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奇顿了顿，他有些羞赧，但比琳达的眼中并没有说教或是谴责意味。
他其实常犯这样的错误，自以为幽默，但其实高傲且令人不适。有时他的女伴会盲目附和，但这往往意味着她们只想要他的钱而不是真心喜爱他。而同他约会的同样优秀的女士们在面对这样的他很少会同他开展第二次约会。就连克里斯汀，现在也很少再与他较真了。
"抱歉…"他沉默了一瞬，还是选择这样说。
比琳达的笑容一如往常，拿了瓶员工特供的酸奶，"我们只是同等的不喜欢这里的手艺，用不着道歉。"
却又转过头笑吟吟的望着他，又塞了一瓶放在他的餐盘，"酸奶总不至于难喝，还有助于消化。"
＊
刷了卡，付了钱。他们寻了个不通风能保暖又可以看见窗外景色的好座位，此处还有些其他同事，好在只是多看了他们两眼，没有刚刚在大厅那样许多人漏出惊异似撞鬼的表情。比琳达先一步将餐盘放在桌上，无奈的入座。
"咱俩以前关系就那么差吗？"
斯特兰奇也坐了下来。他换上了常服，墨蓝色休闲衬衫被虚虚挽到手肘，漏出手臂紧实的肌肉。消毒柜中的餐具消杀的还算不错，他自顾自的切着，还不忘回答比琳达的问题。
"我希望不是。"他小小的开了个玩笑，"或许他们认为人间良心看不上上帝之手呢。"
比琳达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分明是上帝之手太冷淡了。"她叉了口沙拉入嘴，"别喊我人间良心，太尴尬了。"
"我倒是不介意你一直喊我上帝之手，"斯特兰奇调笑道，"我私下给过你我的联系方式，但你始终没有联系我。这不算看不上吗？"
比琳达诧异的望着他，咀嚼的速度都变缓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给过我吗？"
斯特兰奇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当然，就在大一第一节解剖课。"
他低下头，拿起贝果慢慢咬了一口。
"我去找你时你已经走了，里昂·斯科特主动揽过这个活儿，说回头等他在大三实验室碰见你就给你。”
比琳达忍俊不禁，斯特兰奇的目光带着委屈与笑意，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她，直到把她又望的破了功。
他真的有双很会传达感情的眼睛。
"我以为你知道，"比琳达挑眉，意有所指，"他后来成了我的男友。"
"前男友。"斯特兰奇更正道。
她托腮，歪头，温和的眼眸满含笑意。
"可惜我们在明天的研讨会还会见到他。"
"他对你好吗？在恋爱里。"斯特兰奇突然问。
比琳达想了一下，"一般，他不是个体贴的男朋友。"
"你难道要帮我报仇吗？"
斯特兰奇扬起一个自得的笑，他故作谦虚，又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装的。恨不得直接
告诉你，他就是故意的。
"或许？"
比琳达无奈的笑，"天呐，斯蒂芬…"
"你小时候一定是个淘气的孩子，"她笑着说，"别挤兑他了，真的。"
忆及从前，斯特兰奇的神情也变得温和。
他挑眉，而后故作大气。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上帝之手放过他。"
“真是太谢谢你了。"比琳达捂脸笑哭。
“不客气，比琳达。”
＊
短短一天，比琳达桌上的巴西木就喝光了早上才换的水。她摸了摸小木头桩子，给它又接了些水才收拾东西下班。
今天下午急诊来了个危重症，危急但好在不算复杂，克里斯汀着急忙慌跑来敲她的门，于是就忙了一下午。以往都是肩颈酸痛，这回变成腰酸背痛了。
她揉了揉可怜的老腰，转头就遇到了斯特兰奇，他看起来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躺在自家的床上，她深深的陷进柔软的真丝被。
笔记本电脑的冷色光映在她的脸上，电子邮件里又收到几封新消息。
第三第四节脊柱断裂，脖子以下无知觉……记得斯蒂芬在研究脊柱融合促进中枢神经再生…顺手转发给他。
远程操控手术研究邀请……听起来不错，可以帮助那些因为受伤退居二线的医生再次手术……回复邀请。
全美医生协会举办的座谈会…好多人…不想去……但不得不去…烦。
伦敦大学医学院的讲座邀请……有点远…但有时间，可以去。
枕头边的 STARK PHONE 一阵震动。她将手臂伸出被子，微凉的空气激得皮肤立起了小颗粒，于是连忙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
［睡了吗？ SS ]
［还没。 BB ]
斯特兰奇走往自家的吧台，给自己调了一杯龙舌兰。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一缕一缕的背在耳后，泛着湿意。
收到邮件后的明知故问的烂俗搭讪，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却先一步收到了比琳达的回复。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唯有巨大落地窗外的纽约夜景熠熠生辉。
［还在疲惫的收发邮件…BB ]
［公务繁忙？ SS ]
比琳达挠了挠乱发，刚洗完澡还沁着洗发香波味儿的发丝义无反顾的吻上她刚涂上润唇膏的唇瓣，颇有些至死不渝的味道。她只好将肆无忌惮的头发再次抚到耳后，再继续回消息。
[ Yep…最痛苦的事就是回家还要忙工作…BB ]
斯蒂芬挑了挑眉，隔着手机屏，他想象出了比琳达撇嘴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像只垂耳兔。
［人间良心也会不想工作？ SS ]
[ Stephen ! BB ]
自胸腔发出的笑声沉闷而低沉，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斯特兰奇懒懒的半靠在床头，享受着纽约市区中心高档公寓由金钱堆积出来的静谧。轻抿龙舌兰，先入口微苦而后舌根泛甘。
他随手从某处抽出一张玫瑰金色的名片，播出了一通电话。
［我道歉。 SS ]
［为了表达歉意，我订了 Bretty & Rose 的法餐。明天研讨会结束一起去吧。 SS ]
［看我心情。 BB ]
比琳达盘腿坐在地上，打开衣柜选择着明天研讨会要穿的衣物。
研讨会总共用时三天，哥伦比亚大学提供的会议场地，后续人员敲定后的实验场地大概率也在那里。政府和 STARK 企业合作出资而不远处的 NCEKOTA 酒店在不久前被 STARK 收购。斯特兰奇的想法不出意料是要落空了。
政府主导的细胞再生这种级别的秘密工程，对参与研讨会的各位医生都必须签订保密协议。无论最后人选敲定结果如何，想要离开都不会是容易的事。
嗯…女士西装是不是太沉闷无趣了…
［那么，意大利菜？ SS ]
藏青色吸烟装…太时尚了，看起来不专业…
[ Nope.为什么我们不相信一下母校的食堂呢？上学的时候我还是蛮喜欢的。 BB]
不如混搭…灰色高领毛衣外搭藏蓝色西装外套配黑色短裙……感觉不错。
在医院丑跟我在外面有什么关系？
[可能表达歉意需要庄重？ SS]
油嘴滑舌。比琳达笑。
[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单独待在一起啊？ BB]
斯特兰奇面对这一句直白但又似开玩笑的话语怔愣了一瞬，又笑的畅快，一口喝完最后一口龙舌兰。悠长的慢摇曲调顺着黑胶唱片的细密纹路流淌在微凉的空气，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
［为什么不呢？ SS ]
为什么不呢？
2005年的9月，纽约出现了罕见的高温天气。18岁的斯特兰奇没有选择和其他同学一样享受 Gap year ，又或者说，因为没钱。为了治好瘫痪的妹妹，他带着对医学的憧憬迫不及待的离开费城，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
那时斯特兰奇熟悉了哥大的路线，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奔波在寝室与图书馆，无暇顾及社交。图书馆的位置有限，需要早去早占。他选了个空调旁的座位，明亮而通风。浩瀚的书海与深奥的知识在他的脑中具象化，当他疲惫的拨开那些晦涩的术语与复杂的结论，摁着太阳穴抬起头休整。
暖融融的阳光撒在一个女孩身上，她周围空气中的微粒缓缓地顺着微风流动，一切清晰可见。茶棕的长发映出了金棕色，乖巧的被拢到耳后。碧蓝色的眼眸微垂，唇瓣柔软而丰盈。时间仿佛静止，唯一跳动的是那颗怦然的心。
是那个"拒绝"了他的学姐。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上前再要一次联系方式。但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男人亲昵的抢先一步坐在她的身侧，给她递了一杯咖啡。是里昂·斯科特。
斯特兰奇暗觉好笑，这下他明白为什么自己等了一周都没等到学姐的短信了。
所以，为什么不呢？
［可是，我的饭搭子先生，我们在哥大食堂也可以单独在一起啊。 BB ]
他的嘴角无意识的降下。
［我反倒觉得和你一起重温大学生活会更愉快呢！ BB ]
又忽的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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