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意大利餐厅里,布鲁斯靠窗坐着,烛光摇晃,透过他指间洒下细碎的光屑。
在他面前,摆着两个空白瓷盘,银质刀叉摆成标准的四十五度角,而对面的座位空着,某人已经迟到三十七分钟了。
周围人窃窃私语,惊讶于居然有人敢放哥谭王子鸽子。而布鲁斯皱着眉叠餐巾纸,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冲过去找人,要相信约书亚。
第七张餐巾纸在手中绽放,终于有了几分玫瑰的意思。花茎用两根牙签固定,花瓣边缘被反复揉搓到发毛,摆在盐罐旁像一朵棱角分明的云。
布鲁斯无意识蹭手指,忽然听见风铃发出杂乱的响声。
李仪景快步走过来,气喘吁吁,头发不服帖地乱翘,衣服沾着哥谭特有的潮气。他在布鲁斯对面坐下,脱下外衣交给旁边的侍者,理顺刘海,十分虔诚地道歉。
布鲁斯单手托腮,看着李仪景边点头边说对不起,起了逗乌鸦玩的心思。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道士当妖孽收了。按理来说,你们不应该打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
“然后你英雄救美?”李仪景笑眯眯说,“哼哼,你也太小看我了。”
李仪景接过菜单,报出几道菜名,动作快到像在抢银行,可见他是真饿了。
布鲁斯等他点完菜才问:“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小羊把我闹钟关了……算了他也是好心就不说他了。我急匆匆出门,正好遇上前几天的道士小子,拽着我不让我走。”
布鲁斯给他斟满柠檬水,看到他挽起的袖子下有青紫色痕迹,眉头紧锁,心脏像被超载卡车狠狠碾过一样。
“所以,你把他打了一顿,然后来赴约了?”
他语气平淡,指尖却无意识捏紧刀叉,粗暴地切割面包,面包屑到处都是。
李仪景无奈地说:“差不多。他非说五帝钱不是我的,我不应该拥有,他要收回。我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扇进了垃圾桶。”
布鲁斯被呛到了,赶紧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该关注哪一点?
罗浮宗?诺亚方舟?无数信息在他的大脑里整合,都被他平静的面容所掩盖。
实话实说,以他目前的实力,这些都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
“那道士小子怎么样了?”
李仪景咬住叉子,含糊不清地说:“还行,没受伤,垃圾袋起到了缓冲作用。你是不知道他爬出来的样子,跟刚从酱菜坛子里捞出来似的,脑袋上顶着香蕉皮,头发还沾着番茄酱。”
布鲁斯无奈地笑了。
“不过,你怎么不问我罗浮宗或诺亚方舟的事?”
他边说,边卷起一团意大利面,蘸完牛肉酱蘸番茄酱。然后,故意把面条吸的滋溜响,余光瞟着布鲁斯的一举一动。
布鲁斯把切好的面包推过去,边收集面包屑,边问:“你在意吗?”
“呃。”李仪景愣了一下,“不。”
“那不完了。”布鲁斯拿起刀叉,开始切新鲜出炉的牛排,“你的事你自己处理,蝙蝠侠不管家务事。”
餐厅里响起爵士乐的旋律,悠扬的乐声回荡在穹顶。
李仪景垂眸思考,夕阳照耀他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布鲁斯认真擦拭餐具上不存在的水珠,目光始终落在牛排上,因此错过了李仪景嘴角勾起的弧度。
两人沉默地享用完晚餐。
李仪景吃光面条和面包,把刀叉撂回盘子,叹了口气,颇为惊讶且遗憾地说:“所以,你邀请我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没错。”布鲁斯拿餐巾纸擦擦嘴,“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能,当然能。早知如此我就多说些话了,你知道刚才那种气氛对我来说有多难熬吗?简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啊。唉,算了算了,谁叫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布鲁斯突然说:“你不是小人。”
李仪景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连珠炮似说:“好好好,君子度君子行了吧。我承认我下手重了,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影像店疗伤,给他买个礼物赔罪好了。不对,我凭什么专门给他买东西?应该是我给孩子们买顺便给他买才对。”
布鲁斯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笑?”李仪景无差别攻击。
“怎么说呢……”布鲁斯站起身,虚握着的手摊开,一朵歪歪扭扭的餐巾玫瑰含苞待放,“奖励你没有把人揍进医院。”
玛利亚挂断李仪景的电话,长叹一口气。
屋外寒风凛冽刀子般割过皮肤,屋内有人一边哭一边做饭,在哪里都是受难。
唉,还是麻团大人有先见之明,早早找借口飞走了,不愧是乌鸦大人认证的金牌搭档。
妾也好想成为乌鸦大人认可的助手啊。
这时,马修敲敲玻璃,引得那双紫罗兰色眼睛看向自己。
他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个扒饭的动作,意思是晚饭很丰盛快来吃。随后,他又翘起手指做吹奏状,不过是用力吸气,委婉表达再不来索娜就要把饭全吸进肚子里了。
玛利亚推门进来,和马修一起往休息室走。
索娜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鼓鼓的,两只手也被美食占领了。丽莎抬手,招呼他们坐到自己两侧,离那个怨魂似的男人远一点。
“从店长走到现在,他一直这样吗?”马修小声问。
“是嘟。”索娜含糊不清地说,“好悲丧,连食物都好悲丧。”
闻言,玛利亚夹起一只水晶虾饺,仔细观察它的形状、颜色,又咬一小口尝尝味道,依然没明白索娜的意思。
再看丽莎和马修两脸赞同的样子,她更不懂了。
“食物为什么会悲伤?”
丽莎笑眯眯解答:“与其说食物悲伤,不如说烹饪之人的情绪投影到食物上。”
“没错。”马修竖起食指,得意忘形地说,“据我所知,店长就拥有这种能力,所以我特别喜欢吃他做的饭。”
“那我呢?”丽莎问,实则笑里藏刀。
筷子啪嗒一声掉下来,冷汗滑过脸颊,马修僵住了,眼睛瞪的滴溜圆,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另一边,周含章抱着麻团嗷嗷叫,哭到不能自已。纵使两个姑娘想安慰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索娜硬着头皮说:“输给小景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是我们店里最棒的厨子。”
周含章一愣,随即哭得更大声了。
“我怎么可能赢过神使啊!神使各方面都是超一流水平,即使形神俱灭,源质禁锢在人类体内,我也无法企及啊!”
玛利亚低声喃喃道:“妾知道,乌鸦大人果然不同凡响。”
索娜瞠目结舌,视线在两个狂热粉丝之间徘徊,最终捂脸叹气。
很难想象她也有如此疲惫的时刻。
“那你为什么难过呢?”丽莎问。
周含章崩溃地喊道:“因为……因为,这是赤/裸/裸的僭越啊!!我怎么能跟神使会一样的东西呢!!”
“照这么说,你的神使还会呼吸呢,你怎么不停止呼吸呢?”
“乌鸦大人!您回来了!”
玛利亚的眼睛唰地亮了,小跑到李仪景身边,围着他叽叽喳喳问这问那。李仪景微笑着倾听、回答,等她说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袋。
“这、这是送给妾的礼物?”
“没错,是……”
“不不不不要说出来!妾要享受拆礼物的过程,所以哪怕是乌鸦大人也不能剧透哦。”
李仪景哭笑不得,目送玛利亚抱着礼物跑走,马修和索娜随后跟上。
等几个孩子离开后,丽莎问他:“你回来了。那位韦恩呢?”
“他还有事,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李仪景叉腰,“你懂的,丽莎女士,花花公子都这个德行。”
这时,麻团挣脱魔爪,翅膀都快扇出残影了,扑到李仪景怀里咕咕叫,控诉周含章的行为。
“真过分,怎么能拿你擤鼻涕呢?”
“我没有。”周含章小声反驳,不敢看李仪景的眼睛。
“你说没有就没有?”李仪景环顾四周,“这里施展不开,你跟我到外面来。”
“是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吗?”丽莎笑眯眯地问。
李仪景点头。
“那我回去好了,正好天色已晚,到睡觉的时间了。不过,提前说好,你们两个不许打架。”
“放心吧丽莎女士,这里毕竟是我家,真打起来我睡哪啊。”
周含章忐忑不安,浑身针扎一样别扭。
在他对面,李仪景慢悠悠解决完剩饭,又慢悠悠收拾餐桌和洗碗,中途无数次眼神拒绝他帮忙,搞得他只能在餐桌下钻木取火。
直到李仪景解决完家务,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扔,对话才正式开始。
“好撑,吃这么多一会儿绝对睡不着的。”李仪景沉默片刻,继续说,“怎么不说话呀?我的行为难道不值得吐槽吗?”
“您是神……”
李仪景打断他:“闭嘴。说真的,我还是喜欢那时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看能不能恢复一下?”
周含章嘴一瘪,又要哭。
“诶诶别哭唉!哭一晚上了哪来这么多泪可掉。喏,给你纸,擦擦。”
李仪景单手托腮,听周含章滔滔不绝讲述罗浮宗的历史,时不时给他倒水。
“如、如何?”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在这方面我根本一无所知。”李仪景扯嘴角勉强笑笑,“周道长,一个忠告,绝对不要信仰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留下来吧,我让你看看一介凡人的一生。”
残血归来[化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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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祛魅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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