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案件对于瓦列里娅来说，已经是不会溅起水花的过去式，自然而然地也没有过度关注，只是偶尔在街角的咖啡店中，当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中时会突然地想起来。
“听你这么说，总觉得这个提姆更像是你臆想出来的人。”科瓦尔斯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报纸的日期还是报导那起案件的前几日。
就像是平时那样，瓦列里娅从厨房倒了两杯威士忌，放在茶几上。
科瓦尔斯基拿过一杯慢慢啜饮，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一个铁质小盒子，那是今天的战利品。
“听起来很像是臆想出来的吗？”瓦列里娅坐在一旁笑道，她晃了晃酒杯，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最终归于平静，就像是那些总是起伏的隐秘心情，激荡过后便潜伏起来，她喝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液滑过体内，泛出一阵热意。
她用握着酒杯的手隔空点了点那个小盒子，询问道：“那个怎么办？”
“先不用管。”科瓦尔斯基说完就喝了一大口威士忌，等再说话的时候，口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烦闷，“倒是你，你一个人在哥谭，身边也没个照应，机灵些，万事要小心。Big Jim给你安排的活不方便做的就别做了。”
“这样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不会，他现在手下的人没有以前那么顶用了。”科瓦尔斯基顿了顿继续说道，“前几天Big Jim找过我，说是你这边的窃听器被拆除了，我和他沟通过，所以只要你把能做的工作做的好，那就没关系，毕竟这里可是哥谭。”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有点多，瓦列里娅愣着看向科瓦尔斯基，今天的天气并不好，拉了一层白纱的窗户没能透进来阳光，一片阴影覆在他的半张脸上，唯有那双同源的眼睛透着冷静的光。
“他安装的窃听器被拆除了？”她将那个铁质小盒子拿在手中晃了晃，机器在里面叮当作响，“那这些是什么？”
“还是窃听器，不知道是谁安装的，看样子是藏在你房间里的第二轮。”科瓦尔斯基将酒杯中剩下的酒液一口咽下，于是酒气便在叹息中漫延出来。
瓦列里娅看着那个小盒子表情逐渐严肃，她这栋房子里有窃听器，是她在入住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把Big Jim的窃听器拆除还替换成对方自己的。
她这栋房子像是没有门窗一般，好像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胆寒。紧接着她又开始回想自己这段日子在哥谭都做过什么，又碰到过哪些人。
她来哥谭到现在才一周左右，真正产生联系的不过寥寥几人，作为Big Jim手下的清洁工，她向来很注意遗留在外的各类信息，唯独那辆工作用的皮卡难以遮掩。
艾伯特看起来像是有钱什么都好说，但Big Jim找来的尸体处理人，他该有的职业素养应该还是存在的吧？
提姆是她在哥谭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是富家公子，也是上流精英，要不是那几次偶然相遇产生的联系，他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这样的存在会对她产生敌意或者好奇吗？
倒是艾娃，一个热情狡黠的女孩子，因为提姆两人才相识，作为一个咖啡店的店员她会有这样的渠道弄来窃听器吗？
她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惹来科瓦尔斯基诧异的眼神。
“瓦列拉，我没想到你已经认识了两个朋友。”他显然陷入了回忆，说起老生常谈的过去，“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欺负你，要知道你以前的性格可更加糟糕。”
“是的，那已经是过去了，叔叔。”瓦列里娅尴尬地解释，“而且我已经长大了，工作这么多年总是要有些历练的，不是吗？”
追忆往昔的家庭活动明显并不适用于他们家，但科瓦尔斯基却十分乐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女儿长期在疗养院中进行治疗，就算后面她来到这里生活，因为自身的悲剧以及学校生活，没办法让科瓦尔斯基进行移情，导致科瓦尔斯基时不时的就会跟两个家人进行这项活动，好增进感情。
瓦列里娅已经练就脸上认真听，实际脑内胡思乱想的绝技，她抓住科瓦尔斯基停顿的时候点头应和，开始怀疑新买的那瓶威士忌是不是度数太高，等到窗纱透出阳光的时候，他总算是停止了话题。
“瓦列拉，Big Jim虽然想重新壮大他的组织，但通过哥谭来达成心愿，这实在是太蠢了。”科瓦尔斯基经历过Big Jim叱咤风云的时候，也见证过他的低谷，但他从不认为做清洁工是一份有前途的工作，也不认可委身于帮派中的生活有保障，“你该趁这个时机，离开这些黑色。瓦列拉好好想想你以后的生活吧！”
窗外的乌云散了又聚拢，隐藏在后面的太阳悄然西移，时钟的指针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茶几上的空酒杯还散发着烈酒的气味，瓦列里娅却窝在沙发上陷入沉默。
科瓦尔斯基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他和瓦列里娅交谈之后就带着小盒子离开，他还要想办法去处理那些来源不明的小玩意。
只剩下瓦列里娅。
她棕色的眼睛在阴影中化为黑色，思绪却被拖拽进一片白雪的过去，那是她的家乡，世界上国土最辽阔的国家——俄罗斯。
在漫长的冬季中，她也曾是明艳的少女，被父母亲昵地叫着瓦列拉，被期盼着成为一个强大的女性。可纷飞的白雪无法掩盖热气腾腾的鲜血，流动的血液融化了白雪，让她染上污垢。
漫天的灰白是凛冽的，从此她的人生变成了永冬，再不见暖阳，寒意被封在她的瞳孔中，连心脏的跳动都成了折磨。
这样的她，还会有美好的生活吗？
瓦列里娅在黑暗中闭上了双眼，呼吸逐渐绵长，她想：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的她无法反抗Big Jim，也追寻不到叔叔口中的美好未来，她只能沿着这条熟悉的道继续走下去，在黑暗的血色中沦陷，去等待时机。
夜色就是在这个时候降临的，华美璀璨的灯光映在繁华的商业街中，带来独属于夜晚的放纵，可连灯光都映照不到的地方既有黑暗，也有光明。
披风落在地上，影子在墙壁上一闪而过，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侍应生毫无察觉地倒掉垃圾，脸上是麻木的冷漠。
黑暗中袭来一只手，精准地敲在后脖颈处，产生的又重又快的震荡让侍应生倒地，连一丝呼喊都没能发出。
红罗宾改变面容换上对方的衣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走进了冰山餐厅中，重新回归岗位后，贴在耳蜗里的通讯器传来红头罩的声音，“小红，你速度太慢了。”
早已潜伏进来的红头罩并没有扮作冰山餐厅的成员，而是隐匿在通风管道中，早早就扫了一遍外围区域，不出所料，企鹅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外围成员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给忙碌的红罗宾找个适合潜伏进来的身份。
被埋怨的红罗宾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被领班叫走了。
制服更加精致的中年男人捋了一把涂满发油的背头，眼神挑剔地扫了一遍他，然后才缓慢开口，“约翰，你最近表现的不错，刚好老板决定最近要挑一批人手做点其他的活，你可以去了，现在你就回家准备一下，晚点我会通过邮件告诉你去哪里的。”
“好的，我知道了。”红罗宾表现出雀跃的模样，双手向前递出，在碰到领班的手前又落了下来，一副隐忍的样子说道。
领班看着约翰激动到扭曲的表情嫌弃地挥了挥手，“好了，快点走吧。”
“是，是，我这就回去准备。”带着谄媚笑容的约翰转身离开了冰山餐厅，耳中红头罩开始喋喋不休。
“小红，说真的，我今天运气也太好了，或许现在我不该呆在通风管道里，而是去赌场，说不定能赢一大笔钱。”红头罩语气一转，继续说：“你的窃听频道记得分享给我。”
仍在维持着约翰面孔的红罗宾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他不知道约翰住在哪里，只能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就立刻解除变装。邮件比预想中来的还要快，目的地是港口，毫无新意的位置。
黑色的披风将他的身影隐于黑暗，抓钩枪让他灵活地在上空飞过，“当然。”
彩色的霓虹被抛至身后，港口只零星亮着几盏灯，于是大号的鸟类驻足在楼顶的横杆上，静悄悄地俯视着港口中最亮的地方。
企鹅人并没有来到这里，只是聚集了一群小喽啰，他们看押着一堆箱子，在突兀的汽笛声中开始行动起来。
当通讯器中传来击打声的时候，红罗宾张开双手一跃而下，过于明亮的灯被他趁机打碎几盏，突然昏暗的光线让小喽啰们混乱，他们中的人有的仓皇逃窜，有的举起武器四处射击。
可蓦然出现的伸缩长棍随着使用者的转动挥舞，每一下都会让人倒地，制服的太过轻松，也就让他什么都审问不出来。
倒是红头罩那边有了收获。
他潜入进了企鹅人的老巢，自然也要把他揪出来，经过一番友好问询后，得到了一个名字——Big Jim。
企鹅人最近的生意伙伴。
一个完全陌生，从不在哥谭活跃的帮派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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