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站在主控台前，身影被屏幕的冷光切割得愈发孤峭。洞外，那场拯救了数百人的诡异暴雨已然停歇，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湿漉漉的街道和劫后余生者的庆幸。
洞内，瑞奥被阿尔弗雷德安置在医疗床上，挂着营养液，陷入昏睡，脆弱的胸膛微微起伏，印证着那巨大“代价”的真实性。
提姆带着一身烟火气和水渍返回蝙蝠洞，他摘下多米诺面具，脸上混杂着疲惫与难以置信。“火场清理差不多了，伤亡降到了最低……几乎是个奇迹。”他看向医疗区，“他怎么样了？”
“虚弱，昏迷。”布鲁斯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阿尔弗雷德在照看。”
提姆走到主控台，调出气象数据和能量扫描记录。“布鲁斯，我检查了云层形成前后的所有数据。没有任何已知的能量激发模式，没有粒子异常，没有空间扭曲。
那片雨云……就像是宇宙本身打了个嗝，恰好满足了某个‘愿望’。”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他真的能凭意念影响天气，哪怕需要付出代价，这也已经超出了我们处理过的绝大多数超自然事件。”
布鲁斯沉默着。他回想起瑞奥抓住他披风喊“妈妈”时的眼神，那支凭空出现的红笔，以及刚才昏倒前那句“我只是希望雨能下来”。
怀疑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一种混合着责任、警惕和某种近乎于……怜悯的情感——开始滋生。这个孩子，无论他是什么，此刻看起来都像是一个被自己可怕力量反噬的受害者。
“瞭望塔需要知道。”良久，布鲁斯开口，“召集核心成员。我们需要制定协议。”不是对付敌人的协议，而是关于如何“容纳”一个行走的、情感不稳定的现实修改器的协议。
就在这时，布鲁斯的私人加密线路响起，是卢修斯·福克斯。“布鲁斯，我得再跟你说说那个清洁能源项目，”卢修斯的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困惑，“上次突破后，团队顺着那个思路往下走，你猜怎么着？我们好像把未来十年的技术难题都提前解决了！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就好像……就好像答案本来就摆在那里，只是我们刚刚发现一样。”
又是一次“巧合”。在瑞奥展现出召唤暴雨的能力后，这次早前的“能源项目突破”显得愈发可疑。布鲁斯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打断卢修斯。他意识到，瑞奥的影响可能远比他们观测到的更广泛、更潜移默化。那些看似微小的“愿望”或“巧合”，或许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哥谭，甚至更远地方的“概率”。
通讯结束，布鲁斯转向提姆：“那份监护人文件，有新的发现吗？”
提姆摇头：“底层代码依旧完美，像天道法则。我现在倾向于认为，它不是被‘黑’了，而是被‘说服’了。系统承认了一个它无法反驳的‘事实’。”他顿了顿，“布鲁斯，我们可能不是在和一个黑客或者超能力者打交道，而是在面对一个……活的悖论。”
活的悖论。这个词重重砸在布鲁斯心上。
他走到医疗床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瑞奥。少年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银色的头发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那双向来藏着秘密的绿色眼睛紧闭着，只剩下全然的脆弱。
“加强监控，”布鲁斯最终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所有维度。包括现实稳定系数和概率场波动。另外，联系扎塔娜，我们需要神秘侧的意见，越快越好。”
“明白。”提姆点头，立刻开始操作。
布鲁斯的目光没有离开瑞奥。他知道，将瑞奥的情况提升到联盟层面，意味着更多的审视、争议和潜在的风险。但他别无选择。独自承担这个秘密的压力已经接近极限，他需要盟友，需要不同的视角来处理这个可能关乎现实存亡的“家庭问题”。
几个小时后，瞭望塔。虚拟投影会议上，超人、神奇女侠、闪电侠、钢骨、绿灯侠（哈尔·乔丹）的影像齐聚。布鲁斯尽可能冷静、客观地陈述了关于瑞奥的一切：从实验室发现，到“言灵”和“现实编码”的假设，从伪造的监护权到红笔和暴雨事件，以及其使用能力后表现出的巨大代价。
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以……”闪电侠巴里第一个打破沉默，眨着眼睛，“我们的小朋友，喊了B一声‘妈妈’，然后就成了他法律上的儿子？顺便还能靠想想就下一场雨？这……这简直比我跑过时间线还离谱！”
“重点在于控制，巴里。”戴安娜神情严肃，“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被滥用，或者被敌人利用……”
“或者如果他只是做个噩梦？”哈尔接口，难得地收起了调侃的语气，“我们讨论的可是现实结构本身。”
克拉克看着布鲁斯，眼神复杂：“布鲁斯，你确定他……没有恶意？那场雨，他救了很多人。”
“动机难以判断。”布鲁斯回答，“他的行为充满矛盾。拯救与欺骗，脆弱与危险并存。我无法评估他的稳定性。”
“数据层面，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挑战我们的认知模型。”维克多补充道，“需要建立新的观测和预警系统。”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一项临时协议达成：
1. 观察与限制：瑞奥暂时留在韦恩庄园，由蝙蝠侠主要负责监护与评估。瞭望塔将建立专项监控，实时监测哥谭及周边的现实稳定性指标。
2. 能力评估：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由扎塔娜等魔法专家协助，逐步尝试了解瑞奥能力的机制、极限与代价。
3. 信息封锁：关于瑞奥和“欧米伽计划”的信息被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在场核心成员知晓，防止引发恐慌或被敌对势力利用。
4. 应对方案：制定多套应急方案，从安抚到……必要时的 containment（收容），以应对瑞奥能力失控或被抢夺的最坏情况。
会议结束，投影相继消失。布鲁斯独自站在瞭望塔的观测窗前，凝视着下方蔚蓝的地球。他刚刚将一颗可能引爆现实的炸弹的存在，告知了他最信任的同伴们。压力并未减轻，反而更加具体化了。
返回蝙蝠洞时，已是深夜。瑞奥还在沉睡，呼吸平稳了许多。阿尔弗雷德报告说他中间醒来过一次，喝了点水，什么都没问，又睡着了。
布鲁斯没有去休息。他坐在主控台前，调出“欧米伽计划”和倒Ω袭击者的所有零碎信息。敌人的威胁并未解除，他们知道瑞奥的价值，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现在，他不仅要保护哥谭，保护这个身份不明的“儿子”，还要在联盟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平衡着监视与庇护，怀疑与那一丝悄然生长的责任。
洞顶的蝙蝠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布鲁斯闭上眼，手指按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
他收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一个风暴眼。而他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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