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南宫灵很想问，但他不敢。
是以，这话是背后悄无声息出现的无花所问，不是他开的口。
“哥——”
南宫灵霍然起身，仓促间撞翻凳子，大腿还重重撞在桌角。
云松雪看着眼前一空的位置，一副无趣的样子，捏着朱笔转身，透过随潜窗入室的清风翻飞涌动的薄幔，与一脸从容沉静，不见变色的无花对上眼。
薄薄的天青纱幔扬起时，她眼眸亮了两分，但很快又随着纱幔落下而变得百无聊赖：“啊，是你。”
‘是你。’
意思就是，她本以为是另一人。
无花立在原地不动，没有理会南宫灵。
他只是直勾勾盯着斜倚梳妆台，脸上有两分落寞，眼神也枯涸的云松雪。
无花又问：“是他？”
云松雪随他出口这两字，似乎想起些什么，语气忽地雀跃两分，眸色复苏过来。
“自然是他。”她转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忐忑不安的南宫灵，眼神变得挑剔，再转到无花脸上，却是透着几分可惜，“不过，你们一个神不似，一个形欠缺，还都不是少年白发。”她低低的，哀怨似的，缓缓叹出一口气，“你们都不像他。”
不像他。
不像他。
他，他，他。
“啪”！
无花手上捻动的佛珠，重重一撞。
他没有失仪，语气平和地对南宫灵道：“你先出去。”
南宫灵观他发白的指尖，迟疑了。
无花含笑看他：“阿灵，你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听到“哥哥”二字，南宫灵神色灰败，沉默退出门外，落在更浓重的阴影中，被牢牢锁住。
云松雪饶有兴味看着。
无花终于挪步，逼近她跟前，压低嗓音道：“你不该让阿灵扮成他。”
“可只有爱得卑微的人才最听话，什么都愿意做，不是吗？”云松雪无名指一抬，将朱笔抬至无花眼前，漫不经心道，“难不成，你以为谁都愿意做这些事情？”
“啪”！
佛珠被无花一拍，直接嵌入她手侧的木头上。
云松雪能清楚感觉到木头剧烈一震之后，有一小块猛然陷下去。
猫猫：“……”
完了完了。
宿主怎么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你知不知道……”无花平静的容色终于崩裂，额角青筋冒出，一蹦一蹦，“你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这个他，显然指一点红。
云松雪懒懒往后一坐：“彻夜缠绵，也很难免……”
无花伸手，死死捏住她下颌。
云松雪险些咬了舌头，缓了一下才嗤笑：“无花，是你先变心易身，将‘我’利用完就抛下，你在这里装什么正宫良配。”
也不嫌恶心。
无花眼神幽深：“你爱上一点红了？”
云松雪歪头看他，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笑。
“一点红又是哪里像他！”无花逼近，膝盖抵着她的膝盖，“让你如此痴迷！”
他俯身靠近她，云松雪仰头躲开。
无花收紧两根手指，将她脑袋正回来，不得不对着他。
她用力挣扎，对抗间，手中朱笔在他眉心一碰，落下一抹红意，便坠落地面，“咚”一声，骨碌碌滚远，将薄纱幔缠住、染红。
“此事与你何干？”云松雪冷眼看无花，“即便眉间点上一点红，你也不像他！你没有资格管我与谁一起。”
“一点红……”无花呢喃这个名字，“你是因为这个，所以喜欢他？”
他神色怔忪，逐渐幽深。
内心深处无端陷落一个小角，一阵空的难受，底下滋生的怨愤涌起来，化作如有实质的黑气，将他大片心脏侵吞。
他本非什么大度的人。
诚然他并不爱原主，却容不得爱过他的人爱上旁人。
爱他，就该一直爱到死去才行。
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无花看着云松雪陡然冷下来，如若冰霜的脸庞，心底黑气冒得更快、更密了。
“你想杀我？”云松雪感觉下颌上的手指在渐渐收紧，蓦然笑出声来，“你比不过旁人，又想要当至高无上者，不思锐意进取，只思杀掉那些……”她微妙一顿，笑意更浓，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俊不禁到双肩颤抖，“……不追捧你的人，或是比你优越的人啊？哈？”
窗缝的风漏进来，将云松雪散落的发丝吹起。
乱发卷着，抽打无花伸出去的手背。
“你还真是……没用！”
此言当真是诛心。
无花一直平静的呼吸，就此乱了。
云松雪看他变换了好几种颜色的可怖神情，不退反进，主动把咽喉塞进他掌心里，挤压呼吸，也绽开灿烂笑意，吐出这么几句话——
“你，不及他万一。”
“纵然我死，他仍在我心中至高无上。”
“从前，是‘我’眼瞎，才会沦落到觉得左思效潘、里丑捧心之辈，与他有两分相像。”
无花指尖陷进她的肉里，终于被逼出癫狂相：“闭嘴！闭嘴！！闭嘴！！！”
纵然癫狂，他仍有三分理智。
怒吼的声音始终压在咽喉里咆哮，只响彻一室之内，一屋之间。
云松雪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默念着一点红教给她的杀招，以玉石俱焚之态滑出袖剑，刺入无花胸口中。
袖剑从肋骨间穿过，黏腻的血液冒出来。
云松雪并不恋战，一击即中便后退，梅开二度，撞开两扇窗。
天光乍泄。
长河袅娜的薄烟送上沸腾人声。
无花挥出去的袖子紧急撤回，掩住头脸，倒退入薄幔后的阴影中。
咽喉惨遭压迫，短暂失声。
云松雪只能无声吐出略显夸张的口型：“还你。”
这一剑，先报他今日敢掐她下巴的仇。
剩下的债务，她可还要继续从他身上讨还。
无花的恨意在眼底翻涌，擦出一簇又一簇的火花，最终在她嘲弄、快意的笑里化作一篷跳跃的火焰，恨不得将眼里的人烧成白灰，扬在河里。
云松雪头也不回，跳落闪烁日光的长河中。
猫猫叹气：“宿主啊宿主，你是不是想一辈子留在这个世界，不想完成任务就……”
【滴——】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关键词“被迫当替身”、“白月光”、“伤身又伤心”】
【当前任务进度：75%】
【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猫猫：“……”
它CPU烧干了。
宿主是怎么从0到75的，它错过了什么？！
“咚”！
它的宿主已落水，犹如一条美人鱼，蹬着水摇摆几下，便浮上水面。
喘上几口新鲜空气，云松雪看着停在眼前的小船，慢慢仰起头，任由脸上水珠滑落。
她顶着一张水洗过的素白脸庞，对船头拄剑静坐的杀手郎君道：“不知这位侠客，能否请我饮一杯御寒的酒？”
中原一点红端起船舷搁置的酒，仰头喝光，“噗通”一声跳入河中。
他拉着她沉入水底，将口中呛人的白酒，全数渡予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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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野狼红哥-替身女配·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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