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扩散的浓雾包裹了一切,七惠四下寻找青年的身影,又不敢离开原地太远。
墓园里其他活人和游魂也都被隐去,不知道是和太宰一样消失了,还是隐藏在雾中继续活动。发生这样的异象,他们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绕着唯一能看清的墓碑,试探着走了一圈,忽然一阵耳鸣,仿佛被弦乐的琴弓刮过神经。头疼消退时,雾气已经淡了许多,脚下的石子路变成草地,小腿被几根过长的杂草蹭得有点痒。
自己所处的水平线以下,隐隐可以看到一栋复古宅邸的轮廓,这里似乎是宅邸后方的山坡。阔叶树林的荫庇下,成片的蓝色小花蒙着奇异的光晕,围绕一块残破的墓碑蔓延开。
那不是森医生的墓,而是一块朴素的白色大理石石碑。它经受漫长的时间侵蚀,表面已经凹凸不平,边缘破损得不成样子,原本雕刻名字的地方居然被人为的划痕破坏。
所幸生卒年没被抹去,这位逝者的出生年份比森医生稍早一些,不到17岁便葬于此地。谁会对死去多年的人做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也许就跟自己回家时一样,某人又在这里预留了一段信息。
七惠蹲下身,想通过残存的痕迹辨别死者姓名。手指伸向墓碑时,一只飞蛾贴着脸从面前经过,生长着奇异花纹的翅膀铺满视野。
她迅速后退,环境骤然切回原先的墓园,能见度也恢复正常。她心有余悸地喘气,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太宰好像没走开过,那副医者确认病患状态一般的眼神,让七惠意识到刚才神智抽离的人只有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不认识的坟墓。”她调整呼吸,逐渐定下神来,“为什么——等等,你知道会变成这样?”
“是啊。”对方坦然地点头,“‘她’和我商谈过的部分基本上都记得。你想知道的话,我也没必要隐瞒。”
被牵着鼻子走是很不爽,但他这种不自然的坦诚又让她感到别扭。七惠攒着自己微凉的指尖,一言不发。
“先回去吧,有些东西需要交给你。”他并不在意她的抵触,淡然道。
“什么东西?”
“身份和钱——跟说好的一样,给你提供一些便利。”
七惠踌躇着,最后看了一眼森鸥外的坟墓,随即跟上太宰的背影。
*
因为不想被太多人记住长相,七惠途中还是变成了喜鹊模样。首领旁边跟着只鸟也很引人注目,所幸大部分人对这种个体差异很小的鸟类都比较脸盲。
太宰将七惠安置在办公室后面的房间里,让她稍等片刻。这里设施齐全,和办公及会面用的大厅隔开,占了顶层很大一部分空间。
一名身着正装的少女端来热茶,五官如同精心勾勒的工笔线条,有种纤细自然的美。她貌似没比七惠大多少,让人在意她为何在这种近似心腹的职位工作。
从太宰到敦,再到这个人,黑手党高层还真是一点都不卡年龄。
少女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偶尔不着痕迹地瞟一眼七惠。没过多久,她手上的黑色腕带亮起红色指示灯,她便行礼告退。
七惠端起茶杯,还未饮用就感到舌尖有股苦涩的味道,于是悻悻放下。
待在封闭安静的环境,伤感和困惑也慢慢沉淀下来。她在沙发上伸展了下身体,开始梳理目前的信息。
首先,“七惠”和太宰分享了不少信息,甚至包括自己可能来自别的世界、自己的异能无法使用,以及她在这个世界做了哪些布置。而太宰似乎只是在扮演接引者之类的角色。
“七惠”疑似是为了报复一枝,需要说服自己,但太宰为何会认领这个角色?连世界线都变了,她也没法用自己对少年太宰的认知来揣测他的目的。
七惠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重新捧起茶杯,打量这个房间。
和大厅一样,这里没有窗,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看起来也焊得很死。家具是暗色系,没有多余的装饰,无论作为工作场所还是生活空间来说都有点压抑。
唯一能留下柔和印象的部分是一面绛红色门帘,未遮挡的下半部分能看到几条椅子腿,其中有两个固定了脚轮。她静坐许久,还是没忍住轻手轻脚来到门帘前,掀开一角。
门帘左侧就是一架三角钢琴,漆面光滑如镜,保养良好。钢琴对面是贴墙排布的置物架,七惠只粗略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钢琴上——
打住,在这么私人的地方整出动静也太没分寸了。
某个念头还没出来就被按了回去,她赶紧合上门帘,长舒一口气。
“咔哒。”
背后那扇连接大厅的门猝不及防打开,七惠差点被抓现行,只好故作自然地回到原位。
“要进去坐坐吗?”太宰倒是乐得见她这副心虚的样子。
“不、不了。”
他递来一个薄薄的信封,拿在手里能摸到两张卡片的棱角。七惠并不急着打开,而是谨慎地收好。
对方贴心地补充道:“你的住所和过去一样,你介意别人出入自宅的话,我会停掉之前雇佣的长期家政。”
“嗯,谢谢。”看着那深不可测的笑容,她问出自己昨晚就有的疑惑,“你帮助她或者我,能有什么回报吗?”
太宰微怔,然后不知为何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呵呵……就当是出于兴趣的投资?”
“投资?”
“以你为媒介,这里发生的事将间接影响到另一个世界的未来。这种机会可不多得。”
如果有机会干涉别的世界,确实是会感兴趣。不过比起单纯的利益交换,她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墓园那个幻境也算投资的一部分吗?”
“那是她留下的彩蛋,我确实也作为顾问参与了设计。”他用讲故事的口吻,开始向她说明幻境的由来:
那个来自未来的七惠,在回溯时间之前决定在“平行世界”留下记忆,好交给一无所知的自己。彩蛋以幻境等形式分散,则是为了避免过于强硬的灌输信息。
很可惜,在七惠眼里她从白门开始已经够强硬了。
“简直像在说游戏一样……”七惠嘀咕道。
世界被上位存在当作舞台装置进行改造,听起来就有种让人不安的荒诞感。
“当成游戏也无妨,对你来说更好理解。”太宰轻描淡写道,“要是找不到主线,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作为新手引导。”
援助来得太过轻易,七惠迟疑了一会儿,太宰又笑眯眯地换了个提议:
“确实是需要心理准备呢。不如等我列个任务清单,完成一条换一次提示好了。”
“那我现在准备好了,能直接告诉我吗?”
“不行,我刚想好前几条愿望。”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七惠仿佛从那张愉悦的笑脸上看到了一长串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太宰闭着眼哼哼小曲,似乎在畅想什么。那样轻松的神情只停留了片刻,睁眼时,又变得高深莫测。
“而且她应该会瞒着我藏些什么,你也不要太依赖剧透了。”他低声提醒道。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你觉得自己会因为关系好,就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吗?”
犀利的反击,七惠感觉连同自己也被埋怨了,但确实无法反驳。
太宰提出的第一个任务,是协助黑手党抓捕那名来自异能特务科的间谍。
她没听过这个组织,不过大概能从名字猜出他们的官方背景以及职责范围。
“他们和军方的异能研究联系密切,如果能拿人质和特务科换取情报,相信你也会有所收获。”
其实既然已经知晓对方的异能,只需针对性地布下陷阱,她的协助并非必须。但参与这件事,就等同于彻底绑上了黑手党这条贼船。
七惠稍作权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反正他也没说接到任务就必须完成。
*
今日的商业街甚是喧嚣。
昨天半夜,不知谁犯的什么病,在黑手党的地盘搞起了破坏。虽说实际影响不大,交过保护费的店铺也能得到补偿,还是造成了小范围的恐慌。
警方以“监控失效”“缺少证据”为由,像是提前说好一般对此草草揭过。有商家想到了平日里为维护治安奔波的另一个民间组织,便拜托他们调查原委,好求一个放心。
就这样,国木田为了及时查证,刚接到委托就把搭档一起拉去了现场。
“主要的弹痕都是出现在这间地下室的通道外面,这扇铁门还有人碰过的痕迹,但没能打开……?”他站在通道外,记下目前收集的信息。
织田从楼体被撕裂的那栋矮楼开始,一路循着破坏痕迹爬上爬下,沿着小巷又回到了地下室门口。
“他们在追击某个人,大概是在破坏最严重的那块地方跟丢了。”他拿出一个自封袋,里面装着小撮白色毛发,“这是在排水口附近发现的。”
国木田脸色一沉,这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关于传闻中那个“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
两人又沿路观察了一遍某个倒霉蛋的逃亡路线,一经合计便得出结论:这是黑手党针对某人的伏击。既然对方已经暴露,多半也不会再回到这里,对于附近的商家来说,这个结果就够了。
“会是谁招惹到了黑手党?”织田望向对面矮楼上有着明显凹陷的遮雨棚,想象着当时的场景。
“组织叛徒、敌对干部,或者随便看谁不爽,反正他们的暴力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国木田愤愤道。
和两年前不同,黑手党如今的权势已经超过了纯粹的暴力组织,甚至能被官方默许拥有法律之上的待遇。这或许也是警方一开始草率放弃的原因。
不可理喻,但这就是现实。国木田手握写着“理想”二字的笔记本,陷入沉思。
一个黑白色的影子跃入视野,突然间,一股力道抽走他手中的钢笔,一得手便飞身闪过。
“什——可恶!”他气得捏紧拳头,追着它的方向冲出去,织田紧随其后。
那是一只喜鹊,这种鸟类有着收集坚韧材料筑巢的习性,并且在城市生活中学会了利用人造材料。
“居然直接用抢的,给我停下!”
好在它没飞太高,而是在惊慌中误打误撞选了人能走的路线。两人追着它一路跑回地下室门口,实在没路了,它才松开爪子,越过两人头顶,停在外面的灌木上。
国木田捡起滚落的钢笔,还没来得及咒骂那只没素质的喜鹊,就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
“找到了吗?”织田在外面,看到喜鹊爪里没有钢笔,便上前询问。
“啊,看来还有一些线索可以找找看。”
就在他们离开的这一阵,地下室不知被谁打开,卷帘门被抬起来了一截,里面没有光源,透过这截缝隙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之后就是侦探社主场啦,首领宰大概会下线个四五章左右,毕竟七惠不可能老去办公室做客……
城市环境的喜鹊真的会用铁丝之类的人造材料筑巢,前段时间还刷到了用焊条的。
当然女主是人不是鸟,自己有地方住,不过硬说筑巢的话水平大概就是傻咕咕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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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3 新手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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