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地落在黑色伞面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墓园里弥漫着湿土和花朵的混合气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赛恩斯站在人群稍远的位置,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浸湿他的头发和肩头,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诺曼·奥斯本在两年前仓促而悲剧性地离世,如今,他唯一的儿子,与赛恩斯从小一起长大的、某种意义上仅存的亲人,也躺在了这里。
奥斯本家族,以一种仿佛被诅咒的方式,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官方报告描述不详,但赛恩斯知道,蜘蛛侠是最后的导火索。
葬礼仪式结束,人群开始缓缓散去,低声交谈着,走向等候的车辆。赛恩斯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那被无数白玫瑰覆盖的墓碑。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有些踉跄地靠近了墓碑。那是个年轻人,穿着不合身略显陈旧的黑西装,看起来像是匆忙间找出来的。
他没有打伞,浑身湿透,棕色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看起来……糟透了。
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伪装的悲痛笼罩着他,与周围那些程式化的哀伤截然不同。他站在哈利的墓前,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已然消逝的东西。
赛恩斯冷漠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哀悼者。他不记得哈利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哪个不起眼的远亲?还是某个曾经受过哈利恩惠、此刻前来表达感激的普通人?
然而,某种直觉让赛恩斯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那个年轻人缓缓蹲下身,将一束简单的白色小苍兰轻轻放在玫瑰丛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安眠的人。
那是与奥斯本家族的奢华葬礼格格不入的朴素花束,却带着一种真挚的哀思。
年轻人低着头,肩膀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哭声。赛恩斯能听到他压抑又破碎的呼吸声,混合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无助。
也许是出于一种微妙共鸣,也许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个为哈利流露出如此真实痛苦的人是谁,赛恩斯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走向那个身影。
他停在年轻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你是哈利的朋友?”赛恩斯的声音在雨水中显得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年轻人猛地一颤,像是被从极度悲伤的梦境中惊醒。他慌乱地用手背擦了把脸,转过身来。
“我……我是彼得·帕克。”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他有些局促地低下头,似乎不敢与赛恩斯对视太久。
彼得·帕克。
赛恩斯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记得哈利提起他时,语气里总会带着点难得的轻松。他从未想过,哈利的这位朋友,会在他的葬礼上流露出如此深切的、绝望的悲伤。
“赛恩斯·埃弗雷特。”赛恩斯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目光依旧审视着彼得·帕克。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感——外表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脆弱,但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坚韧。
“我知道您……哈利经常提起您。”彼得低声说,眼神闪烁,带着一种奇怪的躲闪,仿佛在赛恩斯面前感到不自在,或者说……愧疚?
是因为没能在之前的时间内多陪伴哈利吗?赛恩斯猜测。作为一个普通人,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
雨还在下,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只有雨落在树叶和泥土的声音,以及彼得尚未完全平复细微的抽气声。
赛恩斯看着彼得被雨水淋湿单薄的身影,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这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似乎比他更深刻地感受着失去哈利的痛苦。
“节哀。”最终,赛恩斯只是干巴巴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说这个,或许只是因为,在这一刻,他们是这片墓园里,为数不多真正为哈利·奥斯本感到心痛的人。
彼得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了赛恩斯一眼,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您也是。”
赛恩斯没有再说什么。
他最后看了一眼哈利的墓碑,然后转身,迈着比来时沉重几分的步伐,离开了这片被悲伤笼罩的墓地。
雨水持续不断地落下,将墓园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赛恩斯走向自己的车,司机早已撑着伞等候在旁。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叫彼得·帕克的年轻人,依旧独自站在雨中,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雨水击垮。
他没有车来接,也没有伞,只是茫然地站在路边,像是迷失了方向。
赛恩斯关车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帕克先生。”他摇下车窗,声音穿透雨幕,“需要搭车吗?”
彼得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加狼狈。他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埃弗雷特先生,我……我可以坐地铁。”
“这种天气,地铁并不舒适。”赛恩斯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彼得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最终还是低着头,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他尽量缩在座位一角,生怕自己湿透的衣服弄脏了车内昂贵的真皮内饰。
车内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和彼得身上雨水滴落的声音。赛恩斯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
“谢谢。”彼得接过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和脸,动作有些笨拙。
车子平稳地驶入纽约潮湿的街道。赛恩斯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哈利提起这位朋友时的神情。
那些琐碎且充满生活气息的片段,从哈利口中说出来时,总是带着一种赛恩斯很少见到的放松和笑意。
哈利很少那样笑,尤其是在诺曼去世后。
“哈利……”赛恩斯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他提起你时,总是很开心。”
彼得擦拭头发的动作猛地停住,手指紧紧攥着毛巾。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沉默中多了一些东西。
赛恩斯看着彼得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此刻盛满的无助和痛苦。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让他与哈利口中那个能带来欢笑的形象既重合又矛盾。
“你住在哪里?”赛恩斯问道。
彼得报了一个地址,声音很低。
赛恩斯对司机重复了地址,车辆随之调整了方向。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没再交谈。赛恩斯偶尔会从侧面观察彼得——他望着窗外出神,眼神空洞,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种深切的悲伤是如此真实,几乎要溢满整个车厢。
车子最终在彼得所说的公寓楼前停下。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普通建筑,与赛恩斯熟悉的环境截然不同。
“谢谢您,埃弗雷特先生。”彼得低声道谢,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逃离这个让他倍感压力的空间。
“赛恩斯。”赛恩斯突然纠正道,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哈利的朋友,可以叫我赛恩斯。”
彼得惊讶地转过头,对上赛恩斯那双没什么温度,却在此刻显得不那么疏离的水绿色眼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赛恩斯。”
他推开车门,再次融入纽约的雨幕中,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公寓楼的入口处。
赛恩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对司机吩咐道:“回公司。”
车辆重新启动,赛恩斯靠回椅背,闭上眼。哈利带着笑意的声音和彼得帕克绝望悲伤的脸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
他想起彼得放在墓前的那束朴素的小苍兰,想起他压抑的哭声,想起他坐在车里局促不安却又深不见底的悲伤。
也许……了解一下这个让哈利在那些压抑的时光里,还能保有真挚笑容的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几周后,一份关于彼得·帕克的简要资料放在了赛恩斯的办公桌上,很普通——
帝国州立大学的学生,成绩优异,尤其是科学领域,经济状况拮据,性格内向,似乎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和家人,除了……
已故的哈利·奥斯本。
资料干净得过分,与他那天的表现形成了某种矛盾。
又过了一段时间,赛恩斯因为一个与帝国州立大学有合作的科研项目,需要去学校一趟。处理完公务,他鬼使神差地绕路,走向了物理系的教学楼。
就在一条连接两栋楼的玻璃廊桥下,他看到了彼得·帕克。
年轻人正坐在长椅上,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书本,眉头微蹙,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无意识地转动着。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他略显凌乱的头发上,他看起来比葬礼那天精神了些,但眉宇间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郁。
赛恩斯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就在这时,两个抱着橄榄球身材高大的学生嬉笑着跑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彼得,书本和笔记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嘿!看着点路,书呆子!”撞人的学生毫无歉意地喊道,甚至带着点嘲弄。
彼得愣了一下,随即沉默地蹲下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甚至……孤独。
赛恩斯看着那两个学生扬长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默默收拾的彼得,一种微妙的情绪掠过心头。他迈步走了过去。
一双锃亮的皮鞋进入彼得的视线。他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赛恩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埃弗……赛恩斯?”彼得显然很惊讶,手里还捏着几张稿纸,一时忘了动作。
赛恩斯没有回应他的惊讶,只是弯下腰,帮他将几本散落的书籍捡了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顺手。他瞥了一眼书的封面——《高等物理》、《材料力学》。
“谢谢……”彼得接过书,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依旧带着惯有的躲闪,但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强烈的抗拒了。
“路过。”赛恩斯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自己的出现,目光扫过彼得略显苍白的脸,“最近怎么样?”
这是一个客套的社交性问题,但彼得却像是被问住了。
他低下头,半晌才低声说:“……还好。”
他的“还好”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赛恩斯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没有车上那次那么令人窒息。
“我……我得去上下节课了。”彼得看了看手表,有些匆忙地抱起收拾好的书本,像是想要逃离这种让他不知所措的场合。
“嗯。”赛恩斯应了一声。
彼得抱着书快步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过身,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看向赛恩斯:“那个……谢谢你。上次……还有这次。”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悲伤,但似乎多了一丝……感激?
赛恩斯只是微微颔首。
看着彼得匆匆离去的背影,赛恩斯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反感与这个人的短暂交集。
这次偶然的相遇像打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之后,赛恩斯偶尔会因为一些“合理”的理由出现在帝国州立大学附近,有时是项目会议,有时是捐赠仪式。而“偶遇”彼得·帕克的频率,也微妙地增加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依旧简短,大多围绕着学业、哈利过去的某些趣事,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科学话题。
赛恩斯发现,一旦谈到物理或生物化学,彼得眼中那种躲闪和悲伤会暂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智慧的光芒。
他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在几次接触后赛恩斯得出了结论,他的见解往往独特而深刻,完全不像一个普通本科生。
而彼得也逐渐习惯了,赛恩斯虽然话少,态度也总是淡淡的,但他从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用怜悯或好奇的目光看待他,也不会刻意回避哈利的话题。这对彼得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时光。
一天傍晚,赛恩斯因为一个突发的跨国视频会议,错过了晚餐时间。会议结束后,他感到轻微的胃部不适,这才想起自己几乎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他让司机将车开到公司附近一家他偶尔会光顾口碑还不错的三明治店。
就在他拿着简单的火鸡三明治和咖啡走出店门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就着路灯的光线啃着看起来就很干巴的面包。
是彼得·帕克。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连帽衫,低着头,背影在初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单。
赛恩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阴影笼罩下来,彼得抬起头,嘴里还塞着面包,看到赛恩斯时明显噎了一下,慌忙地拍着胸口,脸涨得有些红。
“赛恩斯?你……你怎么在这?”
赛恩斯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那个包装完好、还带着热气的火鸡三明治和那杯热咖啡递了过去,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吃过了。”赛恩斯平淡地说,仿佛这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彼得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三明治和咖啡,愣住了。包装纸传递过来的温暖温度,和他手里冰冷僵硬的面包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谢谢。”最终,他只能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哑。
他没有矫推拒,默默地放下了那个干面包,拆开了三明治的包装。热乎乎的香气弥漫开来。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寒夜的长椅上,一个沉默地喝着咖啡,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那个对他而言堪称丰盛的晚餐。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远处街道的车流声和彼得偶尔因为食物太烫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是一种无言的陪伴。
时间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流逝。
赛恩斯与彼得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基于哈利记忆的、看似牢固的友谊。赛恩斯会不动声色地资助彼得一些研究项目,以合作的名义提供他急需的资金和设备。
彼得对此感激不尽,却也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这份愧疚在赛恩斯看来,是对哈利之死的遗憾。
他们偶尔会共进晚餐,通常在赛恩斯安静得过分的庄园里,或者某家不会被打扰的私人餐厅。
彼得逐渐习惯了赛恩斯的沉默,也学会从他细微的表情或语气变化中读取情绪。
他发现赛恩斯并非表面那般冰冷,只是将所有的情感都深埋在冰层之下。
然而,在这份逐渐升温的友谊背后,阴影从未散去。赛恩斯对蜘蛛侠的执念,如同潜伏的病毒。他动用了自己手中庞大的资源,布下天罗地网,试图将那个“凶手”找出来。
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一个侧面诉说的……真相。
但蜘蛛侠总是在他即将触及时逃脱,仿佛总能预知他的行动。
这种无力感加剧了赛恩斯的偏执,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搜寻。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如果无法找到他,那就逼他出来。
制造混乱,制造只有蜘蛛侠才能去解决的危机,然后在陷阱的中央,等待猎物上钩。
他开始换了一层身份活动。
利用埃弗雷特集团的尖端科技和地下网络,他精心策划了一系列事件。起初是看似偶然的、针对奥斯本企业遗留项目的破坏,随后是规模更大、更危险的骚乱。
他像一位冷酷的执棋人,在纽约这座棋盘上落下棋子,而目标,始终是那个红蓝色的身影。
彼得的生活则被割裂成两半。
一半是与赛恩斯日渐深厚的友谊,在实验室、在安静的晚餐中,他能触摸到名为“正常”的生活。
另一半,则是作为蜘蛛侠,疲惫地应对城市中层出不穷的新危机。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事件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它们的目标似乎就是自己。
那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感觉让他后背发凉,但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尤其是赛恩斯。
他害怕从那双水绿色的眼睛里看到对蜘蛛侠的憎恨,那会摧毁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信任。
裂痕,在不知不觉中扩大。
赛恩斯设计的陷阱越来越精密,也越来越危险。彼得作为蜘蛛侠,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他开始在赛恩斯面前显得疲惫心神不宁。有时,他会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或是在对话中突然走神。
赛恩斯注意到了这些异常,但他将其归咎于彼得学业和打工的压力,或是……对哈利的哀思。
他从未将彼得与那个在楼宇间飞荡的蜘蛛侠联系起来。
在他眼中,彼得是聪慧的、善良的、有些内向的年轻人,是哈利珍视的朋友,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温暖”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
赛恩斯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仇恨与友谊,复仇与守护,在他脑中疯狂冲撞,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却发现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一个可笑的命运谎言中央。
他想到了自己布下的那些陷阱,那些足以致命的危机。
有多少次……他差点亲手杀了彼得?
原本的计划,是在抓住蜘蛛侠后,用心脏中连接着遍布城市各处的爆炸点控制器作为最后的威胁。
要么,看着城市毁灭,要么,一起坠入地狱。
城市跟原则,只能选择一个。
可现在……这个计划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可悲。
他看着彼得,那双在阳光下像琉璃一样的蓝眼睛内此刻充满了悲伤与震惊。
恨意无处宣泄,最终只能转向自身。
“我原本想拉着蜘蛛侠一起下地狱的……”赛恩斯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但那平静之下,是死寂的绝望。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枪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彼得的呼吸几乎要停止,蜘蛛感应在他脑中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赛恩斯!不——!把枪放下!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向前冲去,但距离太远了。
赛恩斯抬起头,最后看了彼得一眼。
“如果能重来的话,没有那些事情的阻拦……”赛恩斯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我觉得,我们将会是非常好的朋友。”
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彻底的放弃。
“抱歉,pete。”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扣动了扳机。
“不——!”
砰!砰!砰!砰!
接连四声枪响,沉闷而决绝,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彼得的心上。
赛恩斯的身体向后踉跄倒地,鲜血染红了衣服,手/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彼得惊恐万状冲过来的身影,看着那双蓝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逐渐涣散的模样,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真可笑啊……
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这层身份呢?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到这一层关系上?
……幸好,控制器连接的是他的心跳。
而他,也终于从这荒谬而痛苦的命运中,解脱了。
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被狂奔而至的彼得颤抖着接住。温热的血液迅速浸湿了彼得的战衣,那温度烫得吓人。
“赛恩斯!撑住!求你撑住!”彼得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那些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赛恩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从唇边涌出。他那双总是平静的水绿色眼睛,此刻正一点点失去焦距,倒映着纽约灰蒙蒙的天空,和彼得崩溃的脸。
他最后感觉到的是彼得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和滴落在他脸颊上滚烫的液体。
是雨吗?
不……
是眼泪。
彼得抱着赛恩斯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天台上,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雨水混合着鲜血,在他脚下蔓延开来,像一幅绝望的抽象画。
1,这里是梅姨也走了的原世界线
2,彼得在赛恩斯问出最近怎么样卡壳是因为,很久都没人关心他过的怎么样了
3,赛恩斯塞给彼得三明治的动作让他想起了哈利
4,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头的章节彼得会轻易的说出自己获得的能力,重启的世界线他并不记得以往的记忆,但他本能的就是不想在跟好友隐瞒了,赛恩斯同理,他也不记得
5,命运之网蒙蔽了这周目赛恩斯的判断,并且选择了他作为后续蜘蛛侠故事的反派,双商都高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致命的问题呢。
6,哈利那个伤其实对于使用过强化剂的他不算致命,但是“命运”要让他死。
配合Revolutions听效果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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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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