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至柔至刚。
水中孕化万千生灵，水中又有磅礴伟力，洪流所过，一切都要被冲刷毁灭。如果善用人的智慧，将水催爆引动，释放水中摧枯拉朽的力量，便能助他们逃出生天。
武库里恰好有部分轰天火药的储备，为防增援，众人定计兵分几路强攻。
此处地宫分为两层，底部太深，假如从这一层引水，地宫会塌方倒卷，他们会被压在地底，而附近水道连通的暗河迷道错杂，难以辨向寻路。
大家计划先短时间内赶到上一层，测出几个合适的薄弱点位，再点燃火药引信，引沧江之水摧毁地宫，不过众人也推测水流太猛，随波而出很可能被冲散，能否逃命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顺着暗道，众人避开搜捕，来到地下的边缘，江河浩瀚的力量就在附近，在等待被利用发掘。
空间里压抑着沉闷又阴森湿冷的感觉，楚留香捡起一枚石子，嗅到了沙土和水的味道，“燕兄，确定这里除了少数高手，大部分人都撤走了吗？”
燕南飞点头，“不错，为了诱敌之计，仆从被遣散不少，重要的仓储也提前转移，现在地下大概只有少数精锐高手，等到身处水面上，就不必再担忧他们合围追杀了。”
水墨目光幽深，凝重道，“那你们说，那个真正的公子羽，他还在地下吗？”
燕南飞和楚留香都皱了皱眉，真正的公子羽始终未曾露面，连下达命令也极为隐秘，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确定。
水墨平静地继续说着，“我们的计划并不复杂，可单凭蛮力的话，怎能确定必然成功？公子羽的手下并没有死绝，他本人也一定战力非凡，不可不防。”
其他人互相看看，都点了点头。
水墨又看向燕南飞，“在上一层，我曾中过一人的埋伏，他故意掷出夜明珠发出动静，引我过去，然后降下监牢困住我。”
“他的脸只是一闪而逝，但我看清了他脸上带的面具，我怀疑他或许就是真正的公子羽，端坐幕后，操纵所有。”
燕南飞低声道，“的确很有可能，数年来我也从未见过他的真容，我们只听过他的声音，按他的吩咐做事。”
楚留香接着道，“不清楚容貌，那他的声音听起来怎样？是男是女，大概多大年纪？”
燕南飞摇摇头，“声音压低拔高很简单，以公子羽的天资肯定能学会，照此无法真正确定。不过听起来，他是个老人。”
“老人？”众人一听，都有些惊讶，不过老人活得久，反而越容易怕死，如果他真是个老人，喜欢培养替身影子，替自己挡住明面上来的攻讦，如此行事倒也说得上正常。
楚留香缓缓道，“先不管他是男女老少，我们之中，楚某的轻功应该当属最强，如若遇到，那么楚某就先去和他周旋，大家见机行事。”
“离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能否逃过黑手和孔雀翎的追杀，就靠今夜竭诚合作，若能脱身，有些事在下再请教燕兄和袁姑娘不迟。”
袁紫霞抿唇一笑，燕南飞也同时颔首，都默认了他的话。
从头到尾，漠然立在一边的只有卫天鹰，“卫兄呢？觉得如何？”楚留香向他笑道。
可惜这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卫天鹰那里却碰了壁，卫天鹰还是冷漠道，“之后的事，那就之后再说。恐怕到时香帅和我，仍然得分个胜负才行，否则今夜我们全然无功而返，对青龙老大也交不了差。”
袁紫霞娇笑道，“卫大哥何苦伤和气？就卖我个面子如何？我实力低微，屡次蒙卫大哥关照，小妹答应你，届时我去解释，怎么样？”
卫天鹰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顿了顿，便不再搭理众人了。
水墨观察着这两人，袁紫霞城府过人，基本上不露声色，善于忍耐；卫天鹰其人看上去则阴狠自私。
现在被迫合作也就罢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动什么歪心思，但要是万一逃出去，青龙会可不是好惹的软柿子，要仔细防备一手。
水墨一边沉思，一边随众人向上攀登，这次他们气势如虹，公子羽部署留下的人马纷纷被杀得猝不及防。
就在众人重回上层地宫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以内力激发，层层叠叠地荡开，宛如无处不在，“燕南飞，你我当初定计时，你可不是这么承诺的。”
“你若将功赎罪，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语气淡漠又从容。
这是真正的公子羽吗？水墨转头，看见燕南飞环视四周，冷笑道，“你也没说过要用我们的命来试孔雀翎！”
“那要怪你们杀了我的下属。”真正的公子羽淡淡地道。
燕南飞按剑不语。
水墨抬眼，一双明瞳轻轻一眨，嫣然一笑，“谁要杀我，我就先杀谁，我才不管他们是谁的下属！”
她的眼波春水般温柔灵活，眼神妩媚又冰冷，“那时是你，你为什么特意出现，特意设计我？”她向四壁喊道。
“因为我也对你寄予厚望，不愿你参与进来，我本想等解决了青龙会再和你详谈。现在你又何必坚决与我对立？”公子羽十分沉得住气，竟临阵还在试图说服。
“五指之前可没有对我们留手。而我是楚留香的朋友，还得了燕南飞的贿赂，他们想做什么，我当然要帮忙。”水墨耸耸肩，把袖中含光的刀柄亮出一角。
“就为了这把刀？”公子羽明显不信，这时燕南飞走到她身边，和她相视一笑，两人俨然如爱侣般形影不离，老人声音声音陡然转厉，对燕南飞惊怒道，“不知死活！你竟敢对她下手？她是傅红雪的人！”
燕南飞扯扯嘴角，神色冷漠，“不错，那又如何？”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有用就行，管他光彩不光彩！”
公子羽大笑起来，“好、好！你的剑已折，看来这次墨刀没有到手，反而赔了蔷薇剑！你真的不愿回来？”
燕南飞干脆道，“不必再虚伪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你大概也不敢再信任我，再回到你的手下，恐怕我只会死得不明不白！”
“既然如此，都留下来吧。”公子羽的声音突然又变了，变得坚定、冷酷、有力，这句话在四周不详地荡开，仿佛他已经化身千万。
与此同时，楚留香幽魂一样，猛然一拳，击向墙壁的一处，招式看来平平无奇，似慢实快，威力却巨大。
硬实的石壁被他沉闷地一轰，倏然间悄然塌陷，拳头就像凭空陷入了软豆腐，碎瓦砾掉落一地，烟尘弥漫，楚留香闪身而入，进入其后一条狭窄的暗道，开始主动追击。
装神弄鬼对楚留香可没用，刚才连番对话，已经足以让他辨明那人具体方位。
疑阵被破，众人凑近一看，只见那人还是不慌不忙，迅速退去，楚留香纵身前追，两人一先一后，眨眼间消失在黑暗深处。
“楚留香引开了他，趁着五指还没找来，我们赶快！”水墨呼喊一声，已经提气当先朝一个点位赶去。
青龙会的两人也不约而同地分头行动，燕南飞则追向水墨附近的另一个点位。
虽然无法亲眼看见楚留香与公子羽的对决，但耳边疾风，仍然带来了一阵阵闷雷般的声响，显然是高手内力透体，对阵闪避时无意击倒了一座座石柱石墙，带出的回声。
虽然不知道楚留香的师承何方，但他显然武功不凡，他敢主动出手，一定也有自己的把握。
水墨放下担心，终于来到边缘一处墙面，对准简陋图纸核对过后，掌风往墙上一劈，以刀鞘凿出个空洞，填入火药。
她深吸一口气，摸出火折，很快点燃引信。
火花飞快地沿线爆闪，水墨贴墙闪至一边，镇定地注视着它终于燃尽。
一隙水流淌了进来，只过了数秒，天塌地陷，水席卷了一切。
水的伟力如同狂风波荡，世界在轰鸣倒卷。
转瞬间，水墨也彻底被水淹没，寒凉浸体，她屏住呼吸，顺着波涛浮沉，同时连鞘握刀，卸力中抵御击溃暗流中挟带的砖瓦石块、淤泥枯枝，
无边无际蓝黑色的水，她的长发就像藻类一样散开，黑发红衣，面孔苍白，静静地浮游上升。
整个世间，好似都只剩下她一人。
……
月沉夜深，晓色未明。
一道瀑布远远地川流泄落，湖心中水汽飞溶，燕南飞先一步露出水面，急促呼吸着，或许是幸运，一条无主的小船正停在不远处，他游了过去，以剑锋割断锚链，翻身而上，稳住身形。
他已经成功脱困，可是其他人呢？
燕南飞正在暗自担忧，忽然他目光一凝，看清后欣喜地荡舟赶去，将手探入水中。
水下，他握住了另一只手。
那双手的五指纤长莹白，借他的力道，一张如花如露的美人面从水中浮出，双眸湿润，光彩如星，晶莹的水珠不住地从颊边滑落。
月光下，她湿衣艳丽无双，眉目湿漉漉地含情，整个人在水雾中若隐若现，超尘脱俗，既空灵又妖魅。
燕南飞心神一摄，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捧起她的脸。
期待明天的榜单～最近有在努力存稿，能上榜的话我就随榜单要求更新啦～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前两天在忙着和阿晋正式签合同，以及修文，有空再回看没准有惊喜哦？一般第二遍我会加上情绪脉络，各种描写也会更细致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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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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