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雨夜，滴水兽的轮廓在霓虹灯光中模糊不清。蝙蝠侠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蹲踞在哥谭大教堂的尖顶，凝视着脚下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他的耳边，除了风声雨声，还有加密频道里阿尔弗雷德平稳的汇报，以及……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源于城市本身的“低语”。
这种“低语”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觉，是无数被瑞奥那无形之手拨动的命运丝线，共同震颤时产生的、唯有蝙蝠侠凭借其与这座城市深入骨髓的连接才能隐约感知的“和弦”。
一个帮派分子在最后关头放下了枪；一个绝望的瘾君子在 overdose 的边缘被恰好路过的流浪狗吸引注意；一场精心策划的银行劫案因主犯突然的良心发现而流产……
这些微小的、看似偶然的“救赎”，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发生。哥谭的犯罪率在统计数据上呈现出了难以解释的、违背其黑暗本质的轻微下滑。不是雷霆万钧的清扫，而是润物无声的偏转。
布鲁斯的目光投向韦恩庄园的方向。瑞奥的力量，正在以一种超越他理解的方式，重塑着这座城市的“概率景观”。这不是**，而是从根源上微妙地调整着恶念滋生的土壤。效果显著，却令人愈发不安。因为这力量不受任何世俗法律的约束，其评判标准完全基于瑞奥自身那套难以捉摸的“系统舒适度”逻辑。
“老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卢修斯先生传来消息，对上次信标碎片材料的逆向工程有了初步发现。”
布鲁斯精神一振，最后看了一眼雨幕中沉寂的城市，如同黑色大鸟般滑翔而下，融入黑暗，返回蝙蝠洞。
洞内，卢修斯·福克斯的全息影像已经等待在主控台前。他脸上带着科学家特有的、混合着兴奋与凝重的神情。
“布鲁斯，我们分析了那些碎片的分子结构和能量残留，”卢修斯开门见山，“结论是，制造它的材料……不属于任何已知元素周期表。更确切地说，它像是一种……被人工‘定义’出来的物质。”
布鲁斯眼神一凛。“定义？”
“是的，”卢修斯调出复杂的结构模型，“它的原子排列方式遵循着一种极其优美的、但完全违背自然界最小作用量原理的数学规律。就像有人直接用‘规则’编写了它的存在，而非通过自然演化。而且，其内部残留的能量签名，与瑞奥在对抗信标时释放出的能量波纹，有高度同源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这强烈暗示，‘欧米伽计划’所掌握的技术，至少有一部分，是基于对瑞奥同类能力——或者说，对‘现实编码’能力的模仿和应用。他们试图用科技手段，复现那种‘定义现实’的力量。”
模仿瑞奥的能力？布鲁斯感到一股寒意。如果“欧米伽”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人工制造这种“定义物质”，那么他们的技术积累和野心，远比预想的更可怕。
“能追踪到这种独特材料的来源吗？”布鲁斯问。
“很难，”卢修斯摇头，“它的制造方式完全未知。但我们发现，这种材料在承受极限能量冲击时，会释放出一种极其短暂、但特征明显的亚空间信号。我们或许可以借此……‘钓’出他们。”
他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韦恩企业的资源，故意泄露一个关于“新型高能量源”的假情报，引诱“欧米伽”残党动用他们储存的这种特殊材料来抢夺或探测。只要他们动用，就能捕捉到那独特的信号，顺藤摸瓜。
这是一个危险的诱饵。但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布鲁斯批准了计划，细节交由卢修斯和蝙蝠洞共同完善。
通讯结束后，布鲁斯陷入沉思。瑞奥的起源似乎与这种“被定义的物质”有着某种联系。他“不属于这里”，是一段“写错了地址的代码”……这些线索碎片，正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骇人的图景。
他站起身，走向瑞奥常待的角落。少年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几本书——一本量子物理，一本神话学，还有一本……《哥谭市下水道系统维修史》。他看得十分专注，指尖在一张老旧的下水道地图上缓缓移动。
“在看什么？”布鲁斯问。
瑞奥抬起头，绿色的眼眸在洞内幽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看‘下面’，”他指了指地图，“这里的‘结构’……很复杂。有很多……被遗忘的‘房间’。”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有些‘东西’，住在里面。”
他的语气平常，仿佛在说邻居家养了宠物。
“东西？”
“嗯。”瑞奥的指尖点在地图上一个废弃的枢纽站标记上，“……不太友好。但最近……安静了一些。”
布鲁斯立刻将这句话与最近哥谭地下世界几个臭名昭著的、以残忍著称的变异生物或黑魔法结社突然偃旗息鼓的报告联系起来。又是瑞奥无意识的影响？
“瑞奥，”布鲁斯在他面前蹲下，尽量让目光与他平视，“关于‘欧米伽计划’模仿你能力制造的材料，你知道些什么吗？”
瑞奥沉默了一下，合上了手中的书。“……劣质的复制品。”他评价道，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轻蔑，“他们只理解了……最表层的‘语法’，却不明白……‘权限’来自哪里。就像……用沙子堆砌城堡，模仿岩石的坚固。”
“权限来自哪里？”布鲁斯紧紧抓住这个关键。
瑞奥的眼中再次掠过那种深切的迷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呼吸。你知道需要空气，但不需要知道空气为什么存在。”
又是这样。触及核心真相时，总是迷雾重重。
布鲁斯没有逼迫他。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妈妈。”瑞奥忽然在他身后叫道。
布鲁斯的脚步顿住。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从瑞奥口中听到了。
他回过头。
瑞奥依旧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计算或平静，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清晰的担忧。
“他们在模仿……但模仿不了全部。”瑞奥轻声说，像是在警告，“沙子堆的城堡……很容易塌。但塌的时候……可能会砸到人。”
布鲁斯深深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离开，心中那份不安愈发沉重。
“欧米伽计划”不仅在追踪瑞奥，他们还在拙劣地模仿神的力量。而任何对现实规则的拙劣模仿，其反噬都将是灾难性的。瑞奥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陷阱已经布下，风暴正在酝酿。蝙蝠侠必须做好准备，在敌人被引诱现身的同时，也要防备那“沙堡”坍塌时可能带来的、超越常规的毁灭。而他的身边，是这个谜团本身，也是应对这场非常规战争的关键——一个正在学习如何成为城市“调律者”的、行走的规则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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