她不记得那些记忆。
不记得银发的妖狐、花楼的灯火、甚至自己曾微笑说出“谢谢你”的那刻。
她如今只属于战场与秩序。
—
她立于数码世界的天幕之下,巡视守护,肃清病毒。
她从不对任何生物动容,也不曾多说一言。
但每到夜深,世界树之下的神殿中,她会独自坐在封印之镜前。
镜面之上,偶尔会浮现一缕模糊的银色。
她怔怔望着,却说不出名字。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
“看见他,我会心疼?”
镜面无语。
她不再追问,只将剑锋扣回鞘中,转身离开。
风过金发,战甲轻响。
她如今只知道:
她是战姬。
是守护者。
是“无过去”的存在。
而那段属于魔界的夜舞花魁、狐尾缠情……早已被雪封在时间之外。
—
但命运,从未善终。
冥冥中,银与金的轨迹,终会再次交汇。
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数码裂隙打开、人界与数码世界冲突的那一刻——
他们,会再次相遇。
一个已忘却爱为何物,一个将她刻进灵魂深处。
暗黑武术大会·第四轮结束日夜,场馆休息区外。
浦饭队刚经历一场激战,气氛略显疲惫,却又沉浸在短暂的放松里。
幽助靠在栏杆边喝着汽水,身边的雪村萤子一手叉腰,一边碎念着他伤痕累累的模样:
“你啊你!就不能好好打架不受伤吗!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开灵丸互拼!”
幽助嘴里咬着吸管,耸肩笑着:“不拼我怎么赢啊?再说你不觉得我打得很帅吗?”
“你是帅得进医院里去了啦!!”
“好啦好啦~下次让对方先打一拳我再动手,这样有风度。”
“……你!你那叫风度吗!!”
萤子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偏偏幽助一脸欠揍又讨喜的笑,让她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却又没舍得下太重的力。
一旁的藏马静静看着这对恋人的打闹。
他靠坐在一株藤枝生长的栏杆下,手里摆弄着淡绿色的妖藤,面色温和,目光却略显出神。
幽助与萤子互相嫌弃,却始终不舍离开彼此视线;她的怒骂里藏着担心,他的笑意里有着珍惜。
这一幕——
为什么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
“喂——藏马。”
忽然,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旁传来,是桑原和真。
“你发什么呆呢?你该不会……也在想某个女生吧?”
“哇哈哈哈!”他自顾自大笑起来,“不会吧——连咱们高冷的藏马也动心了?”
一旁的飞影哼了一声:“愚蠢。”
牡丹歪头笑着看向藏马:“哎,其实我也好好奇呢~藏马这么优秀,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桑原的姐姐镜流也挑眉打趣:“我弟弟都交不到女朋友了,藏马你不会连过情人节都在花圃里发呆吧?”
连幽助都好奇凑过来:“喂,说真的,你这么受欢迎,总不会真的是……无动于衷吧?”
雪菜轻声附和:“藏马先生……真的没喜欢的人吗?”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原本热闹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藏马缓缓放下手中的藤枝。
他低头,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
“我有过一位伴侣。”
众人一愣。
他抬眸,眼神清淡,却藏着太多被时间风化后的情绪。
“很漂亮。很冷静,也很坚强……她不是战士,却比很多战士都更有勇气。”
“只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话语平静,却如石落水面,荡开沉重的涟漪。
众人皆愕然,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幽助也收敛了神情。
“……对不起,我不该乱问。”桑原尴尬地挠头。
“她是……人类吗?”雪菜轻声问。
藏马摇头,像是在回忆某个久远又遥不可及的名字,语气放得极低:
“她不属于人界,也不完全是妖。”
“她……很特别。”
这一瞬间,站在一旁的小阎王脸色忽然变了。
他猛然抬头,眉头紧皱,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对劲的事。
坐在他身旁的幻海察觉异常,微微侧头低声问:“你怎么了,小阎?”
小阎王迟疑片刻,脸色隐约发青,低声道:
“我查过……她的灵魂……在灵界里,根本查不到记录。”
幻海一愣:“什么意思?”
小阎王喉结轻滚,目光落在藏马身上,缓缓开口:
“不是轮回转世,也不是迷失灵魂。”
“是——根本不存在。”
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连幽助都讷讷地道:“等等……怎么可能?不是死了就会进入灵界吗?”
“是的。”小阎王点头,神色越来越沉,“但她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灵魂痕迹。”
“就像……这个人,从来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藏马轻轻一颤,指尖不自觉收紧。
他沉默地低头,没有再出声。
那一刻,没人看到,他眼中泛起极浅的金光。
是妖狐残留的本能警觉。
她,不是人类。
不属于妖界,也不属于灵界。
她的魂,连灵界都收不了。
那她……去哪了?
藏马轻轻闭上眼。
耳边仿佛回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你要活下去,不用再为我伤心。”
——“我希望能回到属于我真正的归属。”
他胸口一阵钝痛,却没有表露。
只是缓缓站起身,背对众人。
“我……去走走。”
众人没有阻拦。
而在那座战场尽头,他抬头望着夜空。
星辰微微颤动,像是某个世界在回应。
他低声喃喃:
“如果你还在某处……请再让我看见你一次。”
—
与此同时,遥远的数码世界上空。
女武神·樱姬乘骑神圣飞龙型数码兽,在夜巡途中短暂停歇。
她抬头看向数码世界天幕中模糊的星群,忽然心口一跳。
“……奇怪。”
“我……为什么突然有种被呼唤的感觉?”
她按住心脏的地方,感到一丝奇异的悸动。
而她身旁的皇家骑士们,并未察觉异常。
世界树发来讯息:
【女武神殿下,前方感应到异次元波动,请转向西南巡查。】
她迅速回神,冷静应答。
“明白。”
她不再回望夜空,拨动缰绳,战甲随着数码飞龙一同飞跃苍穹。
不知为何,她忽然心头一动: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他会不会,也在看同一片星空?
她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忘了。
但宿命,并未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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