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得到回应的杰森，眉梢向上挑了一下。
他与费丽佳尔相对而立，且间距隔得很近。这让杰森，能够清晰地观察到这位“新”成员脸上的微表情：
瞳孔在注视礼品袋时轻微失焦，抿起的嘴唇在不对称的轻微颤抖中夹杂着上扬的弧度。
这种由颧大肌和眼轮匝肌共同收缩形成的微笑，被称为杜兴式微笑（Duchenne Smile）。只有在人流露出真情实感时，才会拥有这种笑容。
———象征怀念的笑容。
真奇怪。
他眼里多了几分探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再往前倾斜。
明明我们是初次见面，她为什么会对我感到怀念？
高大的身形下压时，杰森身上的胡椒味越发重了。这让费丽佳尔喉管发紧，陷入回忆的晃神在刹那间消散。
胸脯被手抵住，低眸就可见到妹妹回归冷淡的表情。杰森等着她翕然的嘴唇发声。
会是警告？抱怨？还是对礼物的感激涕零？
答案是全错。
少女在他的目光下转向其他人，楚楚可怜：“你们由着他欺负残疾人？”
在家人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杰森抽离了自己的身子。他举手投降：“嘿！我没欺负残疾人，准备了见面礼的可只有我！”
“这我认同。”哪怕是礼物也没能堵住费丽佳尔的嘴，她说：“收下礼物不止，还有免费的击剑秀跟行为艺术看。你就像倒下的货柜一样压下来了，真是很别出心裁。”
谁是货柜，我吗？200磅的杰森指着自己，满头问号。
本想笑话对方，可是被连带着嘲讽为杂技演员的达米安：……
费丽佳尔拍掌赞叹，真心实意：“我现在宣布，你是我心底好家人排行的top1了。”
最平和的语气，最阴阳怪气的台词。任谁都能感受到，费丽佳尔因杰森冒进的动作而生气了。阿尔弗雷德有些忧心，他好怕小小姐一舔嘴唇就把自己毒死。迪克有意调节器气氛，他接话道：“天呐，我可不能对这个榜单视而不见。费丽，我的名次是？”
“你不会想知道的。”
咔嚓，心碎的声音。
看着哥哥捂着心口的样子，费丽佳尔心情好了一些。
她微不可见的笑着，布鲁斯关注到自己这位“新晋”女儿，将杰森赠予的礼物紧紧抱在了怀中。
.
因为晚间还有事做，所以家宴很快就结束了。
费丽佳尔与迪克躺在了亲子客房中。
一大一小的并肩两张床。
由于自愿让妹妹睡大床，在小孩床的青年不得不将自己缩成一团。三个兄弟在床边围着他们俩，达米安率先道：“格雷森，我认为潘尼沃斯今晚最大的失职，就是忘了给你准备奶嘴。”
在房内的管家：可能需要两个：）
一个用来哄睡，一个用来堵嘴。
杰森对着费丽佳尔笑：“小公主，你能感受到什么吗？”
“如果你能在我床垫下放豌豆，不如也在自己嘴里放一颗。”费丽佳尔闭着眼，安详到像死了很久：“这里聒噪的像场噩梦，我能醒了吗？”
“你有看到梦中的陀螺吗？”
声音横插而入，费丽佳尔与迪克同时投去目光。在阿尔弗雷德拉开的房门后，提姆一手拿着一盏金属头盔走了进来。上面遍布着按钮与指示灯，内里的电如各色神经。他对着两人耸肩，而后颇具指向意味地朝少女接上前言：“像《盗梦空间》一样，你的梦恐怕得进入第二层了。”
少女嘟囔：“理查德·格雷森可以代替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出演吗？”
“为什么？”随着迪克好奇发问，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偷听。
“因为他花期太短了”费丽佳尔道：“而迪克还在赏味期。”
大家又看向在房间里靠脸闪闪发光的迪克，同时默契地撇开眼睛。
嗯，权威。
提姆将两盏头盔各放在两人床面。
费丽佳尔看到他手心里还贴着一张便签，煞有介事地读到：“蝙蝠侠送来的，这儿还有张使用说明。上面写着这两样设备名为“脑电波画面转换器”。你们戴上这个睡觉后，它能把你们的梦境都呈现出来。”
做戏未免太全套了吧。
她压下心底的吐槽问：“苹果和梦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提姆瞥了布鲁斯，答得狡猾：“但我们资助蝙蝠侠这么久，总得让他有所回报。”
面对养子的揶揄，布鲁斯aka蝙蝠侠坦然处之：“没错，韦恩企业不养闲人。”
费丽佳尔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冷哼一声戴上了头罩。
内部的电线末端的金属圆片，瞬间覆上了两人的颅外各处皮肤。
见设备装配完毕，布鲁斯对提姆点头。
青年点击平板，激活内载系统。
头盔外环的指示灯随电流注入瞬间点亮。由体肤上电线所散发出的生物电磁场的作用下，两人在设备通电的刹那便陷入了梦境。
与此同时，正等候于蝙蝠洞中的扎坦娜，面庞被徒然亮起的屏幕闪了一下。
“嗯？”她打了个响指，看望向亮起的屏幕：“开始了吗？”
咖啡机开始自动运作，装满热饮的茶杯也落在了这位魔术师的手中。
因他们猜测费丽佳尔会因绝佳的魔法适应性，而被知觉之门充作神临人间的个体———所以迪克和费丽佳尔，才会被戴上这两顶能够成像梦境的头盔。在尚未降临于世前，哪怕是邪神也无法干涉现实，只能从梦境中着手。
这也是大多数被选中者，会频繁做噩梦的原因。
当余下成员来到蝙蝠洞时，扎坦娜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他们听见她面对着屏幕上的梦境成像，发出不解地喃喃：“这是……沙漠…？”
身处梦中的费丽佳尔，也发出了同样的困惑。
她与迪克一睁眼就切换了场景，现在正身处一片大地板结的沙漠。
强光由上空火团般的太阳释放，兴许是因天际没有云，地面热得出奇。
她因常年处在阴暗环境下的皮肤，在直射紫外线的过程中有些发痒。虚弱的费丽佳尔既怕热也怕冷，顷刻间她额面就起了一层薄汗。少女用手背掖了两下，转头对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青年道：“迪克你中暑了吗？这么沉默真不像你的风格。我敢保证，我从没有踩过这么烫的……”
“地”这个字尚未说出口，察觉不对的费丽佳尔收住嘴巴。她是残疾人，要烫也是坐轮椅的屁股烫，双脚怎么可能感受到温度？抬眼间，可见迪克那张俊脸也朝她张大了嘴。青年将眼瞪得溜圆，有话要说。
费丽佳尔迟疑地伸手在下抚了抚：
没有摸到金属。
不er，我轮椅呢？
低头，她看到两只**的脚，正实实地在地上踩着。
自己圆润的趾头，还扣着干裂的地沙。
费丽佳尔罕见地露出迷茫的神色。就连迪克将她抱住转了个圈，少女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青年轻快的声音响起：“我真为你感到高兴，费丽！”
他想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身有欠缺，妹妹能在这里拥有健全的肢体，对于即将应对的潜在危险来说，也算对一份保障。
费丽佳尔才反应过来，自己小腿缺失的双腿被补全的事实。
她的脸，被青年精壮有肉的胸肌挤到变形。费丽佳尔生无可恋地：“我不高兴，迪克。我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费丽？”迪克将她松开，颇为不解。
“因为这样，别人就能同时踹我两条腿了。”
费丽佳尔扼腕叹息，对自己失去轮椅一事耿耿于怀。
迪克不懂。
迪克尊重。
迪克自我怀疑：
难道我们才差九岁就会有代沟了吗？
而实际情况，不容他在这种问题上深思。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炎热，空无，目之可见的画面都被灼烧到扭曲。从来到这不过十分钟，费丽佳尔已经像一只从水里捞出的鱼。汗水黏湿了她的头发，从下颚滴于地面时便被迅速蒸发。
迪克看着她的模样，做出决定：“我们得先离开这，不然你会脱水的。”
“你有指南针吗？导航？”费丽佳尔拢了拢头发，她指向一个方向：“如果都没有，我建议去那里。”
“为什么？”他话音刚落，从远方飘来的声音便代替费丽佳尔回答了问题。即便不通乐理的人，也能听出旋律的轻快。在迪克为成为义警所学的技艺中，就有着辨别乐器这一项。
只有琴弦的拨动才会诞生这样古老的音符———是西塔琴。
在游戏中只要有音乐的出现，便象征剧情受到触发。随音乐渐进，迪克与费丽佳尔也看清了演奏者究竟是谁。
首先迈入眼帘的，是一个骑着毛驴的人，后方两位拿着琴的乐师。他们头戴包布巾，褐色的身体上穿着纯白的衣衫。再往后是一头披戴玛瑙金珠的大象，它背上驮着只华美的轿子。这只长队缓缓而来，如海市蜃楼。
每走一步，便同卡帧般靠近一点。
直到最后，停在了迪克与费丽佳尔跟前。
骑着毛驴的人下巴上有坨很大的胡子，他投来挑剔的目光：“神正在选拔圣女进行赐水仪式，你们怎么在这？”
毛驴男，先看向迪克。
在目睹青年的面庞时，他目光一滞。惊艳之色于男人眼中绽开，他当即指着对方的鼻子：“你！”
迪克：“我？”
“没错”毛驴男边说着，边拍着手朝身后吩咐：“谁拿来一套圣女服给他换上，神需要这样的！”
这什么破神荤素不忌啊？
费丽佳尔心底腹诽着，却发现对方第二下指着自己。
“干嘛……”
她有点紧张了。
费丽佳尔知道自己大有姿色，觉得对方肯定又要招第二套圣女服来了。可那人卻眉头一皱，用一种极为冷苛的口吻道：
“你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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