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塔利亚离开后，伊本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墨菲斯！你看到他们的表现了吗！哈哈哈！天呐！他们居然一下子吐了出来！就吐在地上！都来不及往海里吐，呕——好恶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菲斯看向他，表情不好看，“这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伊本还在笑，“还有，还有卡鲁哈哈哈哈嗝，色彩斑斓哈哈哈哈哈！群星归位……哎呦……不行了哈哈哈嗝……救命……墨菲斯，墨菲斯！哈哈哈哈！救救我哈哈哈哈哈哈！”
墨菲斯看着伊本哈哈大笑，根本没搞懂他到底在笑什么。
那副光景是真的。
墨菲斯死死盯着伊本。
因为伊本不可能有想象力。
伊本的梦境世界打从一开始就是一片咆哮着的混沌虚无。
偶尔产生些许波澜，“诞生”一些“造物”，就像普通人做梦，但那些“造物”怪异而扭曲，没有章法。
只是尖啸和咆哮，转瞬即逝。
他可以容纳我带进来的东西，那些景色，物品，实打实的出现过的事物，现在还安然无恙的存在在他虚无的灵魂当中。
但是，他没有在之后对那间屋子做出任何改动，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代表着伊本虚空之主的身份为真，而且是个合格，理智且能包容一切的主人，但这也同时代表着，他没有任何“想象力”和“创造”的权能。
所有他能通过我的力量在梦中映射出的一切，只是存储下来“记忆”。
所以刚刚那一切，那毁天灭地的景色，是真的。
即便不是地球，也一定是他亲眼目睹过其他星球崩毁的全过程。
但他到底要怎样才能看到的这一幕？墨菲斯闭了闭眼。
仅仅是泄露出去的虚空物质都会使心智不成熟的人变成人形炸弹，稍微靠近就会让最强大的英雄灰飞烟灭，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能让一整个星球变成宇宙中的空洞。
如此摧枯拉朽，毫不讲理的力量之下，他原本所处的宇宙究竟是怎么坚持到他出现的？他又是怎么做到“成为”虚空的？
墨菲斯不敢问，也不想问，因为问，就要付出代价，他有预感，那代价哪怕是身为梦境之主的他都承担不起。
因为他索要答案的对象不是伊本韦恩，而是“伊本韦恩”。
他拼命压制住想要把问题问出来的冲动，沉默的看着伊本为刚刚那两个人类出糗而大笑。
伊本笑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收住笑声。
他心情很好的挥挥手，用虚空收拾掉了这一地呕吐物。
墨菲斯看着他往回走，头脑风暴了一会才提出了质疑，“你不应该那样吓唬他们，如果没有我他们的精神会出问题。”
“所以我才叫你来，而且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伊本看上去完全没在意这个，他打了两个响指，摆摆手，“行了，你也该走了，梦里见。”
墨菲斯在原地呆了片刻，长叹出一口气，消失了。
伊本溜溜哒哒的走了回剧场，小心翼翼的避开血迹，重新躺进小丑的臂弯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停止解除。
海浪扑向船身，推搡着游艇，让它缓缓远离巨轮。
黑面具看着突然从椅子上离开，出现在甲板上的两人，惊的站起身来。
“你们怎么突然到那去了？”
塔利亚和卡鲁都没有搭理他，他们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梦里。
塔利亚的心在砰砰的狂跳，条件反射的在脑海中搜寻反制的方法，可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没有。
没有任何一种她现有的手段能够阻止那种状态下的伊本。
她喘息着，申吟着吐了出来，期间没有吸入过一口空气，缺氧让她耳鸣眼花，而她那该死的喉咙好像突然增肥了一样，那块肉堵着她叫她一口气都吸不进来，只能不停的往外吐，直到那一团肉消下去她才重新学会呼吸。
这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十岁那年第一次与老虎面对面对峙时的感觉。
老虎的湿热，臭气熏天的嘴巴就在她眼前，锋利厚实，重若千斤的爪子死死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那是她第一次被死神的衣摆扫到过。
当时她也是这样，对着那颗血淋淋的难过的吐了出来。
现在她看着伊本，这个顶着一张人类面庞的男孩，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必须死。
这东西不是我儿子，这东西就是个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必须杀死他。
直到伊本用俏皮的语气向他们说明规则，直到他回答了她的问题，直到他对卡鲁的话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才收起杀意，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但她已经不认为那是她的儿子了，而是必须被剔除的威胁。
已经征服虚空却没办法完全控制，还需要他人帮他擦屁股，这样的半吊子，不配成为她的儿子。
还在为当时的恐惧战栗的塔利亚紧握冰冷的手指，走到发动机旁，启动引擎，驾驶着游艇离开了这里。
黑面具一头雾水，“她怎么了？”
卡鲁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们得到了启示。”
“啊？”
“那位无上存在给予了我真名！”
“……”黑面具看着满面红光，仿佛是受到什么褒奖的大兵一样激动的卡鲁，十分疑惑的问出了声，“你没事吧？”
“你这样的凡人怎么会懂那存在的伟大之处，”卡鲁同情的低头看向座位上的黑面具，“真可惜你不懂。”
“是，我确实不懂。”黑面具看着卡鲁走到船头吹风，欲言又止，扭头问塔利亚，“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两个人一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软弱，一个觉得黑面具已经和他不是一个层次了懒得解释，所以黑面具就这么一头雾水的又回到了卸货场。
结果一回去，他就发现那张美轮美奂的鹿头面具消失了。
黑面具暴跳如雷，不停的骂脏话，觉得自己亏大了。
他不在乎那个面具是不是能召唤出来邪神，对于卡鲁承诺的统治世界他也没太大执念，因为他是哥谭人。
哥谭人从不相信外物，那些借助外力才得来的胜利都是镜花水月，只有自己伸手攥在手里的才是真东西。
他的事业正在走上正轨，还和猫头鹰法庭打上了线，这种时候突然来了个外人告诉他可以走捷径？
嗤。
搞笑，要不是卡鲁这种级别的存在他没法随意招惹，他会直接把人赶出去。
但是面具，那个面具是他见过的最美，最独特的玩应，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收藏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我要把面具找回来！”黑面具看向卡鲁，冷静下来，更改了代词，“我们要把面具找回来。”
但卡鲁却一反常态的走开了，“那个面具已经没有作用了，无用之物，丢了就丢了吧。”
“你特么……”黑面具卡住了脏话，没当着卡鲁的面把话喷出来，“所以？我们的合作是终止了吗？”
“你可以继续使用我的手下，”卡鲁的神态和一开始黑面具见到的那样高深莫测，但这一次，他的眼中闪烁的不再是贪婪，而是狂热和崇拜，“而我，我要做些准备，好能去追随那位大人，再见了盟友，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在这座罪恶之城里搞出些名堂。”
黑面具看着卡鲁消失，难以置信的抬了一下手，骂了一句脏话，“草了！”
另一边。
达米安在追踪塔利亚的时候突然发现塔利亚的船反着开了回来。
速度比去的时候还要快，转眼就到了达米安所乘的游艇附近。
达米安立刻下蹲，不远处游艇呼啸而过，他的游艇随着推来的海浪摇晃了一下。
他站起身，望着飞速离开的游艇，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看追踪器，刚刚游艇开到某个位置之后就立刻掉头开了回来。
母亲心思缜密，出海之前她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不可能是因为紧急事态才掉的头。
而且母亲目的性很强，要出海就不可能空手而归。
那么也就是说，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短短几秒钟内改变了母亲的想法，让她立刻决定返程。
那东西会是什么？
达米安发动引擎，冲着刚刚塔利亚拐弯的地方驶去。
不一会，他远远瞧见一艘庞大的巨轮。
看上去是一艘载客游轮。
达米安反复确认之后确定了，这就是母亲掉头的原因。
这艘游轮是有什么问题吗？达米安抛下小船，跳入海中，游向游轮。
很快他就游到了游轮边上，摸到舷梯边缘攀了上去。
他抹了把脸，抬头看了看两层楼梯，撇撇嘴，心道这游轮设计的真不够安全，船身上居然有能供人上船的渠道，也是真不怕遭遇海盗。
达米安戴上兜帽，踏上楼梯，来到夹板后潜伏进黑暗中展开搜查。
小心潜伏了半天后他才发现这艘游轮上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在操控室闷闷不乐开船的丑角，一个是画着夸张的妆，在扮演妈妈的女丑角，还有一个……
达米安歪着头看着那个脸色雪白，脖子上缠着绷带，长的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心想，他就是母亲在乎的那个家伙？
看上去不怎么地。
他看了一会伊本脖子上渗血的位置，然后看了看小丑女，困惑的心想，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这两个劫持他的人只是两个打扮成丑角的人而已，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有能耐划破……我……奥古……复制体……
被眼前的事实离谱到找不到代称的达米安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家伙不是“我”，只是个失败品，达米安傲慢的心想，没有一个“我”会允许这种巨大的失误发生。
达米安看着哈莉离开，踹开通风管道口，钻进舱室内。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缓缓抽出长刀，打算把这个失败品处理掉。
可就当他跳上床，准备手起刀落的时候他发现那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正笑眯眯的看他。
“你好？”
达米安被吓的心颤了一下，手里的刀倒是毫不留情的挥了下去。
伊本挪脑袋躲开了这一击，他瞧了瞧刀刃又抬眼看向达米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很高兴见到你。”
达米安眯了眯眼，把刀转了个角度，刀刃冲着伊本的脖子，低声问，“你是谁？”
“伊本韦恩，你呢？”
“达米安奥古。”
伊本的神色愣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表情十分落寞，随后他释然的笑了笑，“好名字。”
“谢谢，”达米安倾了倾刀刃，恶狠狠的说，“为什么你在这里？”
伊本也跟着歪了歪脖子，手抵着刀片，答非所问，“你是跟着母亲过来的？”
“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来避难的。”
“避难？”达米安看了看他的脖子，“那你怎么伤到了脖子？”
“我怎么知道，”伊本无辜的看着他，“当时我还昏着。”
“昏着？你昏迷了还说自己是来避难的。”
伊本耸耸肩，“对啊，我昏着上来的，但我确实是来避难的，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达成了。”
“那你是为了躲避什么？”
“骚扰电话。”
达米安满脸不信，但是伊本的眼神真诚的像是山间小鹿，搞得他有点半信半疑。
“骚扰电话。”
“对。”
达米安沉默了，他看了看伊本的脖子，顿了好一会才出声，“你为了躲掉骚扰电话让自己差点被杀？”
伊本突然说，“你带着的那个，”他指了指他怀里揣着面具的位置，“能给我看看吗？”
达米安低头看了眼衣服，面具没有露出来，他是怎么知道我怀里有东西的？
他看了看伊本，还是抽出刀来，坐到一边，把遮住口鼻的帽子摘了下来，拿出裹着布的面具。
“你知道这个？”
“应该是知道的，它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伊本接过布团，轻轻揭开来。
他看着那张面具好一会，然后他的脊背突然重重的垮了下来，达米安看着伊本那张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如梦似幻，又有点怀旧的表情。
他低低的呢喃道，“嗨莫滋……好久不见……”
那张面具发出比刚刚更加强烈的莹莹光辉，随后光芒逐渐减弱，直到完全沉寂下来。
那些幻觉也慢慢消失了，达米安看向伊本，心中有了明悟，“你就是那个人。”
伊本顿了一下，困惑的抬起头，“什么？”
“这张面具，莫滋，他给我看了他的记忆。”达米安沉默片刻说，“不对，那应该是你的记忆。”
“对，那是我的记忆。”伊本摸了摸面具边缘，重新包住，递给达米安，“下一次就别给我看了。”
达米安疑惑的接过面具，“什么下一次？”
“你会知道的，还有。”
舱门毫无征兆的开了。
达米安立刻戴上兜帽，警惕的看向舱门，是小丑女。
哈莉尖叫了一声，脸上出现做作的怒容，“嘿！快点从床上下来！你这个小偷！”
达米安立刻重新跳起来，举刀就砍。
小丑女躲开长刀，嘻嘻哈哈着就地一滚，拿到了她用的最顺手的大锤。
和小丑女过了几招之后达米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伊本好像不在。
扭头一瞧。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下了。
表情很安详的样子。
还是五岁的达米安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无法理解二十五岁肮脏成年人的想法。
他在搞什么！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小丑女的大锤冲着他的脑袋轰了过来。
达米安躲开了——本来应该是这样，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样，大锤边缘那一圈铁箍翘起了一个边，达米安躲的时候有些仓促，那个边好巧不巧的勾到了他的主动脉。
几乎是瞬间，血液就从他的脖子喷涌而出。
血液涌出的速度快的惊人，即便有兜帽的隔绝地面上墙面上也都被喷上了点点血迹。
小丑女几乎立刻想到了伊本。
她气急败坏的尖叫出声，“天呐！别再来一次了！”
达米安睁大眼睛死死捂着脖子，忍不住再次扭头看向伊本。
伊本就那样安静的躺着，就好像刚刚的苏醒是他的错觉。
他死死按着脖子，生命收到威胁的恐惧一阵阵的涌上心头，使他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达米安知道如果放着这个伤口不管，执意和小丑女对峙，也许他能赢，但失血会很快宣判他的死刑。
现在这艘船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安全，他必须回到游艇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其实哈莉并没有想杀掉眼前这个明显是个孩子的黑衣人，她只是想逗人家玩玩，毕竟，那可是一个小黑衣人！她敢打赌没有人抵挡一个小黑衣人的诱惑力！
谁曾想到自己武器上的小小开裂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嘿小孩~过来~来~”哈莉蹲下身，对达米安招手，“没关系的，哈莉姐姐不会再和你开玩笑了呦~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达米安后退两步，等待了一小会。才缓缓向着哈莉的方向走去。
“没错~就是这样~”哈莉满心以为这个小小黑衣人会乖乖来到她面前向她求助，但她错了。
达米安用最快的速度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向哈莉劈去。
哈莉可没想到会有这出，仓促之下她只能偏过脑袋，肩膀被结结实实的砍了一刀。
她尖叫起来，鲜血涌出。
达米安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直接越过她向外跑去。
小丑女气急败坏的用还好的那只手捶了一下地面，抡起锤子就追了上去，“不听话的小哈巴狗！过来妈妈这儿！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鲜血沿着两人的脚步一路泼洒蔓延，直到达米安跑到船尾，跳入海中。
一半游轮被洒满了鲜血，再加上他提供的那另一半，这艘游轮上的血液指数已经达标了。
在梦里，看着已经被鲜血染成恐怖片场所的游轮，伊本不由得感慨，“时间，真的很奇妙啊。”
墨菲斯：……离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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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血色轮船：误打误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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