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清，窗外四野死寂一片。
被噤声的猫猫震惊得宕机，投影呆滞定在窗台。
无花的瞳孔颤了颤，脸颊抽动不止，完全压制不住怒气，捏紧的手指似乎想要掐死云松雪。
“生气了？”云松雪轻笑一声，“一点红可不会因为我打他就生气，相反——”她指腹按在无花肿起来的脸颊上，轻轻揉弄，低低诉说，“他喜欢得不得了。”
猫猫：“……”
它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无花眸中阴沉，冷笑：“是吗？”
“你瞧。”云松雪指腹滑向他眼皮底下，点了点，“这完全不压抑野心与**的眼睛，不比那虚伪的温善好看？”
无花瞳孔一缩，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眼神中透露着陌生。
猫猫震惊的眼神也满是陌生。
云松雪笑得更开心了，杏眸弯弯：“人内心都是布满欲念的、肮脏的，谁不是因为表皮好，才占尽世人的青睐。可在我看来，伪装的东西才是丑陋的，这毫不遮掩的、沸反盈天的**，才最是好看不过。”
猫猫紧张吞一口唾沫，总觉得宿主比反派更反派，比病娇更有病的样子。
“我从前认得一位不走寻常道的僧人，他从小被母亲抛弃，父亲也被一群所谓的正道门派掌门杀死。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他们留下那位还是个孩子的僧人。”云松雪看向外面的黑夜，目中全是怀念，“他是个不折不扣，不加掩饰的恶人。”
无花深深望着她的眼眸一动：“哦，他是怎样一个恶人？”
“他呀——”云松雪笑意中透着几丝仰慕，“亲手杀死自己不像话的母亲，又嚣张地在正道魁首面前设下擂台，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个丢下擂台……”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罪恶与欲念，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愤怒而怨恨地看着他。”说到这里，她语气愈发激动，双眸比月色更白亮，“仇恨的声音呐，在那一刻震耳欲聋，却又无比嘹亮而动人心魄。”
说到最后，她几乎要带上娇俏如银铃般的笑。
无花呼吸急促：“他是谁？”
“他？”云松雪眼中水波闪动，目中有一丝悲色，但很快就消散，变成明晃晃的笑意与骄傲，“他是我的师父，已不在这世间，却也永存这世间。”
师父。
无花眸色一动：“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位师父。”
云松雪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指尖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跳，缓缓收回。
她漫不经心剔着修剪整齐的光亮指甲，似笑非笑道：“难道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若是在她如此表态之前，无花会信心十足，说她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里。
但是如今……
“其实，你很像他。”云松雪忽然又靠近无花，仰着头，目带迷恋，可这丝迷恋稍纵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他被狠狠推开。
少女清冷倔强的脸庞移开，对上窗外月色，眼神复又温柔起来，说的话也近乎呢喃：“这巧言令色的世间容不得他，但是他在无人处将永垂不朽。”
说完，她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无花，还是在笑自己。
猫猫麻了。
宿主这样好吓人！！
她收敛容色，唇角不屑一勾，倏然变脸，指着外面道：“你太懦弱了，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滚。”
无花素被誉为名士，乃同辈中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连仇家都以他为荣。
如此羞辱，他这辈子都没受过。
他当即变了脸，伸手掐住云松雪的脖子，将她抵在窗台前，死死压住。
猫猫：“！！”
救大命了，它就说宿主这样搞太刺激人了。
“咳咳——”云松雪掰着无花收紧的手，呼吸虽愈来愈困难，笑容却愈来愈灿烂，“是我误会了，你们本不是一路人，你、咳咳，远……不及、他……一根头发丝。”
“住嘴！”无花额角青筋暴起，下颌紧绷，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云松雪笑出声来，一字一顿道：“你这辈子都比、不、过、他。”
无花暴怒：“我让你住嘴！”
他手掌收紧扭动，骨节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嘎吱”“嘎吱”。
“啊！来人呐，救命啊！！脖子要断了！！！”猫猫疯狂炸毛，想要挠死无花，可它只是一个虚幻投影根本碰不到对方一根毫毛。
云松雪只是红唇抿紧，带着倔强的笑意盯着他，不肯退让半分。
那双落在窗台月色中的眸子，真真是傲雪凌霜不屈折。
可她越是这般模样，无花越是想要将她彻底折断，零落辗转成污泥。
千钧一发之际，南宫灵从墙外跳进来：“楚留香带着一点红回来了。哥，快走。”
无花的理智这才回笼，想要带上云松雪一起走。
苦学长长时日的刺杀技巧，终于得以在此刻发挥作用。
她趁着无花短暂转移的注意力，用力将匕首扎进他手臂，待他手上吃痛一松，就往角落翻滚，离他远远的。
楚留香以轻功见长，无花不敢耽搁，只能恨恨看她一眼，咬牙随南宫灵离开。
云松雪憋着一口气紧盯他们离开的方向，等一身蓝衣的青年带一点红翻墙进来，才重重舒出一口气，撑手在地，剧烈喘息、咳嗽。
一点红受了重伤，整个人跟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强撑一口气回来寻她，见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气消退殆尽，雪白玉颈还有一圈可怖的瘀红，杀气立即泛上眉头：“他弄的？”
楚留香眉头皱起：“谁？”
尽管他不认识云松雪，可不管如何，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未免太过分了。
云松雪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一点红握紧手中的剑，眼角泛出血色，挣扎着要起身，一字一顿道：“我去杀了他！”
云松雪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别去。”
一点红的杀气已溢出，他把剑扎入地面，想要拉开云松雪的手。
只是膝盖刚起来，又软下去。
“松、开！”
“我……咳咳……不。”
楚留香：“……”
两个伤患，闹什么呢。
楚香帅将一点红穴道点了，接住他栽倒的身体，叹息一声：“对不住，我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去送死。”
更何况，这位朋友是为了将他从丐帮的牢笼救出来才受的伤。
他安顿好一点红，转身看向立在一旁的云松雪，将伤药递给她：“姑娘也上药吧。”
云松雪接过，走到铜镜前胡乱涂抹。
猫猫坐在旁边叹气：“宿主，你这也太乱来了，无花在这个剧本里，可是真疯批反派型的男主。”
云松雪疑惑：“这除了能说明什么狗东西都可以当男主之外，还有别的意义吗？”
猫猫：“……”
“开玩笑的，别紧张。”云松雪用脑电波跟它对话，“像无花这种骄傲且有野心的人，只要让他知道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他便不会将就差一点儿的路。”
药膏抹在脖子上，一阵清凉。
倒是好东西。
“再说了，他弟弟南宫灵在剧本中不是暗恋女主不得的阴湿男么，他一定会暗中跟随前来。”云松雪想起他被无花下毒还不愿意相信的剧情，嗤笑一声，“只要不伤到无花，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
所以，即便楚留香不来，她也不会死。
云松雪又挖了一点药膏涂在下颌：“而且，你信不信他很快就会瞒着无花，偷偷来找我？”
猫猫猪脑过载，脱口而出：“你不是傻白甜吗？！”
云松雪手指一顿：“……侮辱谁呢。”
她那是真干不过一点红！
*
半夜。
睡醒的楚留香劳烦她守着一点红：“姑娘莫怕，我很快就回来。”
云松雪无所谓点点头，拖来一张摇椅，在窗边躺着，时不时轻轻踩一下脚踏，摇晃起来。
果然，楚留香前脚刚走，南宫灵后脚便找来。
他就像夏日潮湿粘腻的返潮水珠，压抑着一切热烈，带着无孔不入的阴湿粘腻，陡然出现在眼前。
云松雪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瞧见一道清瘦的影子弯腰伏在她手边，带着些许痴迷与不敢触摸的眷念。
她手比脑子快，先甩了对方一个大嘴巴子。
猫猫：“……”
宿主这巴掌，未免甩得过分顺手。
云松雪冷冷看着他：“你吓到我了。”
南宫灵垂下眼眸，唇角却抑制不住翘起，抬手摸上方才温热覆盖的地方。
他温声道：“对不住。”
猫猫：“…………”
有些人嘴里说着对不住，眼睛里却写满了再来一次好不好。
它真是不懂这些非人工智能生命体。
云松雪甩了甩有些胀痛的手：“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给你送药。”南宫灵掏出怀里上好的药膏，递到她眼皮子底下，有些踟蹰，“你还好吗？”
云松雪仰起头，指着脖颈的瘀痕问：“我好不好，你看不见？”
南宫灵手掌收紧，紧抿薄唇。
一边是至亲至爱的兄长，一边是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他实在无法抉择。
“你走吧。”云松雪扯紧毯子，闭上眼眸，“楚留香很快就会回来，别到时候解释不清楚，让他怀疑上你。”
南宫灵骤然狂喜：“阿雪，你这是、是在关心我？”
猫猫：“………………”
云松雪轻轻踩着摇椅，没有说话。
南宫灵兀自欢喜，更不愿意离开她身边。
“阿雪。”他蹲在她手边，轻声说，“你就让我留下来，陪陪你吧。”
云松雪呼吸轻缓，似乎已经陷入迷梦。
南宫灵便不再说话，只仰头看着被窗外月色笼罩的她，看着那如同轻薄缎子一样的日光，自头顶倾泻到她身上，给她半张脸庞渡上一层玉白，半张脸沉浸在暗影中。
挺翘的鼻子上，还有两根发丝随着呼吸起伏。
云松雪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动弹。
南宫灵柔声喊她：“阿雪？”
云松雪没有回应。
他屏住呼吸，向那两根发丝伸出手。
背后倏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嘎吱”，紧接着，便是剑刃与剑鞘碰撞的“喀喀”。
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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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野狼红哥-替身女配·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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