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有段童年的生活曾经很美好。
美好得比梦真,却又虚幻地让人痛心。使让我至今仍不忍轻易去回想。时间模糊了它的轮廓,磨去了细节。却让记忆里的色彩更加清晰,透过雾蒙蒙磨损仍然能感受到它的鲜亮。
当时我可以高高兴兴去上学,回家看到母亲开心的笑脸,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个小小的拥抱。享受着久违的胃部饱胀感。和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的父亲谈论着我的一天。
我的一家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就是能偶尔会吃点昂贵的牛排的那种。
去餐馆吃饭是最开心的事,我可以尝尝那些很贵的但是味道柔软的小牛排,点一块熔岩蛋糕。接着我们三个会分享这块蛋糕,但是放在我盘中的永远是最大的那一个。
生活如此美好,直到艾格瑞特一家来到了哥谭。
作为位于美国东海岸的新泽西州的一座城市,过高的犯罪率让它全美闻名。几乎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去哥谭定居。
当时我已经懂了不少事,知道有一种危险叫做“持枪的人”。而这种人在哥谭只多不少。
面对这座这样不安稳的城市,母亲对去哥谭很抗拒。她头一次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一向温婉的她歇斯底里的惊人。
但是父亲坚持要去,而我并没有提反对意见。我想假如我反对的话,也许父亲会再考虑一下,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悲剧。
我完全没有怨言地办理了转学手续,跟我不怎么熟悉的同学依次告了别。别惊讶,当时我那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是“调皮鬼”。我混不进男孩的圈子,而他们对我留到肩膀的头发和莫名受女生欢迎也不解有佳,报复性地管我叫做“娘娘腔伊伦”。
“嘿,伊伦,你像个姑娘一样!”
而母亲只是抚摸着我长长的金发,最后选择把它们扎了起来。
我们开车从罗伯特·H·凯恩纪念大桥进入了哥谭。
虽然晚风很凉,我仍然打开了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我即将生活的城市,没有理会母亲不赞同的唠叨声。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哥谭那奇妙的圆弧造型,怪异的哥特式建筑以及高处俯视我的石像鬼。
“那个用来守护哥谭的石像,亲爱的。”
母亲回答了我的疑问,她坐在副驾驶上,身上裹着层毛茸茸,卷了边的老式毯子。
“伊伦,把车窗关上。你妈妈冻坏了。”
我吐了吐舌头,还是听话的把车窗关上了。这个时候反驳父亲没有任何好处,我仍然能闻到他与母亲之间未散的硝烟味道。
之后我们没再讲话,我缩在车后的软垫子里,隔着玻璃继续打量着这个城市。
我想我喜欢哥谭潮湿的味道,底下被灯光映的五彩斑斓的水坑。车轮压过它能够听到的水流划过车身的声音。周围的一切变得阴沉沉,暗色调,却又清晰得吓人,好像除去了雾气一样——灰色,但不朦胧。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反着水光的柏油路面,看到我们车子的影子从挂着彩灯的哥谭路边橱窗上闪过。
我看到落在地上的树叶,车子碾过它们泛着黑斑的身躯,散发出了可能只有我闻得到的奇妙的清香,揉杂在雨滴里,浸润着哥谭。
随着车身的一顿,我知道我的旅程结束了。
我收回了视线,随着父亲一同从车上下来,帮着拿些行李。
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栋很有哥谭风的古典居民楼,门前的石像已经磨损地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整体看上去非常具有年代感。
我知道母亲在身后肯定微微皱起了鼻子,不赞同的打量着这一切。她是个喜欢温馨,舒适与彩色调的女人,把自己的小屋料理得井井有条。充满着阳光气息的她和这里的潮湿格格不入。
可能是哥谭的配色太过暗沉,她身上鲜明深蓝色的毛料上填充着各种各样的古怪花纹,从未在这一刻如此清晰。
我意识到母亲有点和哥谭格格不入,我也是。
搬完东西我们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去了警察局办理手续。
一个中年警员接待了我们,结束后他祝愿我们在哥谭能够很快适应下来。
“哥谭是个不错的城市,假如你欣赏她的话。”他友善地说,并大力地跟我父亲握了握手。
我看着他真诚的褐色眼睛,藏在蓬松胡子里的笑意,尽管怀疑但仍然礼貌的道了谢。
“当然,那就借你吉言了,警长先生。”我父亲一只手搭在母亲肩膀上,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面对哥谭这位蒙着面罩神秘又古怪的女士,只有父亲适应的最快。
因为他要工作,养活我们一家。义无反顾的走向灰蒙蒙的世界,皮鞋踩过仿佛永远都不消失的水坑。
我的新学校叫做路易斯·E·格里夫纪念中学。根据之前那个罗伯特·H·凯恩纪念大桥,让我怀疑哥谭人起名的习惯。
事实证明,无论哪个地方,男孩们都不怎么喜欢扎头发的小子。当然喽,女生肯定不一样。不过这也许就是我总是很受偏袒的原因,珍妮老师——我的新班主任很喜欢我。
我很快就适应了哥谭阴沉沉的天气,抬头永远看不见蓝天的氛围。
平常我喜欢到哥谭市公共图书馆去看书,尽管之前我更喜欢直接去书店购买,但这也许能成为我周末暂时逃离有点神经质的母亲的借口。
是的,神经质。我的母亲是位敏感的女性,舒适安心的环境更加适合她,而不是现在这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城市。
我不太舒服的松了松母亲给我系的围巾——它越来越紧了,勒住我的脖子,让我有点喘不上气。
到了图书馆,我拿出之前未看完的书,挑了个地方坐下,准备等待我的新朋友。
杰森.彼得.陶德是土生土长的哥谭本地人。黑发蓝眼,有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他对我梳起来的长发并没有向之前的男孩一样表示奇怪以及不理解。他只是耸耸肩:“酷,文艺青年的范儿。”
我觉得我很喜欢他。
这是个奇特的朋友,我无法对他的穿着视而不见——他就像是个小混混,但是对书籍的理解很有一套,也会读写。母亲看到我交了这么个朋友会尖叫,尽管她一直催促我的交友,但我想杰森并不是她理想中能和儿子交往的好友。
少年的友谊就这么奇怪,对于我们的相遇我也有点淡忘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有时会来到图书馆,但是没什么固定时间。而我周末都会泡在这里,我不介意等他一天,然后一起拿我的零花钱买点东西吃。
听到他父母双亡时,我不是没有动过让父母收养他的心思——我很喜欢他。他的粗鲁和粗野的脏话不影响我对他的印象,相反,我超爱这种。我受够了母亲唠唠叨叨的管来管去。
但是我估量着母亲现在脆弱的精神状态——她已经把裹着毯子当成了出行必备。她不会答应的——甚至不会同意我继续跟杰森做朋友。
我很清楚杰森要维持生活需要干些什么活计,尽管他在这件事从来都没有掩饰,但我们都选择对这个避之不谈。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这样。
一般时候我不需要向母亲汇报我的动向,承诺只会在图书馆待着。不过当我等到杰森后,有时我们会继续待在图书馆,有时候会到罗宾逊公园尝尝那里的辣热狗。
我们的关系莫名其妙,犯罪巷的孤儿和不属于哥谭的普通学生。无论如何,我们相遇了,并且奇妙的很投的来。
生活太过平静,让我险些忘记了哥谭高得吓人的犯罪率。哥谭荼毒了我的家人,我看到了在警察局瑟瑟发抖,歇斯底里哭泣的母亲。旁边的警察跟他的的同事说这女人被人拿枪指着头。
搬家,当然要搬家。但父亲不同意,诚然他很担心母亲,但是父亲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哥谭的工作不能辞去。我能清晰地看到父亲眼下越来越重的黑眼圈。他这些天来一直承受着母亲的神经质,不能像我去图书馆躲避,他只能受着。
自从那次过后,母亲她不再允许我去任何地方——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让我去上学。
“哦,伊伦,亲爱的伊伦。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最近她的调子总是萦绕着潮湿的感觉,当她凑近亲吻我时,我能感受到她眼眶中留下的咸咸的泪水,光滑的皮肤和干涩起皮的嘴唇,贴在脸颊上有种奇妙的痒感。
父亲和她又大吵一架——自从来到了哥谭,他们两个的吵架频率越来越高了。起因是母亲想让我退学,后来是父亲觉得母亲要去看心理医生。
不欢而散,父亲把他最喜欢的花瓶给砸了。
我不能再去图书馆了,我在家忍受着母亲对我头发轻轻的抚摸。我得陪着母亲,这是我的义务,承担下父亲缺失的义务。她现在需要我。
就这么维持着某种奇特的平衡我们又度过了一段日子。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我们又开始去餐馆吃饭,享受着快乐的一家三口时光。
我以为母亲好转了,于是就想着恢复以前的生活轨道。
这天我偷偷溜出去想去找,我们两个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却一直没有等到他。我只好把装着我全部零花钱的纸兜藏在了我们俩经常坐在的那个花坛灌木丛里,杰森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着——我给他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的事情,最后在末尾画上了个鬼脸。
回去后,母亲阴沉的脸吓了我一跳。她依在门口,死死盯着我。消瘦的手指紧紧扣住她胸口处裹着的毛毯,能听到指甲陷进去刮擦声。
真奇怪,母亲一直是我们全家中最融入不了哥谭的人,却在此时此刻显得像哥谭的一只幽灵,身上鲜亮的色彩早已暗淡下去。
后来——父亲回来了,看到了大哭的母亲和她手下被击打的我。我一边挡住她控制不好力道的攻击一边出声安慰着她。她开始拿东西砸我,但她哭的如此厉害,好像身上抽搐的疼痛作用在她身上一样。
父亲把疯了一样的母亲从我身上拉开。大声吼着让她停下。母亲听言仿佛被吓住了一样止住了哭泣,满脸茫然的愣住了。
紧接着在看清是我父亲后,她突然狠狠把我父亲推开,力道之大直接把父亲撞到了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我刚想靠近她,她却更加疯狂,好像我刺激了她一样,她从大开的门口跑了出去。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母亲状态本来就不好!!伊伦!!该死的,我去追安妮!”父亲摇晃着头,朝我大吼着,声音之大,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没等他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父亲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向了外边。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紧接着我感受到鼻子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我用手抹了抹,留下了满手鲜血——我流血了。
极度的吵嚷褪去过后,屋子里显得很安静,我仿佛听到了我剧烈的心跳声,茫然,看着四周的一切。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是哥谭吗?我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她冲出去的身影,死寂多日的身躯突然燃烧起了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生命力,让她身上的色彩重新变得和之前一样鲜亮,宛如临死的蝴蝶张开翅膀垂死挣扎。
以及父亲的冲动,和那声“安妮”——我母亲的名字。
窗外的刹车声是如此的刺耳,伴随着重物“嘭”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我能听到在外面的尖叫。
听上去好像是发生了车祸。
我没有去联想,一直待在屋子里等他们回来。
等了很久。血迹在我脸上干涸。我维持着姿势坐在地上。
直到一个男人从大开的门口走了进来,他面容坚毅,透着某种正直的神情,此时此刻却软和下来,和蔼地掏出他的警察证——他叫詹姆斯.戈登。
戈登脸上充斥着某种痛心,怜悯,在他看到蜷缩一团的我以后更甚。
沉默了很久,他的喉结鼓动着,仿佛有什么话语不忍吐出。
我猛然瞪大眼睛盯着他,祈求他不要说出那个残忍的句子。
戈登没有避让我的视线,最终下定决心采取公事公办的口气尽量委婉的说了句:“伊伦.艾格瑞特?”
我的父母并排躺在了一起,被整洁的白布遮盖着。我能看到母亲垂在架边的袍角,上面溅着血迹。
我的父母没有死于抢劫,强杀,动乱或是哥谭任何恐怖的的行动。
他们死于哥谭,把自己的灵魂留在了这阴沉沉的都市。
把我留在了这里。
毋庸置疑,我成了孤儿。
生活就是这么奇妙。
我突然就变得孤零零了。
改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