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阿福看到艾希莉的时候，她裹着毯子蜷缩在布鲁斯怀里。
他笑容满面的少爷正紧紧抱着艾希莉，眉头锁着，嘴角下压，属于蝙蝠侠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布鲁斯韦恩身上。
布鲁斯低下头，用前额碰了碰艾希莉的额头。
“她在发烧。”
“医生已经过来了。”
布鲁斯点点头，把艾希莉交给阿福，戈登那里还需要他。
沉默的男人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一堵墙似的立在那，半晌才伸出手指贴了贴艾希莉的脸，小姑娘这会儿头发还湿着，跟他离开时一样，那几根头发黏在她脸上。
小丑在他跳进水里的时候趁机逃出了包围圈，现在还在追捕。
而海洋馆实际伤亡的人数警方还在统计，至于芭芭拉等人口中的海底隧道迷宫和不知来源的昏迷者，这些神秘侧的事件也需要继续调查——这个城市还需要蝙蝠侠。
布鲁斯第一次感到分身乏术。
“您已经做了当时的情况下最好的决定，布鲁斯少爷。”
没有人能预料后来发生的事。
阿福清楚布鲁斯在想什么，这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深知眼前沉默的男人把多少责任扛在肩上，也深知此刻他有多么无奈和痛苦。
“……眼科医生还有心理医生。”布鲁斯没有回复阿福的话，只叮嘱，“也许艾希莉还需要这些。”
141.
艾希莉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往旁边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兔子形状的夜灯。
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布鲁斯把她救出来了。
艾希莉的心安定了片刻，很快又揪起来，她的房间……有这么黑吗？
我的灯坏掉了吗？
艾希莉摸索着，脚下一个不留神绊住了床幔，咕咚一声摔下床，好在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艾希莉没有摔痛。
艾希莉眨眨眼。
……毁了，我成睁眼瞎了。
艾希莉觉得可能是突然落水时冲击造成的视网膜脱落，她可怜的医学常识并不足以支撑她理解视网膜脱落不是一下就失明的。
很显然，从精神状态来说，艾希莉还是很冷静的。
“艾希？！”
有人匆匆推门而入，火急火燎地把艾希莉从地上抱起来。
“有没有撞到？有哪里痛？”
很显然，从言谈举止来说，布鲁斯是很不冷静的。
“我很好布鲁斯，”艾希莉安抚地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我好像看不见了？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医生。”
医生早已准备好各种仪器，随着一项项检查结果出炉，医生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艾希莉小姐，你有感觉眼睛疼痛吗？”
“没有。”
“你能感觉到光吗？”
“我知道你在拿灯晃我，但是我看不到。”
“你……还记得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吗？”
“海洋馆，我落水后失明了。”
医生收起了手电：“布鲁斯先生，我得和您谈谈。”
艾希莉：“……”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希莉抓住布鲁斯的衣角：“我不能在这里听吗？”
布鲁斯蹲下身，他用手托起艾希莉的手掌。
“艾希，等我和医生聊完再告诉你，好吗？”
艾希莉的脊背绷紧，心脏剧烈地震颤，悲凉蓦然爬上她的胸口，她紧紧抓住布鲁斯的手，汲取那一点暖。
她颤抖着问：“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不会吧！不会吧！她难道其实是拿到了绝症苦情剧本吗？！
某天突然晕倒后发现自己其实得了胃癌，血癌，脑癌或者别的什么癌，没法根治只能等着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
她会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陪伴布鲁斯，这也会是布鲁斯往后十年生活里仅剩的温暖回忆。
等到她离世后，布鲁斯就会最后一次擦拭她小小的墓碑，毅然披上白大褂投入医学的苦海。若干年后他学有所成，又一次遇到与她一模一样的病症，而他却绝望地发现面对病魔与死亡，他依然束手无策……
艾希莉快要哭了。
不要这么对她的布鲁斯——
“不是！！”
布鲁斯坚定地否决了艾希莉。
中气十足，且带点无可奈何的崩溃。
好吧，看来她真的没有得绝症。
布鲁斯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对，艾希莉还是个孩子，他得告诉艾希莉不是什么都是绝症，她也不会轻易地死掉……
“那我就只是看不见了吗？”
“……是的，暂时是的。”
艾希莉“哦”了一声，“看”着布鲁斯，失焦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她问。
“那我现在睁着眼睛说话，是不是人家说的睁眼说瞎话。”
布鲁斯：“……”
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担心艾希莉担心得快要疯掉了，而艾希莉本人却像被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控制了大脑，思维发散到可以拿去研究随机弹道。
总之最后医生告诉布鲁斯，艾希莉可能是受到刺激造成的心因性失明。
说完，医生就收到了艾希莉无神眼眸的死亡凝视。
艾希莉：“庸医。”
医生：“……”
烂手回冬啊大夫！你没把我治好就算了，我爸看着都难受多了啊！
142.
医生很难过。
医生回去把电话打给做心理医生的前同窗，给她讲了艾希莉的情况。
然后医生哭了好久说他不是庸医，他不学心理学治不好心因性失明不是他的错。
哈莉奎泽尔隔空拍拍几年不见的老同学。
当初教授说什么来着，儿科狗都不学，看吧，让你听不进去。
有一种心理阴影，叫作“你爸觉得你有心理阴影”。
布鲁斯开始给艾希莉请心理医生。
艾希莉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心理疾病，接受了心理医生看诊。
听起来很像套娃，实际上也变成了恶性循环。
心理医生温和地询问艾希莉关于海洋馆的事情，他们的对话可以概括成这样：
心理医生：“你还记得那天你经历了什么吗？”
艾希莉：“记得。”
心理医生：“你那天是什么感觉的？”
艾希莉：“一开始很害怕。”
心理医生：“然后呢？”
艾希莉：“我想起来芭芭拉他们，然后什么朋友啊羁绊啊信念啊之类就冲上来控制了我的大脑，在我脑子里把小丑揍了一顿。”
心理医生：“……小丑对你做了什么？”
艾希莉：“他把我绑到鲨鱼池旁边看一群人自相残杀，其中有两个人落水被鲨鱼吃掉了，小丑问我为什么不笑，我笑不出来，他就把我丢鲨鱼池了。”
心理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他跟布鲁斯说了一大堆什么移情啊，投射啊，解离啊之类的名词。
最终他得出结论：“总之，她有创伤。”
艾希莉：“我创死你个庸医。”
烂手回三九严寒了啊大夫！我爸都快看出心理创伤了！
144.
艾希莉很忧伤。
布鲁斯也很焦灼。
两个人同时叹口气。
芭芭拉和诺亚过来看望艾希莉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芭芭拉：“？”
他们父女的相处模式还挺特别。
布鲁斯给三个孩子留出了空间，摸了摸艾希莉的头就离开了。
芭芭拉和诺亚入座，阿福给他们拿来了新的茶点。
芭芭拉注意到茶杯是不易摔碎的材质，饮料的温度适中洒出来也不会烫到，点心是曲奇饼干，艾希莉可以很轻松的享用它们。
她又看了眼周围，房间里尖锐的边边角角都被包住，容易摔倒的地方也铺上了柔软的地毯。
芭芭拉再次把目光放在艾希莉身上，这会儿诺亚已经拉着她东看西看了。
“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放下你罪恶的手，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艾希莉对诺亚一言不合就大力揉头发的行为表示抗议。
“你突然消失可把我吓死了，我差点跟你爸以死谢罪！”诺亚夸张得拍拍自己的胸脯。
艾希莉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哼哼：“布鲁斯才不会要你以死谢罪。”
她扒着扒着不对劲，一搓手指，油乎乎的。
艾希莉：“……你该不会是拿了曲奇饼没洗手往我头上摸的吧？”
诺亚手一僵：“啊，这个嘛……”
“给我的头发负荆请罪啊！！”
两人开打，打完吃曲奇，中间管家侠悄无声息地出现把饮料换成温热的，对着芭芭拉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后消失。
145.
“艾希小姐很活泼。”
同样的曲奇出现在大蝙蝠的地下洞穴，曲奇旁边的蝙蝠侠正在看海洋馆事件的最新资料。
“艾希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回答道。
艾希莉告诉了布鲁斯她在和诺亚失散后的鲨鱼馆见闻，包括那个不知名的神秘少年。
蝙蝠侠调查过，那个少年是美人鱼剧团收养的孤儿之一，三个月前加入剧团，后来就跟着剧团在多个城市辗转，鲨鱼馆事件后他就失踪了。
蝙蝠侠可以确定这起事件与不久前进入哥谭的密教有关，但这件事之后他们就销声匿迹起来。
至于小丑，蝙蝠侠分析最可能是小丑利用了密教徒们扩大这场袭击。
唯一深入鲨鱼馆密教祭祀核心的就是艾希莉，蝙蝠侠最近调查的重点就在艾希莉最后看到那只眼睛上，他判断艾希莉失明与神秘侧有关，他还需要一些帮助，而扎塔娜他最近又联系不到。
最后就是艾希莉的心理状态。
太健康了，健康到他难以相信的程度。
且不论小丑有没有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她甚至没有对她失明这件事感到恐慌，这是一个热爱绘画的孩子会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对过于独立又擅长演示内心的艾希莉，布鲁斯是无力的，他实在猜不透艾希莉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就是艾希莉越是表现的成熟稳重、人格健全，他就越焦虑不安。
“有没有可能艾希莉小姐的确内心强大，没有留下心理阴影呢？”
“……我联系了哈莉奎泽尔教授，她答应下周一来和艾希莉聊聊。”
布鲁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阿福：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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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一种阴影叫你爸觉得你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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