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去哪儿了?”
托尼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她去了哪里?她回来这儿多久了?她早就脱困了,还是九死一生才回来?他们怎么就一点儿也没听人说起过呢?
这么久了,她独自在虫洞之外漂泊?她那儿会有危险吗,所以她又是如何回来的,在浩瀚星系,穿过银河,越过宇宙,她是如何忍受这一切的。
跨越虫洞时,她又是如何迈着这种安静而平稳的步子走向自己的死亡。
道格拉斯无法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他呼吸紧迫,浑身发颤,他觉得,假使他试图去帮她一把。假使他伸手去帮罗曼纳夫女士关闭虫洞入口,让她不必穿越虫洞打击母舰。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假使。
失去资格的不仅只有利柏拉托。
阿尔赫娜说了有近两个钟头。
当她提到众神之母弗丽嘉的牺牲的时候,皮特罗从沙发上站起,开始蹲在她的旁边捏着她的手,他的安慰老土但挺管用的。
“七颗宝石?”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托尼说道,“一颗自我之石在你那儿,另一颗保存于什么宇宙收藏家——我对此深感怀疑。当然,神盾局保管了权杖中的那颗。那么另外四颗宝石呢?”
听见他那毫无悲悯的话,利柏拉托便看了他一眼。他眼圈发黑,面色苍白,身子站不直,这一切清楚地表明他已疲惫不堪,因为这几百个不眠的日夜而精疲力竭了。
有时候,他似乎有些理解这家伙表现出的冷漠自私背后所隐藏的悲悯。
但他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托尼-斯塔克,说不上原因。
“如果你愿意说一些好听的话,”道格拉斯说道,“也不会树立那么多的仇家。”
利柏拉托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仿佛被这些惨无人道的计划激怒了。洛基背后的主谋依然在暗,而人类面对这些入侵却无可奈何。他正准备对这些行为给予痛斥,但阿尔赫娜已拍了拍皮特罗的手背,扯着苦笑对他们说道:
“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们,我的国度已经失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中庭也失去生机。”
闻听此言,他便没有发作。
一个乐善好施的勇猛灵魂的压抑痛苦,还从来没有如此坦诚地显现在这样一张如此温柔包容的面孔上。
他突然发现她的脸上,疲惫和苍白竟是那么显眼。她满面覆盖着压抑的痛苦的暗芒,她也在备受煎熬。
神明之躯亦是如此,人类又该如何?
过了一会儿,托尼让利柏拉托送他们俩回去。道格拉斯连忙上前,提出一起。他对他们说没必要拒绝,因为他也是顺路,如蒙首肯,对他将是无尚荣光。
皮特罗的公寓和道格拉斯的公寓很近,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皮特罗问他是不是托尼叫他来监视的。道格拉斯回答他说没那么无聊,并说他只是顺便照顾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才回家的某人。
皮特罗觉得这话很奇怪,道格拉斯的话让他觉得这人会不会是喜欢同为男性的自己。然后,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不过想这一下,道格拉斯就忍不住嫌弃地掀着眼皮懒得瞧他。
他珍视她,所以珍视她在乎的。不论是人民,还是个例。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真的只是顺带。
他们四个默然无声地在街上走着。
风停了。树木轻轻地抖动着,把树枝上的雨水抖落下来。这座城市还闪烁着霓虹,五彩斑斓。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潮湿的恶臭的味道。
纽约有一种惊奇的生命力。它并没有死亡。大部分地区的破碎似乎重合了。经过一年的重建,结果仅以表免。可是居民心理上的伤害不可磨灭。
一年前,纽约之战以虫洞关闭而结束。城市被摧毁,托尼背着众人将导弹送入虫洞,阿尔赫娜也在虫洞另一边杳无音讯。
皮特罗除了妹妹和几个兄弟之外,并没有其他在乎的人,他的爱人在大战中消失了。
他明知自己凡人之躯,对标神明基本无望,因此来到烟雾沉沉的皇后区去,尽力地使自己这一身本事展现出来。
他实在并不颓丧。
他可以留在这里,直到有她的消息。他还有一身本事,这一来,他的寿命可比常人长许多。他对于爱人极有可能牺牲的可能,虽然表示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是非常隐忍的。
他曾饱经苦难,致他受苦的能力都有点穷乏了。可是他却依然这样奇特、活泼、愉快,阳光的健康的脸容,挑拨人的闪光的蓝色眼睛,他简直可说是个乐天安命的人。
他有宽大强壮的肩膊,两只有力的手。他穿的是斯塔克出品的作战服,用的是阿尔研究的防风墨镜。可是他的脸上却仍然表示着一个灵魂掏空者的呆视的状态和有点忧郁的样子。
但又因为曾经多次离死只间一发,所以这剩下的生命,于他是十分可贵的。他的不安地闪着光的眼睛,流露着死里生还的非常侥幸的神情,但是他失去的太多了,它里面的什么东西已经死灭了,某种感情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个无知觉的空洞。
皮特罗开始谈论她离开之后的光景,谈论他途中所见到的东西,他们没有像阔别已久的情侣那样问对方的情况。
他跟她谈到过去的生活,而且口气始终如他一开始重逢时他说话的口气一样,几乎是快活的口气。
旁边的利柏拉托和道格拉斯越听他说,越明白这是什么,而且也越明白他不仅是谈到纽约之战的死,而且是谈到战后的生,谈到痛苦,谈到世间的一切,都是这种口气。
他们走到半路上,看见几个醉酒者,避开之后在被浓密大树遮挡着未被淋湿的一张长椅上坐了片刻。
利柏拉托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阿尔赫娜额头上映出的淡淡月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格拉斯站了起来,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对着皮特罗和阿尔赫娜说道:“你们在想什么呢?咱们该走了。”
“我刚才在想,”皮特罗回答说,“为什么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而且我寻思,短短一百年对于神明来说不值一提。”
“这句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利柏拉托一如既往地怼翻所有人,“只能是一句讽刺。”
“也好过某些人再差几年就四十岁了。我们的小保安好像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老人味儿了,对吗?”
道嘎拉斯憋笑,和皮特罗笑得十分默契。
事实上利柏拉托的身体瘦削结实。为了保持体重他很注意饮食,并进行足够且适量的运动。他受过许多次伤,其中也包括枪伤,所以身上疤痕累累,但所有的关节依然相当灵巧、活动自如。
这也是托尼为了制衡神盾局将他作为监视美国队长的人选的原因之一。
另一点就是,自从结束枪林弹雨的日子后,他对日常生活的态度就是: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而各种游戏也就是人生。
这样一来,他做某些事情的动机反而随心所欲。
利柏拉托平静地看着这位自己的好兄弟,许久没有开口。然后转向皮特罗,说道:
“自从我出生那天起,就一直失去什么。而我整天忙着如何在那些人之中生存下来,阴谋内幕比一本四百页的罗曼史小说还多。我第一次结交朋友,只是因为阿尔赫娜在阿富汗对我的救赎。但你们知道吗?过去这几年来,我发现在这里获得的乐趣,比其他任何时候加起来都还要多。”
道格拉斯听了若有所思。接着皮特罗转向道格拉斯。“你们兄弟俩变化着实大。第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还有敌意,这点不言而喻。可是你们俩都有另一个目的,你们都想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定定地看着阿尔赫娜。“至于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想点明。目标相当遥远。不过,你们不是政治团体,也不是有特殊目的的团体,只需为自己负责。但你们却直指外来入侵者,而且不在乎与那些人开战。我和你们一样,常常想要改变情势,真正发挥作用。”他接着沉默了好久,阿尔赫娜忍不住笑了。
“说得真不错,不过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完美无缺。”
“我几乎未曾参与过如此古怪、荒谬的事,不过我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感觉十分愉快。如果你们可以心平气和地交谈,我很乐意。”
道格拉斯耸着肩。这段时间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利柏拉托就是在和皮特罗较真。幼稚。
“正有此意。”利柏拉托说:“所以现在我们一致同意,那些外星臭虫们才是我们的敌人。为了驱赶他们,我勉强可以和你们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同盟。”
阿尔赫娜故意整大了眼睛。“你们想踢掉我?”
“当时纽约之战,我们是引颈就戮,别无选择。从一开始,我们身为人类就只能以血肉支撑。别的帮不上忙,起码能为你们这种超能力者争取时间。”
阿尔赫娜摇着头,不与赞同。
利柏拉托不发一语。
“好了。”道格拉斯说道:“真到了那时候我们也只能视情况而定。阿尔,对于你之前的冒险行动,我要严厉批评,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道格拉斯口气平淡,丝毫不带一点情绪。其实他不但觉得受伤也深感无力,没想到碰到这种事人类会如此渺小。
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他们注意到了一个刚刚背着书包的小孩。这孩子穿着红色格子衫,戴着眼镜,像个好学生。
“啊,女战神!”小孩说着,朝他们走来,打开书包想要掏本子。
“是,战神,”这位性格温和的神明带着包容温柔地说,“在这个男女平等的世界上,女性并不比任何男性差。”
小孩扶了扶眼镜,“这正是我想的。但这个世界充满罪孽,谁都不想受到惩罚,但人们总会误入歧途。文明与野蛮交界,世上的人碰到一起,干出各种各样的事来,腐蚀着自己摇摆不定的、或许还可挽救的心灵。”
“是这样,你的见解很独特。”阿尔赫娜附和道。
这个孩子两手合在一起,期待地抬起头来,说道:“您能为我签个名吗?您是我除了钢铁侠外,第二个喜欢的超级英雄。”
“当然。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他打开本子,走到她面前,摊开说道:“我叫彼得-帕克。今年还在上八年级。但我已经规划好,以后要去中城科技高中就读。签在这里就可以了,战神。谢谢。”
“我很高兴你有自己的规划,彼得。我有一个兄弟叫索尔,或许你知道,他是复仇者联盟的另一位成员。他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到处乱窜,在寻找他的目标。你已经做得比他更好了。”
“需要我的签名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也很乐意给你签一个。”皮特罗忍不住凑上前来。
彼得-帕克推了推眼镜,显得有点拘束。但说出来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我知道你,你老是粘着战神阿尔赫娜,像羊屁股上的屎。”
“他很规矩。”阿尔赫娜更正道。
彼得并不嘴软:“但他很粘你。”
“什么?”皮特罗瞪大眼睛。
“别作声,傻瓜。”利柏拉托长辈似地劝说皮特罗,眼里却是幸灾乐祸。
“难不成你还想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好吧,这对皮特罗来说简直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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