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委黛西一把拽开白毛旁边的坐椅，笑眯眯地坐下来：“艾蒙同学。”
她嘘寒问暖：“上午怎么没来上学呀？”
哥谭车神红头罩绝不浪得虚名，白毛比以往更早到校，喜欢压铃上学的彩毛们还没来，他就一个人坐在前排从抽屉里掏书。
捏着数学书的手指一顿，白毛不知为何心生不详：“……有点突发情况没来，怎么了？”
女孩的手指像钉子一样嵌在他的手臂上：“那么，作业呢？”
白毛：“……”
不要再问了，他真的不记得还有作业这种东西啊！
黛西扶了把自己的圆眼镜，光滑的镜面滑过冷光：“不要再和我说你那个离谱的理由。”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慢条斯理地细数纸上记录的内容：“作业没带就是没写，而这样的理由你一共给了我二十八次，来应对收作业的我。”
“每一次你作业没交我都记下来了，”纸张翻动发出哗啦声，“知道为什么老师到现在不找你吗？”
那点细微的动静在耳朵里无限放大，冷汗从白毛额头划下：“……为什么？”
黛西拍了拍那本罪证书，眼神怜悯：“傻孩子，因为是我帮你瞒下来的呀。”
她的笑容逐渐不怀好意：“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做吗？”
“……”白毛：“为什么？”
“因为——”
另一本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在书桌上一展身姿：“知道一周后的校庆演出吗？”
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作为执掌班级生死大权的黛西理所当然地被老师托付此等重任。
“我看了一圈，班上的一帮歪瓜裂枣里只有你们几个彩毛能看，”黛西一眼看见刚进门的黄毛，一把指住，“对，还有你们，都给我过来演，快点。”
可惜黄毛管理时间的本事实在是过于精妙，几乎是前脚刚踏入教室，上课铃就踩着他的后脚跟响起。
黛西遗憾起身：“那我们下课再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临走时，那本罪证被女孩扬了扬。
上翻的白纸隐约露出累累墨痕。
白毛的眼神一下就直了。
不明真相的黄毛抱着书坐下，摸出本空白笔记本，娴熟地撕纸进行小纸条制作。
他按动笔芯：“发生什么了，牢大？”
白毛面色凝重：“我们可能要在校庆上丢人现眼了。”
两个人的纸团飞的堪比二战战火，老师忍无可忍掐断手中的粉笔：“杰克，艾蒙！”
“来，”她额上十字筋起，“要不要我下来给你们让位，你们上台来讲？”
白毛欲言又止：“不了吧……
黄毛帮腔：“我们又没教师资格证，不了不了。”
三分钟后两人在教室外面面相觑。
黄毛安慰大哥：“没事，只是出来罚站而已，这个我熟。”
“咱俩挪个地，趁她不注意就可以溜了，走牢大，我们去耍。”
两人鬼鬼祟祟地贴墙小碎步，逐渐离开老师的视线范围，白毛征求小弟意见：“我们去哪？”
黄毛思索一会，很快给出答案：“去三楼的标本室吧，那里没什么人去，我们可以在那打游戏熬过这节课。”
“打什么？”白毛跟在后面爬楼梯，顺嘴一问。
黄毛：“听说是能脚踏十几条船的至尊现充游戏，名字好像是叫闻女神异味儿。”
他们推开标本室的大门，室内没关灯，**的气息和灰尘一起冲出，呛得站在前面一点的黄毛掩面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怎么这么多灰？灯也没开。”
明明之前遛进来的时候，虽然这里因为很少人来而有些过于冷清，但起码还有惨白的灯光打在墙面大大小小的标本框上，照亮那些漂亮的昆虫。
标本室里存放的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仿生动物标本，而是一些拥有鲜艳色彩的虫类标本，而其中，蝴蝶的标本好像分外多些。
无光的标本室显得格外阴森，只有点点荧光在黑暗中发亮。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往后抬腿，突如其来的尿意却突然出现，及时中断了这点警觉。
黄毛顿了一下，面目扭曲成菊花：“牢大，我要上厕所！”
他匆匆拔腿就跑：“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空荡荡的走廊里又只剩下一个白毛。
不知何时，连多余的嘈杂声也消失殆尽，风似乎也止步在窗外。
这间居于僻静拐角的标本室像被无形的玻璃罩子罩了起来，隔绝在真空环境之中。
“吱呀——”
原本半开的门慢悠悠地向后拉开，漆黑的空间完全向他敞开大门。
像极了一个无声的邀请。
要进去吗？
看上去很危险，但是进去——好像也没什么。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
死亡……那是只有仍有所牵挂的生者才会惧怕的东西。
他忘了一些东西，且变得无所畏惧，心生倦意，明天的到来好像也不再重要。
于是艾蒙欣然应约。
待白色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中，标本室的门又吱呀吱呀地向外回闭。
门板嵌入框架，发出“嘭”的一声，不大，但在寂静的环境里却显得特别刺耳。
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被激活，艾蒙举着手机查看墙壁上挂着的尸体，失去灵魂的躯体被定格在生前的模样，美丽被永恒固定在标本框透明的玻璃后。
——他下意识将这些艺术品定义成“尸体”。
是无法奔赴明日的、来自过去的，尸体。
身后的黑暗扭曲一阵，另一个存在踏入这片狭小的区域。
这里挂满死亡，他出现在这似乎也理所应当起来。
甚至都不用回头，艾蒙便知道是谁，只是他依旧没把视线从标本斑斓的翅翼上移开。
“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调很平静，不再像之前一样慌张，尾音缀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亲自把对方的记忆改变，将对方的执念剥离带走，因此对于这副冷淡摆烂的模样也并不感到意外。
死亡甚至有些满意，这次终于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了。
黑发金瞳的死亡来到他的身后，冰冷的气息缠上来包围他，男人支出一只手臂，穿过少年的肩颈，死亡苍白的手指按上蝴蝶标本，却被玻璃无情地隔开。
“啊。”
死亡发出一声短促的叹音：“真可惜。”
他收回手指，避开艾蒙的问题，而是主动提及了另一个话题：“要听一个故事吗。”
艾蒙没有理会他，死亡仍自顾自地开口：“曾经有——”
他皱了下眉，似乎对提及那样的存在而不悦，从而决定用一个含糊的音节一笔带过：“——给一个孤独的女人送来了一只蝴蝶。”
“一开始，女人并不是很喜欢这只蝴蝶。她把蝴蝶的翅翼折断，丢进她的宠物屋里，决定让这只蝴蝶成为她的爱犬们的食粮。”
“嗯。”艾蒙好像对这个故事不太感兴趣，敷衍地应合着，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打开手机。
屏幕的荧光照亮白发少年漠然的脸线，死亡沉默一瞬，倾述欲被大大破坏：“……你在干嘛。”
“下一个叫闻女神异味儿的游戏，我来这就是为了打它的。”
白毛：“下载之前可以先来几把吊五人格，没有什么比吊五人格更有意思了，你在这和我当谜语人也不行。”
“我吊五瘾犯了，这是一种比毒瘾更可怕的存在，M3？吊五人格就一打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现在，请不要打扰我误入歧途，你可以离开了。”
白毛的表情太过正经，看上去反而像是在胡说八道。
死亡觉得他在糊弄自己，有些恼怒：“你——！”
“我骗你干嘛，”白毛说，“不要打扰我，过会挂机了要扣人品值的。”
他的眼神染上忧郁：“扣人品值，它每周一就不给我发垃圾奖励了。”
垃圾奖励也是奖励：“再这样我要迪士尼了。”
虽然这里是哥谭，不是中国的某个城市，也不要逼他蹬上紫色健骑器开始：死亡，死亡，我要迪士尼。
私斋逼急了什么都干的出来，尤其是不让他打吊五人格。
简直罄竹难书。
“……”
死亡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只是眼中难掩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玩吊五人格的都这样，”白毛淡定至极，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感，“你要学会接受，玩了这个游戏的声线都会统一化，不仅会变得喜欢尖叫，嗓音还会逐渐染上辣条的味道。”
死亡：……
他看起来快气出内伤了，却还得耐着性子留在原地：“你不觉的自己少了什么吗？”
白毛油盐不进：“不觉的，我觉的非常好。”
金色的光辉浮现。
意外的光亮惊动沉迷于吊五的网瘾少年，他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专注地看向死亡：“……这是什么？”
……她终于看着我，只看着我。
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死亡亮出手里金色的碎片，它看上去虚弱不堪，光晕只是浅浅地散开，只能驱散片面的黑暗。
它不该如此。
心里的声音在不断叫嚣着。
——它应当永恒宏大光明！
操纵游戏人物的手指顿住，白毛正色：“你要什么？”
死亡说：“我要——”
三十分钟后，白毛走出标本室，身后的教室里的吊灯闪烁两下，终于重新工作起来，照亮空无一人的室内。
他没走几步，正好撞见提着红色塑料袋的黄毛，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黄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应该买两个橘子回来，所以刚翻墙出去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点。”
他殷勤地打开袋子：“牢大，尝尝？”
白毛的嘴角拉了拉：“不了。”
黄毛很敏锐：“心情不好？怎么了牢大？”
……他绝不会说是因为自己挂机了被追着赛后了近半个小时。
白毛脸色阴沉：“不要问，回去上课。”
时间管理大师黄毛带着大哥走回教室，两个人挪回原来的位置，下一秒，下课铃紧随其后。
老师推门走出，看见两个乖乖受罚的学生，挥挥手决定放过他们：“行了，回去上下节课吧。”
两人低眉顺眼：“好的老师。”
踏入教室，学委果然在他们的坐位上等待着两人。
她像女王一样勾勾手指：“过来。”
受制于人就是得伏低做小，白毛顺从地走过去，黛西拿出一卷剧本：“我们要演这个，你们看一下。”
白毛翻开剧本：“为什么一个月之前不找我。”
他就说当时为什么小长假过后学委看他那个眼神！
黛西翻了个白眼：“我直接找你你会答应吗？”
白毛无言以对，他确实是那种很怕麻烦的人。
“而且，”女孩说，“我们经费有限，前两天才批下来，我才定好剧本，租下道具和服装。”
“不，等一下，”白毛指着角色分配，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我为什么要演这个？”
黛西：“班上就你个子娇小体型纤细，最适合这个。”
“而且，”学委进行强调，“我们经费有限。”
黄毛几乎要跳起来：“不对！那我为什么要演这个！”
学委扶了下眼镜：“因为我们经费有限，那家店只剩这个码的衣服了，一起租便宜点，另外找店租的话，预算不够。”
“好了。”
女孩拍拍手：“放学后我们就开始排练！”
等白毛走出校门时，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
拉风的红机车就在这片空地上格外显眼，黑发发的青年跨坐在车上，他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直起身子，向这边看来：“你比说的时间迟了一个小时。”
白毛扣上头盔，爬上后座：“被拉去参加校庆活动的话剧排练了，所以迟了。”
红头罩扭动把手，在机车的轰鸣声中随口一问：“那你演了什么？”
白毛深沉脸：“会唱歌的蟑螂。”
＊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当时问朋友诺米骑的那个是什么健身器材的时候，一个朋友和我说是男性下肢增值器
信以为真差点写上去的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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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送他去迪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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