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罗恩跪在地上，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令几乎麻痹的心脏重新平稳跳动。已经探出头来的生命金属没有再收回去，它们仍然维持着小型炮筒的模样保持警戒。
货架被砸翻的动静太大，尚且搞不清楚状况的无辜群众却对这种突然事件适应良好。超市里警铃大作，他们一边远远地躲起来，一边拿出手机拍照围观。
“拉雷尔先生，您还好吗？”贾维斯急切的声音这次从拜罗恩脸上的那副墨镜里传来，“周围的信号被突然切断了，我暂时失去了与主服务器的联系，但这次失联一定会得到先生那边的注意。您还能再撑一会儿吗？”
拜罗恩又沉沉地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扒着身旁的货架站了起来。他扶了扶差点滑落的镜框，强作轻松道：“当然，不过是个漏电的小玩具罢了。”
哪怕贾维斯眼下没有硬件支持他监测拜罗恩的身体数据，也听得出来这人是在嘴硬。
拜罗恩活动了一下仍存留着麻痹感和疼痛感的手脚，得出不大影响行动的判断后，他决定暂且不使用完全体的生命金属，只为自己武装了面部和双手。
好在墨镜在进入室内后便自动变色，眼下和平光镜没什么两样，并不影响他视物。再加上拜罗恩的面甲是半开放式的，毫不妨碍他多戴一副装饰品。
毕竟比起手机扬声器，还是这样跟贾维斯交流更方便。
目前不使用完全体装甲的理由有二。
一是那样就和世界所熟知的钢铁侠看起来太像了。哪怕细心观察下来区别同样很大，但在普通民众眼里这点不同根本不起眼，也根本不重要。就像在拜罗恩的宇宙里，一般民众永远分不清他和真正机械体之间的区别。
现在敌人是冲着他来的，这是拜罗恩的责任，他不想把麻烦牵扯到无关人员身上，哪怕是托尼——他的同位体——也不行。
第二个理由就更简单了，使用生命金属会加速他的死亡。眼下麻烦缠身，在查清楚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之前拜罗恩还不能随便寻死。
“拉雷尔先生，如果您还能行动的话，请立刻撤离，”贾维斯再次出声建议道，“对方既然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后续很有可能会增派更多支援。”
拜罗恩却心不在焉地拒绝道：“先不着急。”
他走向那个被商品掩埋起来的敌人。对方已经不省人事，正面近距离挨了一发脉冲炮令他受伤不轻，鼻孔里流出两条鲜红的小溪。
拜罗恩把人从香皂和洗衣粉里刨出来，确认他还有口气儿后就随手丢在了地上开始搜身。
拜罗恩从袭击者的身上搜出了两把手枪，裤兜里还装着几个和电击装置相似的小玩意儿，连个特工证都没有：“小眼镜，你能识别出这个人的身份吗？”
贾维斯歉意道：“很抱歉，我和网络的连接被切断，无法为您提供此类帮助。”
如果是托尼在这儿，贾维斯还能借助战甲做到更多。可惜生命金属拒绝宿主以外的一切，AI管家现在和手机上的智能语音助手没有区别。
拜罗恩喃喃道：“好吧。”
高科技现代化的美梦结束，事态一下子跌落回拜罗恩最熟悉的情况。
他卡住袭击者的下巴，想要把人提起来仔细记住对方的长相，结果却发现袭击者的下颌角有一个奇怪的凸起。
拜罗恩又凑近了些。当他发现那个凸起类似于塑料布表面的皱褶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捏住褶皱处用力一撕。
惟妙惟肖的易.容.面.具便被扯了下来，露出另一张与此前截然不同的面孔。
拜罗恩盯住这张脸看了两秒，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啊哈。”
这家伙正是之前那位上班时间坐在喷泉边喂鸽子，而被拜罗恩觉出端倪的社畜。
说得更直白些——他是一名神盾局特工。
今天的经历还储存在贾维斯的记忆模块里，他显然也认出了这位袭击者的真实身份，哑然过后变得沉重起来：“很抱歉，拉雷尔先生，我们没有意识到……”
虽然托尼看起来并不怎么爱搭理尼克·弗瑞的模样，但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只用合作就能概括清楚的。因此看来，复仇者显然该为此次事件承担一部分责任。
不过拜罗恩还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宽慰道：“无所谓，现在还说不准。”
“在甩开他之后这段不长的时间里，这位不礼貌的先生又进行了精密的二次伪装，演起戏来比他明面上的监视工作还要用心，袭击任务的优先级和重要性显然更高。”
拜罗恩终于想起手机还有拍照功能，他冲着特工咔嚓了一张，又拍了一下那些电击装置，交代贾维斯一有机会就把照片发给托尼：“第一种可能，神盾局从头到尾就是一帮无赖。第二种，他们内部已经分裂成了两半。还有第三种，这位特工是第三方组织安插进神盾局的间谍。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绝望到怀疑托尼选择合作伙伴的品味的地步，所以，暂且就算是后面那两种可能性吧。”
而另一边，围观群众终于发现自己的通讯设备失去了信号，而这在地处市中心繁华地带的百货商场本该是不会发生的事。
拜罗恩察觉到了无辜人员的不安，远远地喊道：“喂！你们谁去看一下出口还能不能通行。”
人群中有一位青年跑了出去，没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颤巍巍地回答：“出口被堵上了，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群众闻言开始骚动。
拜罗恩皱起眉头。
由于是工作日，再加上现在还不到午间休息时间，整个百货超市内聚集的大部分是年纪较大的中老年人，少数才是超市本身的营业员，年轻的无业游民，和几个一看就是逃课出来的中学生。
待会儿打起来，拜罗恩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没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必须先安排他们逃出去。
“从袭击开始过了多久了？”
“六分钟，先生。”
更多的生命金属探出头来，包裹住他的小腿和双脚。拜罗恩的脚底和掌心同时喷射出莹蓝色的火焰，让他能够平稳地在低空飞行。
拜罗恩在人们的惊呼中掠过他们的头顶，拐进原本的出口通道。
出入口是两个对向的斜坡，原本各自经过一个短暂的走廊便能抵达通往上层和停车场的电梯，然而现在两边都已经被防火卷帘门无情地堵住了。
拜罗恩毫不犹豫地面朝右手边抬起双手。掌心传出脉冲炮蓄力的声音，随之是巨大的砰的一声，卷帘门眨眼间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是通往上层，也就是地面的路。
拜罗恩刚要转身回去组织民众离开，背后便传来一道惊恐虚弱的尖叫，然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子弹朝他飞来的声音。
来不及考虑更多，生命金属如同展露獠牙的蟒蛇，从藏匿之所飞扑出来，在拜罗恩的身后凝成一块坚不可摧的背甲。
子弹打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嵌合声，破空而来的刺客被毒蛇稳稳地咬在嘴里。与此同时，拜罗恩发动掌心的推动引擎，令自己在瞬间完成转身。
刚刚出去探查情况的青年怀里挟持着一位无力反抗的老妇人，后者发出饱含恐惧的呜咽声，而青年的另一只手正举着枪对准了拜罗恩，面色凶狠地威胁他：“现在撤下你的武装，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
拜罗恩立刻降落到了地面，高高举起双手摆出投降之姿：“别紧张，朋友。我想这应该是私人恩怨吧，不如先跟我说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少废话！快点撤掉你的装甲！”青年吼道。
“好吧好吧。”拜罗恩无奈地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除了面甲，身体上的生命金属慢慢地流淌起来，似乎又重新蛰伏回他的体内。
青年见此以为他配合态度良好，便放松了些，侧头压低声音朝着什么东西说道：“长官，我已经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拜罗恩闻言却忽然微笑起来：“你说这话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不等对方做出反应，装饰般的面甲如同溪流蜿蜒流动起来，一枚子弹被携裹着推到了拜罗恩的眉心处，然后生命金属将它吐出，比它来时的速度更快。随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那枚子弹深深地嵌进青年的脑袋。
在青年的尸体将老妇人带倒之前，拜罗恩迅速飞过去挥开对方的手臂，将惊魂未定的老人搀扶住。
拜罗恩帮对方擦去不幸溅到脸上的血渍，问道：“您还好吧？”
老妇人扶了扶自己脸上歪掉的老花镜，这才找回能够答话的平静：“天呐……但是……我没事，谢谢你，钢铁侠。”
拜罗恩噎了一下：“……我不是钢铁侠。”
老人看了看他四肢上覆盖的生命金属，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疑惑。
“真是对不起，孩子。那你是？”
“……总之我不是钢铁侠！”从来没给自己起过代号的拜罗恩大声说。
恰好被破开的通道那边传来了商场保安警惕的试探声，于是他把老人塞进旁边一位年轻人的手里，重新飞了起来。
拜罗恩一边提防着能够运输支援进来的货梯和另一个防火卷帘门，一边指挥人们在保安的帮助下迅速撤离。
好在纽约市民已经习惯了逛个超市也能遇到恐怖袭击，哪怕是老弱病残也能彼此帮扶着有条不紊地离开。
市民如此优秀的素质倒出乎了拜罗恩的预料。
如果他们能别一边逃跑一边朝他喊“谢谢你钢铁侠”“钢铁侠你怎么换涂装了”“斯塔克你戴眼镜了我差点没认出是你”就更好了。
“我不是钢铁侠！”拜罗恩无能狂怒。
拜拜：这是我的责任，我不想牵扯到托尼。
一般民众：谢谢你钢铁侠！
拜拜：。。。（狰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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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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