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顽强的家伙。”——谁?谁他妈的声音?——“我见过第二顽强的。”
“恐水症、恐火症、恐高症,外带一打杂七杂八的恐惧症……这疯子全他妈当家常便饭咽下去了,”*
“对——对不起……不、不……对不起……”
见鬼。熟悉得刺骨。铁锈混着咸腥……迪克意识涣散,只剩下机械的道歉,甚至搞不清这歉意狗屎的该抛给哪个混蛋。
“——可惜啊,最后还不栽在‘私事儿’上。哼,义警。”
轻蔑的声音飘远,被潮湿木头的霉烂味和旧纸张的酸腐气裹紧,拖着迪克往更深的黑暗里坠——
(1)
恐惧毒气什么味儿?
头一秒,它像手术刀般精准——微苦的消毒水混着金属冷气,或是微酸的塑料味。蝙蝠们鼻子比狗还灵,能在哥谭最臭的下水道里把这玩意儿从千百种污秽里剔出来,连浓度配比那点屁大的差别都嗅门儿清,预警也快过闪电。但没人、没他妈一个人敢点破:即便及时预警、纵使提前服下缓和剂,这些绕过丘脑、直插边缘系统的嗅觉信号,也会在接下来的1-2秒,为每个人独家定制一场操蛋的本能地狱。
《哥谭义警生存手册》这门必修课,优等生夜翼当然觉得易如反掌,他犹记蝙蝠洞里消毒水味儿呛人,黑衣导师的声音冷得像停尸房的铁柜:蝙蝠侠先从理论入手,剖析那狗屎药剂的作用机理:嗅觉能直通大脑的情感记忆中枢,所以气味是钥匙,瞬间就能撬开人紧锁的记忆闸门,放出那些带着血味儿的、情绪炸裂的情景,熬煮最不可名状的恐怖浓汤;接着,是恰好中过招的他的影像资料被当活教材,展示中毒可怜虫的阶段性惨状;于是罗宾——当时是提姆吗?——甚至插了句冷到南极的比喻:认真吗老兄(Seriously, man),这狗屎的恐惧毒气就像雨后阴湿角落里疯长的毒蘑菇,毕竟它们都在突破阈限的刹那,快过脑子,猛过噩梦;然后神谕一锤定音:对,解法也他妈一样,找到锚点,连根拔除。
蝙蝠侠——布鲁斯。
罗宾——提姆?
不,不!是、是杰——
一具名为杰森陶德的骷髅大笑着,笑声在毒雾里炸开,像碎玻璃扎进耳膜——那小子总爱在宅子里和他抢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白巧克力蔓越莓味的。
强迫性回忆被终止,新锚点下地狱般的气味儿更加地来势汹汹——精准无误地引爆了“恐惧”本身,让迪克在菌丝网中坠得更深、更深。
是幻想中埃塞俄比亚仓库大火后单纯的焦糊味儿?还是爆炸短路烧焦橡胶的呛人浓烟?
不,都不是。
对理查德·格雷森来说,这玩意儿是更混沌复杂的索命毒药——
起初,它是高空稀薄的凛冽,絮状,蒸馏过,却带着倒灌的、不容抗拒的刺骨寒意,冻得鼻腔深处像被冰锥捅穿;极致的清澈,无处不在又他妈无迹可寻。
接着,它化作盐分的暴力入侵,浓缩了无数次亡命追逐的咸苦——像汗液在凯夫拉纤维里蒸干结成的盐壳,像眼泪风干后绷紧皮肤的苦涩结晶。咸味锈蚀了喉管,泛出金属的腥冷,浓烈得像生舔一块带血的锈铁,像用牙啃咬纹丝不动的钢梁,酸得牙龈倒伏。
最后是酸腐,无止境的酸腐。胃液逆流的灼烧混着紧张催生的寡淡口水;是胆汁兑劣质酒精的呕吐物,是身体代谢彻底崩盘的残酷证据,一并搅合在自我厌弃发酵的馊桶里。
对不起。对不起。
我辜负了你、我辜负了……你们!
更多的味道在馊桶里翻腾——
苦艾?朗姆?伏特加?
苦涩,甘甜,冷冽?
茴香,焦糖,柠檬——不。
洋甘菊。
意识沉沦的悬崖边,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刺破毒雾——
是他最近总惦记的柠檬伏特加味儿。西伯利亚的寒风像灌进了颅腔,吹得他头痛欲裂,但这剧痛转瞬即逝,如烈日下的冰晶消融,只留下那缕洋甘菊:带着药房抽屉的冷冽,像碘酒泼洒在湿木头上。苦涩清冽如薄荷,烟熏缭绕似蒸汽。
于是,最初那来自高空的、几乎将他撕碎的冷冽,竟被这相似的清冷奇异地抚平、熨匀。普鲁斯特效应生效了——一层毛玻璃罩住大脑,醺醺然,隔绝出坟墓般的平静。
洋甘菊、洋甘菊、洋甘菊……
洋甘菊的清冽织成一张网,将不断下坠的意识兜住。‘米莉——’ 迪克在混沌中嘶喊,银币的冷硬触感仿佛还硌在掌心,而欠她的那句"谢谢"早已被血锈蚀成了铁渣。
不甘心!像当年攥住飞人秋千的最后一道保险索,他用尽力气抓住这缕虚幻的香——
突然,唇齿间炸开伏特加般的灼辣!仿佛有人将西伯利亚的冰河直接灌进他的喉咙!
"咳……!" 迪克猛地睁眼,腐木的霉味混着血腥冲进鼻腔。手腕的刺痛鲜明——一颗血珠正从绽开的皮肉中渗出,滚落在地。
(2)
——回溯:三日前,霍根酒吧。
“Oi, pretty bird! Fancy a bev?”(嘿,漂亮小鸟!来一杯?)标志性的疲惫笑容裹着一身廉价烟臭,康斯坦丁半个身子歪在吧台,脖子拧着冲门口方向,利物浦腔的弹舌音短促刺耳。
“阴魂不散。怎么摸到这儿的,康斯坦丁?我他妈还在上班!”穿着酒保服的迪克捏着鼻梁,声音沉得能挤出水,“……别扯淡什么随便逛逛,这儿是警察窝!而你?老天,”他眼神刮过对方风衣下摆可疑的深色污渍,“除了日间妖灵,布鲁德海文还有别的‘惊喜’等着我?”
“少来,最近老子可没碰那些‘尖货’。”康斯坦丁咂舌,象征性地抖了抖风衣下摆,手指把吧台敲得噼啪响,活像啄木鸟,“再说,我看这儿的老爷们儿可顾不上我,条子嘛,总是‘忙’得团团转(the bizzies are busy),哈!” 他故意把“忙”字咬得意味深长。
“鬼鬼祟祟(Hanky-panky),欲盖弥彰。”迪克给出个阿尔弗雷德式的精辟讽刺*,并甩给了个结结实实的白眼,“我也忙。点单,或者滚蛋,闲聊免谈。”
“哈!听出来了,挤兑我是吧?”人声鼎沸里,吧台椅被拉扯的嘎吱声淹没,康斯坦丁用那讨人厌的腔调活灵活现地模仿起来,“维波罗瓦伏特加就可以,附带一盎——”
“今天我请!”闻言,迪克顿时把手里擦了一半的玻璃杯“砰”地砸在吧台上,震得旁边几个空杯叮当响,转头冲看戏的霍根老板吼,“给他一杯纯麦威士忌,记我账上!不加冰!”
“走运了啊我(Jammy Johnny),”康斯坦丁咧嘴一笑,冲迪克眨了眨眼。后者直接从背后的酒架上薅了瓶酒,粗暴地倒了满满一杯推过去。前后十秒,康斯坦丁就端起了杯子,懒洋洋致意,“敬我们伟大的烂人(To the great dick)*。”
“喝我酒还骂我?还钱。”迪克挑眉,指尖在吧台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
“哦!不,不,当然不。”康斯坦丁夸张地欠了欠身,活像中世纪弄臣,“这份致敬既为这杯酒,也为除暴安良、救我这无辜百姓于水火的蓝色义警。多亏了他,我们亲爱的布鲁德海文才成了每个访客最他妈‘甜蜜’的港湾。” 他故意把“甜蜜”二字拖得老长。
“你什么意思。”迪克眼神锐利起来。
“字面意思,小鸟。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康斯坦丁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样,正色道——虽然他那张脸怎么看都像在憋坏水,“我来布鲁德海文,是因为这儿的义警把黑面具那帮‘动物脸’撵回了他们的快乐老家,嘿,这样他们也就顾不上收我账的事儿了。”
迪克无语凝噎:“——所以你还欠了黑面具的债?老天,康斯坦丁,你他妈跑来布鲁德海文是为了躲债的?我还以为你和米莉是合作伙伴?”
“不,当然不。请叫它不可控债务转移导致的连锁反应,”康斯坦丁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让他龇了龇牙,“我之前刚处理完纽约的一个案子,非常、非常棘手,感觉就像便利店烟草货柜在你眼前哐当锁上那么操蛋*。所以我欠了午夜老爹一大笔酒钱。而老爹,那老混蛋转手就把我的欠条当情人节礼物塞给了黑面具——爱情真他妈廉价。”他含糊地解释着,眼神飘向天花板。
“至于米莉,哦,”他咂咂嘴,回味似的,“我是在老爹那阴森森的地下室撞见她的,银发绿眼,啧啧,活脱脱一个带刺的西伯利亚冰玫瑰。我问我自己,康斯坦丁,谁他妈能拒绝得了这样的美女呢?所以我就上去打了个招呼,最后一起来了这鬼地方。”
“……而米莉选择来这儿,则是因为戴斯蒙德的委托。”迪克恍然。他没从康斯坦丁身上嗅出谎言的馊味儿——在蝙蝠们面前说谎一向难如登天,康斯坦丁也没道理为这屁大点的信息浪费演技。
但他笃定这老烂人绝对掖着点干货。好吧,也可能他就是想撬开康斯坦丁的嘴,把米莉的事儿挖个底儿朝天。
迪克笑了,先飞快扫了眼周围——确认没人竖着耳朵偷听(与此同时,蒙泰罗警官醉醺醺的咆哮从卡座传来:'那银发妞的剑肯定没开刃!'——很好,他警惕过头了,看来这帮条子连三米外的谋杀案都听不见)——接着闪身钻进吧台斜后的小厨房。半响,端了一盘热气腾腾、油光锃亮的东西出来。
“自便吧,我的朋友,”把盘子(标准的炸鱼薯条)推到康斯坦丁鼻子底下,迪克笑吟吟靠上吧台,身体前倾,声音压得只剩气音,“然后咱们再多聊聊午夜老爹如何?他最近还……‘生意’兴隆?”
“得了吧,说得像你在意纽约的闲事儿。承认吧,漂亮小鸟,你就是想问米莉。”康斯坦丁不客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瞥见铁盘上金黄的炸物,嫌弃地皱起鼻子,“认真的?这也太他妈刻板印象了,至少来根像样的香肠?”
对此,好脾气的迪克倒觉得无所谓;他甚至觉得请康斯坦丁啃顿法餐也算不得什么。但——
“我懂、我懂,不交待清楚别想脱身对吧。”康斯坦丁会意地眨眨眼,他叉起一块炸鱼胡乱塞进嘴里,囫囵吞下,随后极其自然地揪过迪克身上雪白的围裙擦了擦油手,气得后者额角青筋直跳,“行,那就竖起你那小鸟耳朵听仔细了——”
“一切,都得从纽约这次闹得鸡飞狗跳的暴食症瘟疫*说起——字面意义,街上人们啥都吞,垃圾桶、同行旅伴、甚至就连是他们自己……”
1. 题目,我最爱的黑色幽默风格,恐惧毒气是稻草人的老把戏,玛德琳蛋糕是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中触发汹涌记忆潮水的标志性符号。这里也是我超爱的呼应,讽刺的安全的义警教学与回忆23333
2. 0号部分全是V2里第九话的原始内容,为了不破坏伟大作品,后续的表述也就是1那里我用了嗅觉版本。V2的翅真的好惨,这里强烈推荐看原著,我觉得真心是杀疯了。
3. Seriously, man。是部分版本里桶的口头禅,他喜欢叫人老兄,man,bro之类的混用,这里随便用了一个。迪克会为了桶痛苦,觉得对不起、辜负了对方也是原漫画的内容,好大一个骷髅真的我哭死那里。小甜饼是原作,口味就是巧克力蔓越莓。
4. 关于翅的恐惧,原作里列了一大堆,这里受限于文本长度,就写了一些。三种酒的三个并列里,只有柠檬不是伏特加的对照组,这里暗示了米莉,所以过渡到了洋甘菊。主要是有大名鼎鼎的黑加仑与醋栗的味道珠玉在前,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总想给米莉一个特别的味道。嗯,现在不装了,是柠檬伏特加和洋甘菊的味道。这俩还好找233333,为啥是这味道也很简单,大家应该看得出
5. 渣康的台词大部分是利物浦俚语,我找的很少,基本都用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垂泪。康斯坦丁吐槽被挤兑是因为迪克特意用了阿福的口音,那个鬼鬼祟祟,我没记错是苏格兰口音俚语(假设阿福是吧)。然后就是常规的口音鄙视链了。致我们伟大的烂人,老梗,前文解释过,dick双关语。同样,走运了我,名字双关语,约翰康斯坦丁嘛。感觉就像便利店烟草货柜在你眼前哐当锁上那么操蛋,dop up,心情贼遭的利物浦俚语,双关打烊,也是玩梗。渣康的烂人作风淋漓尽致。我提示了,他大部分时候真挺烂人的(虽然我很喜欢他的漫画)。
6. 夜翼赶走动物脸是V2最开始阶段的故事,在本文里是发生过的事儿,记得不,在第一个案件里菲利普吐槽过这个,作为非义警和特殊人群,他的消息滞后些,还在怕前一段时间闹事儿的动物脸呢。渣康提及的纽约瘟疫就是漫画康斯坦丁地狱神探的开篇,原罪。时间线是融合后的假定和V2前后脚了,原来肯定不是。毕竟这里都插入米莉了嘛,欸嘿~
7.今日荐区,Peace & Vodka,疾速追杀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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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康斯坦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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