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太对劲。”迪克揉了揉眼睛。
“非常不对劲。”杰森看了眼提姆，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扫描结果。
“这不太常见，事实上这是我见的第一例。”布鲁斯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震惊。
“我以为我是嚼碎咽下去的。”提姆手覆在胸口，只是感觉心跳比之前有力些。
屏幕上是他的身体扫描图，胸腔内有两颗心脏，一颗稍大一些那是提姆的，另一颗更小一些，来自谁自然不用多说。
“没道理啊，它是怎么突破胃壁到达胸腔的。”迪克揉了揉眼睛，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我死不了这一点就足够不科学了，提姆以后可以去做神秘博士。”杰森左手握拳锤在右手手心，演技夸张。
“和我们现在的工作有差别吗？”提姆发出提问。
“额……可以看外星人？”迪克回答道。
“隔壁大都会有超人，喊一声就能见到。”布鲁斯无奈。
“额，穿越时间？”杰森迟疑。
“我还是喜欢待在熟悉的人身边。”提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很抗拒这个。
“所以多出一颗心脏会对提姆少爷的身体产生影响吗？”阿福无奈地拉回话题。
“大小不足以压迫其它器官，血压正常，输氧量正常，就像章鱼一样，血液循环系统高效，能够迅速调整供血量以满足身体在剧烈运动时对能量的需求，似乎没有任何坏处。”杰森无奈摊手。
“而且。”提姆活动了下受伤的右臂“似乎我的愈合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不止如此。”杰森接过话题“我现在可以隐隐感觉到提姆的位置和情绪，就比如他现在突然有点紧张，哦！变成恼羞成怒了。”
“别说了！”提姆的脸色变得通红，跳起来捂住杰森的嘴。
杰森眨眨眼睛，坏笑着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提姆，小声说道“现在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考不考虑今后改口叫我daddy？”
“……我才不要！”提姆脸更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细胞活跃度与杰森的样品相似度很高，这意味着……”布鲁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个猜测，毕竟这只是猜测。
杰森愣住，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被提姆捕捉，震惊，欣喜，不可置信，其中最明显的竟然是……恐惧。
提姆偷偷抬眼看他，杰森脸上没什么表情，半点透露不出他心中翻涌着的情绪波涛。
他在害怕什么？
杰森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高兴，这漫长的岁月或许今后有人共享，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出现在他下定决心放弃一切后，在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后。
他不排斥养大提姆，因为他们终将会分别，提姆会长大，会遇到自己的爱人，会找到他想奋斗一生的事业，然后杰森完成使命变得不再重要。
普通人的生命是短暂且脆弱的，一场流感，一道没注意的划伤，有些人的死是悄无声息的，他们的命甚至不如一颗子弹值钱，作为长生者，杰森迎来一些人，然后送走一些人，到最后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这种孤寂深刻骨髓，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徘徊在世间的幽灵，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一遍遍回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留不住，记不下。
他记得盖尔喜欢在吃饭后猛灌一大杯水，记得丽莎喜欢用红色丝带绑在发尾，可他已经记不清这些人的脸，甚至分不清这些人是真是存在过的，还是在某天听别人讲述。
他不愿让提姆也体会到这种滋味，长生是诅咒，然而现在，蔓延到了提姆身上。
“有办法彻底切除吗？”杰森仍抱有一丝希望，开口问道。
“太迟了。”布鲁斯摇摇头指着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心脏“如今它们构成了一个系统，即使切除我怀疑也会再生。”
杰森看着提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不忍“他还太小，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就像你一样？”布鲁斯叹气。
“就像我一样。”杰森痛苦地捂住脸，身上透露出深深疲惫。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起码现在，我很高兴。”提姆踮脚拍了拍杰森的头“我很高兴能陪着你。”
迪克脸靠在椅背上，面露不解“有他陪你不好吗？”
杰森又一次看向提姆，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透露着几分忐忑。
如果提姆也开始厌倦这个世界，会不会恨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似乎……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记得你，咒骂你，怨恨你，无时无刻咬牙切齿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你。
或许布鲁斯说的没错，这是一件好事，仅仅是对他而言。
提姆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人只是看着他的方向发呆。
“有我陪你，不好吗？”提姆又问一遍，心脏感受到那股不安，惴惴下沉，那些模糊的情绪变得太快，往往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好，是一件好事，希望你很久之后也能这样想。”杰森的笑容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那是由时间构成的厚重屏障。
提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憋着一股气，带着些孩子气，在心中暗暗发誓。
【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杰森孤独死去。】
在这一刻开始，两人的未来紧紧绑定在一起，像那两颗心脏一般密不可分。
从这一刻开始，杰森干瘪的灵魂迎来一场名为提姆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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