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上空一览无余,绚丽的银河贯穿天空,由浅至深的颜色翻滚在一起,星子流出斑斓的碎芒,清白的月亮从漫天繁星里垂下残缺的光,如同命运的指引般,光束落在相顾无言的两人中间。
夜里寂寥的风扑过来,寒意没上鼻口,一路攀爬到大脑,所有思绪都在刹那间被冻结。
无需解释,堕种已然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
……那是思念的味道。
思念是零碎的,繁冗的,它们会占据你的全部,让你一刻也不能摆脱。
遥远的金色此时站在几乎触手可得的距离,他的背后是从地平线上长出的星河,温然的笑意从他的眼里流出,像旧梦具现,平和的呼唤和男人的手一起向怔住的青年招摇。
“——让我看看你。”
月亮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宕机,整个人像木桩一样钉在了原地。见弟弟不动,自由自在的尾巴也僵硬在半空中,太阳便主动向他走去,顺手止住了月亮呈下滑趋势的膝盖:“够了我说过了不要再见我就跪了!”
手从他的肩上松开,太阳无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些许好笑:“我——”
“你是谁?”
男人的话被打断,阿尔站在原地,心脏跳的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没有与你有关的记忆?”
僵住的骨尾缓缓地、慢慢地,向上提了一截,偷偷摸摸地甩了一下。
他应该警惕,并立刻做好拔刀的准备。上一次同样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找上来的死亡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在知道自己忘了一切后的反应是什么?
——是威胁,是诱骗般交易。
但是。
预感依旧在为迷雾中的堕种指明方向——过于敏锐的直觉和他说,相信他。
他会是值得托付一切的人。
“忘了?”陌生人的惊讶轻瞬即逝,看起来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被遗忘的事实。
阿尔垂在身侧的小姆指悄悄蜷起。
印象中较为深刻的类似发色是刚刚接触的康斯坦丁,骗子法师总是想着脚底抹油偷偷溜走,连发尾都透着股摆烂的颓废感,他的金色给阿尔留下了几个不太美妙的印象标签。
相比于康斯坦丁,貌似和他分外熟悉的陌生人的金色就昂扬的多,它们像流动的生命,耀眼夺目。
“忘记了也没关系,”陌生人说,“重新认识一下不就好了。”
他站在一个礼貌的距离里,故作正经地伸出手,眉眼带笑:“你好,我是阿蒙蒂斯,我是太阳的神明。”
“……阿尔尤弥亚,”堕种的视线向黄沙上栽去,后面的音量越来越小,几乎要被呼啸的风吹走,“我是,黑夜里的……堕种。”
这两个字是神明口中的禁词。
生来高贵他们连提都不屑于提这种丑陋又懒惰的生物,往往会用一阵含糊的絮语搪塞过去。
于是受神明眷顾的人类便也有样学样,用鄙夷的眼光与粗俗的语言去形容它们。
虽然很多时候,一息之间阿尔就能将这些出言不逊的垃圾踩在脚下,可即使是刀贴着他们的脸颊插下,他们依旧会像搁浅的鱼一样拼命抬起头来,梗着脖子,愤懑地发出遗言:
“你只不过是个——堕种!”
寒光纵过,赤红的血液铺了一地,堕种抖落刀尖上的血珠,他会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一会,直到尸体的余温散去,确认目标彻底死亡。
阿尔在检查过一番后,会时常发现他们虽然死了,嘴巴的位置却还硬邦邦的,眼白也翻出来,像条张着口的死鱼,空虚地瞪着天空。
因为视野的偏移,阿尔看不到、也不是很敢看太阳的表情。他话刚说出口,就开始后悔,恨不得刀了上一秒的自己——怎么、这么随便,就说出来了呢!
他尴尬起来,难得心绪不宁。和红头罩相处时的逃避不太一样,堕种不知如何对待好像要和他来真的的红头罩,也不太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刻意弄出这样……黏糊糊的关系来。
唯一称得上有情感交流的前夫哥,对方想要的是位百依百顺的伴侣,在越是表里不一的情人堆里,他就越是迫切地想彻底掌控一个处于弱势的存在,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
——死亡说万物平等,却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了万物之上的位置。
他的平等,只对除自己以外的所有。
“爱情”,是堕种为死亡过于病态的心理编造出的一个好听的名头,阿尔图的也从来只有死亡身上的概念。
在死亡的强调下,他的这种“等价交换”的方式深入阿心的心,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也令堕种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得到所需后立即抽身离开,断的干干净净的。
反而是这种——真实的、坦荡的表露,令堕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借着对付眼前敌人的借口,使出万能的拖延战术。
从红头罩的身边离开时,他尚且能勉强维系着表面的体面。
然而面对太阳的逃避……就像是在对着自己心中的向往和憧憬展露出所有的不堪,偏偏谨慎在这时失了灵,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什么就立刻从嘴巴里滑出来。
堕种眼神粘在什么都没有的黄沙上,恨不得在上面看出朵花来。明明是凉夜,脚底的沙土却好似渐渐变成白日的滚烫,令站在上面的堕种煎熬不已,时间好像被拉长成丝,每一秒都让他想撤离这里,避开这个人。
阿尔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自若,像个忧天的杞人一样疑神疑鬼。
——太阳会怎么样?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皱起他的眉,摒弃堕种吗?
在他彻底崩不住逃走之前,太阳像又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他向后退的手,把人拉过来,结实的胳膊自然搭上阿尔的颈间,把人压在自己身边。
“堕种怎么了。”太阳神色如常,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来。
他搭在弟弟肩上的手随意地拍了拍:“都一样,大家都一样啦哈哈——”
——都是弱的可怜的垃圾。
太阳打着哈哈,理所当然地在心里补上下半句。
和死亡不一样,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你不一样啊,艾,”太阳金色的眼睛眯起来,“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弟弟,只有我们才是……”
后面的话被他咽下去了,太阳突然拐着弟弟转了个圈,带着明显在状况外的弟弟一起看向站在降落梯上的男人。
太阳像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揽着月亮笑得别有深意:“啊,哥谭市的红头罩……我知道你。”
“久仰大名啊哈哈——”
太阳和阿尔靠得极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歪了歪脑袋,鬓边一缕弯曲的金发落下来,正好落在堕种的脸边。
发丝勾起细微的痒意,阿尔下意识抬手去拨它,太阳却再次预判他的动作,自己先撩起垂落的头发,侧脸贴过来,低着说着道歉的话。
执掌太阳的神明的身上,也会像太阳一样拥有着过高的体温吗……?
思绪像风筝一样被拉远拉近,阿尔回视着过近的金瞳,鎏金眼里正含着细碎的光,像水一样流出来。
他承受不起这股过于赤热的温柔,匆匆移开视线,小声回道:“没关系。”
两张格外相似却不同风格的美人脸凑在一起本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可落在某个人的眼里却变得分外碍眼。
“是吗。”红头罩一步一步从降落梯上踏下来,他近两百磅的体重在刻意的施压下把铁质的梯面跺的咚咚响,像在提前宣告自己将要倾泄出的怒火。
面甲完美遮住了他的脸,把他的面部表情堵得严严实实的,红头罩在金发金瞳的男人面前站定,毫不客气地回怼:“对你我也早有耳闻啊?你说是吧,总是缺席的哥、哥?”
他把brother这个单词咬得格外重,像在提醒对面的失职。
牙尖嘴利的人类小子。太阳在心底啪地一下又给红头罩贴了个负分标签,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迟到不意味着缺席,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吗?走吧,蝙蝠侠在那。”
红头罩顺着男人的示意向远处看去,视野的尽头冒出几点屋檐的尖,像是片破败的建筑群落。
“老蝙蝠在那?”
红头罩问:“为什么,这里不是最佳的勘察地点。”
他在刺客联盟呆过段时间,知道最好的地方应该是联盟东边的一处高地,离大本营不远不近,又占了制高点方便俯瞰。
红头罩知道,布鲁斯没理由不知道,尤其是达米安还跟在他身边,却选择在这种又远还不占任何地理优势的地方扎营,古怪程度堪比小丑和蝙蝠侠跳贴面舞。
“你会知道的。”男人像是打定主意了不解释,无视他的厉声质问,淡定地勾着弟弟的脖子,率先向建筑群迈开脚步。
耳麦传来滋的一声,断联许久的喉癌音再度响起:“头罩,我们在这里,和他一起过来。”
“他到底是谁?”红头罩按着耳麦不断追问,目光追逐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啧了一声,拔腿追了上去:“该死!”
蝙蝠侠的声音透过耳麦传过来:“艾蒙的兄长——他自称白日君王,这个称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天体——太阳。通过一些资料,我基本能确定,他就是与太阳有关的神明。”
“神明?”红头罩怔了一下:“可是……”
蝙蝠侠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之前与太阳有协议在先,含糊其辞:“艾蒙的情况……有些特殊。”
像是为了避免逆子穷追不舍的好奇心,蝙蝠侠说完这几句后就立刻断了通迅。
耳麦里又传来滋的一声,徒留一个快要气炸的红头罩,他压下把耳麦砸向地面的冲动,加速几步追上前面两人的步伐。
直到肩与四角骨尾的青年并行,红头罩才缓下脚步,一慢下来,他就有心找茬,敌意直指左边的金发男人。
右边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他好像对于自己刚刚重逢的哥哥不满极了,话里夹枪带棒,各种各样的讽刺信手到来。
左边是自己从天而降的便宜哥哥,他不动声色地把老板的话全挡了回去,几个回合下来仍旧风轻云淡,显然深谙阴阳之论,已然是这行的集大成者。
他们交流的有来有回,空气里弥漫起种风雨欲来氛围,两个人的身上都笼罩上层层阴翳——红头罩的手几次伸向腿部的枪带,又在中途硬生生地抑制住真打起来的冲动。
——红头罩不会惧怕“神明”的噱头,只是这个关节点内讧,无异于提前向死亡举起白旗,未战先败。
他扫过在两人中间的青年,才看向面不改色的太阳,压下心底高昂的怒火,第一次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依不饶地继续口头输出。
表面上太阳防线极高,其实仔细看,他一直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垂了一个度,瞳孔也暗沉下去。
阿尔就知道,太阳开始不耐烦了。
他的手指好几次交叠起来,微弱的金芒划过指尖,但是许是注意到弟弟投来的探究的视线,太阳对着他笑了笑,主动散了自己准备好的法术。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相让,对视间都擦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红头罩恶意满满:“哦——难道事后炮是喜欢迟到的人的必修课吗?”
太阳一点不让:“哈哈,总比某些话都不敢说的人强。”
他们是说的开心了,只有被迫夹在中间的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逃了。
阿尔面无表情。
落后一步的红罗宾缀在他们身后,他给蝙蝠机设置完留守指令才离开机舱,一出飞机就发现两个同伴全部先跑了,只有体术战五渣的康斯坦丁和他结伴而行。
金毛骗子远远眺着被两个双开门冰箱夹在中间的人,啧啧称奇:“他们玩的真花。”
提姆:“……”
“有时候看点积极向上的书会有很多好处的。”在纠结了半天后,红罗宾委婉地出口劝他净化脑子里的黄色费料。
“人与人之间不能有点健康的关系吗?”
红罗宾说着,之前只看得见个尖的建筑群已经可以看到全貌了:“我们到了。”
这应当是座早被遗弃的村庄。
残破的土墙还撑着最后一口气屹立在村庄的边缘,蒙满风沙的布料缠在晾衣绳上,被风吹得上下摇摆。它也许曾是件舒适的衣服,又或许是擦拭的毛巾之类的东西,总之在风吹日晒的摧残下,这块布早已看不见原来的模样,独自守在这片空无一人的土地上。
走在前面的三人率先进入村落。
表面上看这里没人,但是每路过一个窗台,红头罩总能收获几双警惕的视线,再加上墙缝间一闪而过的紫色衣角,不由得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这里早已被刺客联盟的人占领。
谁中奖了呀让我看看———我又没看见地址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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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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