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服装店的更衣室并不是建造之初就设立出的独立小隔间，而是用三个挡板围成一圈，挡板顶端与天花板有着不小的缝隙。布鲁斯微微跳起，双手攀住更衣室隔板的边缘，便轻松将自己拉到了更衣室上方。
服装店的后方是类似于杂物堆一样的空地，废弃的木板、绳索和电线都堆积在其中，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布鲁斯只是稍加辨认便看出了其中斯蒂芬妮的脚印，追随着脚印一路向前。
顺着脚印穿出了这一片黑暗的空地，布鲁斯从两台夹娃娃机面前挤出来，意识到自己这是来到了商场内置的电玩城前方。不巧的是，清洁工刚刚将电玩城门口的地板清洁得光亮如新，根据灰尘追踪的想法不再可行了。
布鲁斯看了看左右两边的通道，脑海中快速构建出商城的平面图，忽然一笑，果断地向着右边跑去。
***
“需要贺卡吗？”
“不需要。”
“需要礼盒吗？”
“需要，谢谢。”
“好的，请您拿好。”
斯蒂芬妮刚想伸手接过纸袋，另一只手就从她身旁伸了出来，和她同时拉住了纸袋。斯蒂芬妮转身，便看见了布鲁斯那张笑眯眯的脸：“我猜你应该是想要为我准备礼物，而不是挑衅世界第一侦探，对吧？”
斯蒂芬妮的神色流露出几分懊恼：“好吧，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承认，电玩城那一段的陷阱设计确实巧妙，”布鲁斯笑了，“分岔路口看起来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猜对，对吧？但是，考虑到一侧的道路通往我们刚刚去过的商场，而另一侧的道路会经过服装店门口，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像你的描述中那样热爱探险的罗宾会拒绝后者。你一定是从电玩城门口绕回了服装店，再从门口溜了过去，是吗？”
“好吧，你赢了。”斯蒂芬妮摊手，将纸袋推回了布鲁斯手里，“作为胜利者，拿着你的礼物。”
布鲁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实际上，找到斯蒂芬妮凭借的是他的推理能力，但关于礼物的部分则完全只是玩笑而已。好奇心让他在斯蒂芬妮转过身的下一刻便打开了纸袋，在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不禁哑然失笑。
是一把电动剃须刀。
***
当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垃圾食品赶回家时，已经比寻常的晚饭时间迟了半个小时。看在斯蒂芬妮的份上，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晚饭后将一杯加热过的草莓牛奶重重放在了布鲁斯手边。
皱着脸喝完牛奶没多久，布鲁斯便又被阿尔弗雷德催着赶去洗漱，但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怎么反抗。在拖着伤腿走了大半天之后，任谁都会想要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洗过澡身心舒畅，布鲁斯裹上浴袍，用斯蒂芬妮新送的剃须刀细细刮干净了两侧的胡须，在镜子前注视着自己久违的年轻了许多的面容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蝙蝠侠值又上涨了些。
来到了14.4%。
实际上，早在他在商场之中寻找斯蒂芬妮的踪迹时，“蝙蝠侠值”的进度条就上涨了一大截，来到了14.0%。而就在他刮完胡子之后，蝙蝠侠值便又移动了聊胜于无的一丁点，来到了现在的数值。
难道说，外貌像蝙蝠侠也能提升蝙蝠侠值？还是说……
布鲁斯想到了斯蒂芬妮那句“蝙蝠侠从不留胡子”。
是的，为了强化“蝙蝠侠”这一作为哥谭恐惧化身的概念，布鲁斯总是在努力避免着蝙蝠侠暴露出太多人类的特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所有人类男性和部分女性都会有的——下巴上毛茸茸的胡子。
但他已经不是蝙蝠侠很久了，久到这些胡子都可以自然地生长出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下巴上圈画出领地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布鲁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布鲁斯？”
是斯蒂芬妮。
她已经换上了紫色的战衣，脸上新涂上的油膏散发出新鲜好闻的气味。看着整装待发的女孩，布鲁斯愣了一下：“你要去夜巡么？”
“嗯，”斯蒂芬妮点头，“你在家里能照顾好自己的，对吧？”
“我当然能。”布鲁斯苦笑了一下，“但我想，也许你不用出门。现在的GCPD组织了新的夜间巡逻队在哥谭值守，确保哥谭的夜里也很安全。贸然出门夜巡，还有可能和他们的人起冲突。”
斯蒂芬妮瞪大了眼睛：“哥谭？夜里？安全？等等，还有蝙蝠侠劝我不用夜巡？天啊，我还是怀疑我是不是疯了，才会听到布鲁斯说这些话？”
布鲁斯摇摇头：“要说有人疯了的话，那也应该是我。不过现在的哥谭的确很安全，想想，在整个白天之中我们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小偷吗？”
斯蒂芬妮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整个白天自己都没有打掉过任何一只向自己钱包伸来的手。甚至包括他们扔在服装店里的那两大袋物品也没有被任何人据为己有，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民风淳朴。
白天被暂时遗忘的好奇心再次涌了上来，所以，布鲁斯究竟做了什么又牺牲了什么，才让哥谭变成现在这副安宁平和的模样，让他自己也隐退，不再作为蝙蝠侠活动。
“好吧，”斯蒂芬妮最终妥协了，勾过布鲁斯的办公椅坐下，“我可以不出门夜巡，但你必须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想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哥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沉吟片刻，才点点头：“好吧，那就让我们交换彼此的故事，如何？”
***
布鲁斯自认自己的故事并不复杂。这只是一个关于失去的故事，仅此而已。
他从每个蝙蝠侠都必须经历的那一场梦魇说起。在幼年的小巷之中，他失去了亲人，鲜血溅上他的脸颊，也染在玛莎珍珠项链之上。自此以后，哥谭的黑暗就始终困扰着他，让他无数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却又想要挣扎。
他知道让自己父母死亡的人是乔·切尔，但导致自己父母死亡的人不止乔·切尔。
于是，他也像每一个蝙蝠侠一样，外出历练，又神出鬼没地回到哥谭，以蝙蝠侠的身份开始打击罪犯。他干得不错，没人怀疑过他，他也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还在接下来的大事件之中解决了□□又打败了小丑——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他失去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失去了自己的好友哈维，同时，蝙蝠侠也成了被人通缉的罪犯，不再拥有行走于光明之下的资格。当然，这一切远不足以打垮他，让他彻底放下战衣之下的秘密身份的，是哥谭的改变。
哈维·丹特死了，但他留下的法案被戈登相当优秀地继承了下去，被GCPD的警员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将这座城市之中边边角角的罪恶都一网打尽。逐渐，哥谭成了一座安全的城市，人们不用再担心夜间行走的安危。他们不需要一个罪犯来保护他们、执行正义了，蝙蝠侠这个符号自然也随之消弭。
“居然……是这样。”斯蒂芬妮低下头，“我原本还以为布鲁斯永远不会停下战斗，不过这么想，能让哥谭好起来之后退休似乎也不错——至少阿尔弗雷德能开心一些，对吧？”
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毕竟两人都知道阿尔弗雷德对此的态度远远称不上是“开心”。的确，蝙蝠侠可以隐退，但这不是布鲁斯摔断了腿还破产了并郁郁寡欢的原因。
不过显然，布鲁斯也完全不想再讨论这个，维持着社交的风度转变了话题：“好吧，我的故事讲述完了，那么作为交换，是不是应该轮到我聆听你的故事了？”
“好吧，”斯蒂芬妮没有追问下去，耸了耸肩，“我的故事很简单，让我看看，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
女孩的故事的确很简单。她有一个糟糕的父亲，一个破碎的家庭。但是这样老套的故事并没有走向老套的剧情，而是衍生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的故事：
女孩穿上了自己缝制的战衣，为自己命名为“搅局者”，深入黑夜之中打击父亲的犯罪行为守护城市。哪怕没有强大的超能力或者是极高的武学天赋，她也用自己的行动与胆识诠释了“超级英雄”的含义。
之后，她成了罗宾，又不幸遇难，遭遇假死之后重新以搅局者身份回到哥谭。但是，这一次她收获了更多朋友，更多的家人……
跌宕起伏的故事，好在，最后有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布鲁斯静静地听完了斯蒂芬妮的所有讲述，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聆听得分外认真。在最后，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我的罗宾们，都是像你这样勇敢、善良、坚韧不拔的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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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只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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