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冠在夜风中摇摆,叶片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宁静的湖面就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偶尔有涟漪打破表面的寂静无波。
这里是距离大楼数百米外的一处湖面,细密的树冠提供了若有若无的遮蔽。
康斯坦丁蹲在一块底部覆盖着苔藓的岩石后,手中的水晶灵摆散发着淡红色的微光。
“无人机的符文稳定吗?”蝙蝠侠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康斯坦丁检查了一遍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型设备,符文在金属表面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很稳定。覆盖范围足够大,能探测到整栋楼加上周围五十米的区域。”
无人机起飞,逐渐靠近那栋建筑,带着试探意味的符文开始发挥作用。
扎坦娜靠在康斯坦丁身边的树干旁,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窗户都是黑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盯着水晶中不断流淌的暗红色光线。“我之前提到过,人死后灵魂会发生一定程度的转变。如果里面的人只是普通的死者,那很好办,先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严肃,“但如果不是普通情况……”
“你发现了什么?”蝙蝠侠问道。
“什么都没有。”康斯坦丁摇头,语气中透着困惑,“一点灵体波动都感知不到。这很奇怪,小蝙蝠。法术的覆盖范围超过了整栋大楼的面积,就算是最微弱的智慧生物也应该有反应。老鼠、鸟类、甚至蜘蛛都会产生微弱的生命波动。”
扎坦娜放下望远镜。“也许它们都搬走了。”
“或许吧。”康斯坦丁的表情变得凝重,“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是个贪婪的家伙,所有的灵魂都被它吃了。”
康斯坦丁放下水晶,转向通讯器。“小蝙蝠,你说过的三重奏的情况怎么样?他们还在里面吗?”
蝙蝠侠的回答很快传来:“他们没有出来。我在大楼周围部署了四十台监视无人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所有画面都实时传回蝙蝠洞的主控制台。”
“大楼的外部结构发生过变化。之前遭受了内部爆炸的损害,高层的玻璃窗户大面积破损,但现在却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干净?”
蝙蝠侠沉默了一下,通讯器中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显然他在调阅监控数据:“在无人机的监控显示里,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有人尝试离开过吗?”扎坦娜问道。
“没有。我还在建筑物周围设置了声波驱赶装置和路标诱导系统,任何试图进入或离开的人都会被引导到指定区域。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三重奏真的在里面,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起码会有能量波动,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康斯坦丁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泥土。“要么那东西强到能屏蔽我和扎坦娜联手的探测,要么他们现在渣都不剩。”
他对通讯器说道:“你知道你们告诉我夜翼和红头罩的通讯内容被篡改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小蝙蝠没有回答他,康斯坦丁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的是,这东西在玩弄猎物。”
“它不急着杀死目标,而是先要戏弄一番。就像猫抓到老鼠后不会立刻咬死,而是要拍打几下,看着猎物惊慌失措。”
康斯坦丁摸出自己的烟盒,扎坦娜拍掉他的手,丢给他一根棒棒糖。
蝙蝠侠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继续说。”
“还有一种怪物会装成人类的样子跟你打招呼,”康斯坦丁撕扯棒棒糖的包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它会模仿你熟悉的人的声音,说着正常的话,但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可能是语调太平板,可能是用词太正式。”
“但目的是一样的,引诱更多人过去。”扎坦娜接道。
康斯坦丁把棒棒糖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根据这些特征,我猜测最有可能的是——”
“Domus mactabilis。”蝙蝠侠比他更快说出了那个答案。
康斯坦丁皱眉,嘴角却在笑,用英音说出抑扬顿挫的调子,“我真讨厌有另一个侦探在场。”
扎坦娜回忆起自己所学的知识,Domus mactabilis,拉丁文的“死屋”,一种人死后灵魂与建筑物结合的超自然现象。当一个充满怨恨的灵魂占据了人造建筑时,就会产生这种怪物。
扎坦娜说:“我记得这种结合体靠内在的复仇之火维持生命,会随着吞噬的生命而变得更强大。”
“没错。”康斯坦丁点头,“这解释了为什么我感知不到任何灵魂波动,所有的生命都被建筑物本身吞噬了。三重奏,还有可能包括大楼里的其他人,都成了它的燃料。”
通讯器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复,披着披风的黑暗骑士像黑夜本身一样沉默。
“黑夜可不会抢答我的台词。”康斯坦丁嘟囔道。
他从风衣内侧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瓶身呈暗绿色,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他轻轻转动瓶盖,一缕淡蓝色的烟雾从瓶口涌出。
烟雾在空中凝聚,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那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穿着一身灰色呢大衣,脸上带着困惑和愤怒。
灵魂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黑点,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摇摆不定。
“这是恶魔当作筹码输给我的,随便用。”康斯坦丁解释道,把空瓶子收回口袋。
“什么筹码?我当时也在赌桌上。”灵魂转向康斯坦丁,声音带着回音般的空洞感:“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出卖我?我只是在一边看着,你居然指着我说:‘用这家伙当赌注行不行’?”
扎坦娜看着那个飘浮的灵魂,皱起眉头。“康斯坦丁,这个灵魂是无辜的吗?”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跟我待在一起的家伙能是无辜的吗?”
通讯器里传来蝙蝠侠的沉默。
那种特别沉重的、带着明显不赞成意味的沉默。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康斯坦丁的衣领,把他从地面拎了起来。
扎坦娜的声音带着怒意:“约翰·康斯坦丁!”
“等等,等等!”康斯坦丁挥舞着双手,“扎坦娜,你们不一样的!我——”
“我当然是无辜的!”灵魂在旁边愤愤不平地说道,“比起你这种灵魂被(哔——)了还(哔——)的家伙,我的灵魂像雪一样洁白!”
扎坦娜保持着法术,让康斯坦丁悬在半空中。“我不能让无辜的灵魂去当诱饵。他明显是被你坑害的受害者。”
她的语气更加严厉,“而且万一这个灵魂被吃掉,不就是在给对方送食物,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吗?你自己也说了,那东西会随着吞噬生命变得更强。”
康斯坦丁在空中无助地摆动着腿,试图找到着力点。“听我解释……这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大的利益?”扎坦娜加强了魔力,康斯坦丁被拎得更高,“约翰,你总是这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灵魂飘到康斯坦丁面前,得意地说:“看到了吧,康斯坦丁?正义终于站在我这边了。”
康斯坦丁在空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会变得更糟糕的。”
扎坦娜眯起眼睛,她的魔法力量并没有因为康斯坦丁的话语松懈。“什么意思?”
“我有我的计划。”康斯坦丁的语气变得认真,“但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经过几分钟的争论和威胁,康斯坦丁最终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投降。”
扎坦娜松开了法术,康斯坦丁重重地落在地上。他拍拍身上的泥土,重新掏出那个绿色玻璃瓶。
“对不起,老兄。”康斯坦丁对着灵魂说道,“看起来你今天不用去冒险了。”
灵魂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这还差不多。”
康斯坦丁将灵魂重新收入瓶中,然后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水晶灵摆之上,他开始念诵低沉的咒语。血液在他掌中凝聚、扭曲,最终依附着灵摆形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血红色人形。
“血肉替身。”康斯坦丁解释道,“到这个程度足够骗过那栋楼的感知了吧。”
他将血红色的小人偶朝大楼方向扔了出去。替身在空中逐渐放大,落地时已经有正常人的大小,摇摇晃晃地朝着大楼走去。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某个微弱的血红色光点在飘荡。它能感知到自己,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周围是虚无,是比死亡更深层的空洞。
光点移动着,寻找着什么。温暖?光明?记忆?
然后它听到了脚步声。
不,不是脚步声。是某种更古老、更原始的声音。追逐的声音。饥饿的声音。
光点开始逃跑。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本能告诉它必须跑。后面的东西在靠近,一旦它被找到,一切就结束了。
拐弯,穿过一道门,又是一道门。黑暗中的建筑结构扭曲着,楼梯通向不存在的楼层,走廊延伸到无限远处。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追逐者越来越近。光点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如果那算得上呼吸的话。那是空洞吸食另一个空洞的声音,是饥饿本身发出的咆哮。
逃跑,继续逃跑。但黑暗没有尽头,而追逐者永不疲惫。
光点感到自己在变弱,在消散。这不是死亡,死亡至少还有终点。这是被彻底抹除,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在它即将被吞噬的瞬间,光点发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另一个光源跟随着它。更明亮、更温暖的光。
狂乱的喜悦席卷了它,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廉价的替代品被扔进了黑暗中。
追逐者停顿了一下,然后改变方向,朝着那个新的猎物扑去。
光点得救了,暂时的。它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知道某个无辜的存在正在为它承受本该属于它的命运。
但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必须立刻离开,光点踉踉跄跄地穿过大楼的前门,它的感知里只有混沌和恐惧。
楼梯在它脚下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白骨上。
走廊很长,比外面看起来要长得多。墙壁在呼吸,天花板在滴水。
温热而粘稠的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它回头,什么也没看见,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它开始跑。
门一扇接一扇地从身边闪过。每扇门后都有东西在敲击,在呼喊,在哭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切。
突然,走廊到了尽头。
替身停下脚步,喘着气。它以为自己摆脱了追击,以为那些无形的手和牙齿不会再找到它。
然后它感觉到了。
就在背后。
替身缓慢地转过身。
黑暗中,有东西咧开了嘴,细密如针的利齿挤满了血红的嘴角。
一个微笑。
尖叫声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是咀嚼的声音。湿润、满足的咀嚼声。
静谧重新降临。
康斯坦丁突然踉跄了一步,手捂着胸口。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渗出,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该死……”他嘶哑地说道,更多的血从口中涌出,溅在脚下枯黄的落叶上。
扎坦娜立刻上前扶住他。“约翰!”
康斯坦丁的身体剧烈颤抖,双眼开始翻白。他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撕裂感,血液在他体内沸腾,与某种更黑暗的力量产生共鸣。他拼命地从风衣内侧掏出一张发黄的羊皮纸,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用这个,扎娜,救……”他吐出更多的血。
康斯坦丁的双眼彻底翻白,身体向后倒去,却没有落在地上,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住。扎坦娜黑发飘动,拿着带血的羊皮纸,激活了符文。
就在这时,蝙蝠侠的身影从树林中冲出,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飞舞。他从万能腰带中掏出一支银色的注射器,针管里装着无色的液体。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将针头刺入康斯坦丁的颈动脉,推入药剂。
十几秒钟后,康斯坦丁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大,瞳孔急剧收缩,然后放大,像照相机镜头调焦一样。他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深海中浮上水面。
“咳……X的……”康斯坦丁虚弱地说道,咳出一口血,“这下面的可是真货。”
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靠在一棵橡树的粗糙树干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风吹动他凌乱的金发,破旧的风衣领子在肩膀上歪斜着。
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但此刻吹来的风格外阴冷。
符文在肾上腺素的帮助下完成了使命,落入扎坦娜手中,变为普通的羊皮纸。
扎坦娜轻轻一捏,那张纸就化为灰烬,被风带走,“你看到那东西了?”
“嗯……不是普通的怨灵,那东西不可能来自人类世界,绝对……呼,绝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蝙蝠侠已经将注射器收起,黑色的面具下,眼神凝重。“能确认具体有什么特征或者能力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看清对面长什么样,只有——”康斯坦丁扶住额头,“呃!只有,红色的嘴和牙齿。”
——————————————
好像吃了点什么东西,味道有点奇怪,感觉就像我不想吃什么零食,但被我妹硬塞到嘴里一样,有种被迫接受的违和感。
是的,我刚刚想起来自己有个妹妹。可能是刚才那点“零食”让我恢复了一些力气,思维也变得更清晰起来。
我妹挺乖的一小孩,长得可爱又讨人喜欢,一看就是天生丽质。人又聪明,就算我讲的笑话不好笑也会很捧场。
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她有没有被好人家领养。
………
还是继续打电话吧。
我清了清嗓子(天呐,我对想象自己有躯体这件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重新调整了一下“声音”,用一种非常严肃但又不失亲切的语气说道:“您好,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聊哥谭的本地特色,比如下雨,或者蝙蝠侠。”
沉默。
对面给我的回答只有沉默,就好像接通我电话的那一刻对方就把手机扔到了深井里。
唉,和之前很多很多通电话一样,又是毫无回应的一次。说实话我记不清数量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通电话。
这已经不是哥谭人冷漠无情,对待推销电话没有一点好脸色的问题了,这是通讯质量问题吧。
果然不能相信艾略特集团,杂牌子、不行。
当初要是狐狸他们采购的是韦恩集团的电话卡就好了。
或许我应该换个开场白,直接说要跟人聊天也太怪了,我可以假装成卖保险的:“您好,我注意到哥谭最近很危险,所以我来卖保险。生前死后都保哦。 ”
但万幸他没有挂电话,说明他对我要说的话还算感兴趣,还有机会!
我继续侃侃而谈,以聊天的态度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入我要问的事情上。
隔着并不良好的电波滋啦滋啦声,我听见了一声抽泣。
“呜呜……”然后是吸鼻子的声音。
我:?这是听哭了
“呃……Sihagoloquemepides, ?puedes no maldecirme?”
我努力地想要听懂对面在说什么,终于在集中精神后,对面讲的话有点像英语了。
他说:“如果……如果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你能不要诅咒我吗?”
虽然有点生气,我的正常聊天虽然说话题绕的远了一点,也不至于说诅咒吧,这话也太过分了,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哥谭人真坏!
但内在的哥谭之魂让我的嘴动起来:“哈哈,先生,怎么会呢,我们是友好聊天啊。对了,我刚好有想问你的事情,最近有没有法尔科内的新闻,或者你从任何渠道知道的关于伯恩利区发生的比较奇怪的事。”
对面正要回答,不过我的内心已经有了百分之**十的把握他会回答:是的。
没有前面那么多通电话,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功。就在我感慨坚持的重要性的时候,天花板上突然落下一个沉重的物体。
咚!
滋啦一声电话突然中断,我看着挂断的手机界面,那种眼看着即将成功却被硬生生打断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缓缓转头看向来人。
来……魂?
那是一个没有躯体的存在,看起来就像一袋被撕开包装的薯片,但薯片并没有散落一地,而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维持着人形轮廓,在空中飘浮着聚集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仔细一看,还是我最无感的酸奶油洋葱味的。
我的意思,这个灵魂居然没多少黑色的部分,一些顶多算调料粉末的黑色在灵魂的边缘闪闪发光。
酸奶油洋葱味倒不是说不能吃,但我现在真的不饿。更重要的是,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刚才那通电话可是我难得的进展啊!
那个魂抬起头,然后用一种充满愤怒的声音咆哮道:“去你的康斯坦丁,去你的!”
不是,哥们,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电话对面的小哥那句话其实是西班牙语,直译就是下面那句话。
可以透露的情报,小罗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整的躯体。
哦呵呵呵呵,一想到跟大家见面的小罗现在是什么状态就高兴。[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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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速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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