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她的身边，超人。”
低沉的声线介于蝙蝠侠和韦恩之间，在空无一人、等待清洁的洗漱台前，黑发蓝眼的男人自言自语。
“你是以什么立场说的这句话？”出现在布鲁斯韦恩身后的克拉克脸上难得不见笑容，只余冷凝。布鲁斯在洗手台前抬头，自镜中望见他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瑕疵，鬼斧神工，几乎最逼近人类对于神明幻想的一张脸。
而这个外星人，的确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除了……
“那并不重要。你真的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受到精神操控了吗？”布鲁斯擦掉手上的水渍，冷静回首，与他对望。
两人都没有注意，他并没有否认，在这件事上，他拥有“蝙蝠侠”之外的立场。
布鲁斯当然只会就事论事：“我以为你被毒藤女操控之后，会长些记性。”
那是大约一年前发生的事，闹得不算太大，但的确难看。
克拉克明显是想起了当时的混乱场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拜托，别再提那件事了……”
那时，被植物包裹着的毒藤女的胸前佩戴着莹绿色的氪石，超人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闪，踉跄着从半空跌落。紧接着，她乘着植物逐渐逼近，呼吸间喷洒出的孢子禁锢住克拉克——或许，该叫那个时候的他——超人。
超人被毒藤女的藤蔓挑起下巴，他湛蓝色的眼眸开始涣散，变成诡异的深绿。
紧接着，便是毒藤女在莱克斯卢瑟支持下的“接二连三的小玩笑”，以“超人，你很喜欢在天上翻跟头”的试探开始，到“超人，去杀掉蝙蝠侠”结束。
结束的原因，是他这位黑漆漆同事及时赶到一针打倒了毒藤女，并投来的不赞同的眼光。
非常可怕，甚至到了能刺痛超人钢铁之躯，以至于让他恢复意志的地步。
仔细想想，或许那不是对方的眼光，而是从他打开的行李箱里散射出来的氪石的光。
对方携带的氪石大概是毒藤女的三倍不止，名副其实的致死量。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布鲁斯的意思。
“你是说，海文对我使用了精神操控？”克拉克有些好笑，“我自小时候就认识她了，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超能力，她一直都专心从事医疗，从未变过，从未……”
“继续。”
“变过……”
布鲁斯看着超人再次涣散的湛蓝色眼眸，无奈叹一口气。
“虽然不抱希望，总是值得一试的，不是吗。”布鲁斯自言自语后，直接一拳打在了克拉克脸上。
“嘿！”克拉克及时反应过来，躲过他这一击。
不过，应该没有谁真的想赤手空拳去碰一碰超人的钢铁之躯吧？
至少该像以前一样准备一些特别的石头。
帮助自己的同事脱离怀疑与自我怀疑的夹缝之后，布鲁斯轻轻甩了甩手腕，什么都没说，任由克拉克误会。不得不说，在面临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时，瞧着这只外星人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样子，也不失为一种放松方式。
既然无法帮助克拉克摆脱这种无意识的洗脑，那么也只剩那一句话好说了。
“你待在她的身边，就不怕害她陷入危险吗？”
要知道，他们这些超级英雄身边的人被牵涉进危险之中的概率要比普通人还大上许多。
一般来讲，当祭出这句话，各位超级英雄就要开始犹豫、沉默、经历难言的挣扎和镇痛，最后决定放手了。
克拉克明显还没有落入这种不长嘴的俗套。
因为他对自己能力的信任，又或许，依旧是存在待定的催眠在起作用。
“我会保护好她的。”他坚定得对着自己的导师和挚友起誓。
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敷衍。
好消息，布鲁斯耸了耸肩，勉强说出祝福的话：“那么祝你好运。”
坏消息，蝙蝠侠永远都有plan c。
“嗯，谢谢你。”
克拉克犹豫了一下，又寒暄道：“那么……你们共同收养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是我收养的孩子。”布鲁斯澄清道，“他叫迪克格雷森，只记在我的名下。”
好吧，只是你的孩子。克拉克以眼神示意他，然后呢？
“……”
然后，超人听力听见会场附近欢乐如小鸟儿一般的男孩清脆的声音。
他明显是偷偷溜进来的，但现在一定在一个自己很信任很依赖的人身边。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发出这般甜蜜的撒娇。
“海文，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和阿福都很想很想你。布鲁斯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也很挂念你，我看到他每天都在看关于你的消息……”
与他对话的毫无疑问就是海文医生。她的声音温柔，与这个小男孩明显十分熟稔。
“我也很想念你还有阿福。等诊所不忙了之后，我会去看你们的。”她说这句话时，想到了自己空荡荡的预约簿，还有一些心虚。
但紧接着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毕竟全年都是中暑的高发期，随时都可能有中暑的病人被神奇的小推车或者神秘的好心人送进诊所。
“至于布鲁斯……我跟他的劳动合同已经解除了，我再也不是他的私人医生，自然也不会在韦恩宅里多呆。关于这点，甜心，你得习惯。”
小男孩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冷战了吗？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吗？”
“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冷战跟和好应该是情侣之间才有的词吧？这可不适用于我们纯洁的雇佣关系。”
“什么？！你现在连和布鲁斯在一起过都不愿意承认了吗？！这么严重？！”小男孩——也就是迪克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这让他显得更可爱了。
海文看着他，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随后解释道：“我没有说气话，迪克，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们真的、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她在真的和从来两个词上还加了重音。使其听起来格外的清晰又决绝。
“可是……可是你们一起约会了那么多次？”
迪克还记得海文为布鲁斯处理蹦极后的摔伤、两人挨得很近，布鲁斯轻声道：“医生，告诉我……”
“你的大学坐落在哪里？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海文说：“好啊，我的大学就在祖祖城中心，坐大巴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了，等你哪天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
虽然布鲁斯总是忙于各种宴会、紧张刺激的项目和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莫名其妙突发奇想的邀请，以至于这个计划一直没有实施……
但这难道不是甜蜜的约会邀请吗！
他也记得海文为布鲁斯处理跳伞后的骨折，布鲁斯躺在床上，握住了海文的手，“医生……你这次怎么没有使用中暑药？那东西的价格一定不菲吧？无论多少钱，告诉我，并且以后在预定药品时，你可以毫无顾忌的走我的私账。”
海文医生沉默片刻，道：“当然可以，一瓶药水……嗯，2990金，和我的导师签了三十年的供货合同，都可以报账吗？”
布鲁斯还有些吃她导师的醋似的，一定要对这个导师刨根问底——虽然最后因为海文医生为了促进他恢复而配置的休眠药剂的效果太好而直接昏迷了……
但，这难道不是布鲁斯为了医生一掷千金吗！
还有他莫名病重又痊愈之后睁开眼喊的第一个词就是海文医生的名字、桌子上摆满了海文医生的生平和资料，以及种种种种……
如果布鲁斯不是喜欢海文医生，在和她约会的话，难道还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变态吗！
迪克理所当然的想。
“但是他从来没为我准备过花束，并亲手送给我呀。”海文理所当然道，“没有送花，怎么能算确认关系呢？这不是常识吗？”
迪克先是有些茫然，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小短裤的边裤线，继而恍然，变得理解——不送花的话那肯定就是朋友啊，怎么可能可以约会！
迪克同仇敌忾似的的点了点头：“那布鲁斯真是太差劲了。”
原来还要亲手送花吗？布鲁斯震惊。
虽然已经在无数次摸索海文的能力时感到震惊，但如今布鲁斯依旧要从心底里发出质问：这到底是什么8 游戏才会有的纯爱世界观！
对！差点忘记了，我还需要送花才能确认关系！克拉克恍然，并记了下来打算近期就去准备。
等他在心中记完小本本，扭头看向布鲁斯韦恩时，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轻而易举也看出了这人藏得深极，或许连自己都骗过的一丝怅然。
忘记说了，那个套路并不适合超人，但，的确很蝙蝠。
“其实我没有打算说这句话。但既然你说出来了，我想我现在也应该回敬你。”克拉克突然发声，这让布鲁斯下意识望向他。
“bat，离她远一点。你与她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来干扰她的生活。”
“这对你们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布鲁斯韦恩没有回答，他沉默的时候，那双蓝眼睛便沉静下来，蓝色蒙上一层自北冰洋上刮来的风，吹皱出一汪破碎的湖。
坚冰浮出水面、碎冰沉入水中。
只留下一片冷寂，和无人被允许靠近的最深处的孤独。
克拉克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没有人可以为别人的人生负责，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明白的人做不了超级英雄。
大概，只能做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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