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个人只好放弃这条线索,因为明天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三个小伙伴赶紧掉头返回寝室,他们必须为周五的盛会之宴做好各种准备。赫敏负责准备干粮、饮用水和保暖的衣服;文斯利负责检查百宝锦囊,准备备用道具;哈利负责整理资料……他们实在无法预料这趟盛会之宴的安危状况。
“明天黄昏时分,我们要去布拉格堡。”哈利低声说道,声音低沉而凝重,宛如来自坟墓的幽幽低语。
一阵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哈利来到了普拉斯一家居住的布拉格堡。已是五月,这座爱尔兰小镇却仿佛仍然困在深秋。
大约两天过去了,执行任务的日期到了。大家轻装上阵——手电筒、荧光棒、水壶、登山杖、压缩饼干、一张该地区的地图。当然,他们知道任务目标,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他们谁也从未真正知晓。但霍普校长总能提醒他们,这不仅仅是一次任务、一次抢劫、一场枪战——无论英国人给它贴上什么标签,这都是一场战争。当像她那样的人让你去做某事时,你照做就是了。
哈利仍记得初次在雾霭中邂逅布拉格堡的情景。那是个周五,雨刚停歇,云朵仍如裹尸布般,紧紧依偎在山峰之上。他把伪装成手电筒的魔杖光束照向远处,远方有几座山丘,看起来好像荒无人烟。
整个镇子只居住了二十几户人家,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家家户户都拉上了窗帘,整条街道因此显得十分昏暗。
布拉格堡一片死寂,山脚下的夜色似乎比任何地方都来得浓烈、神秘……
慢慢地,一阵迷蒙的雾气开始升腾起来,白雾越来越浓,渐渐笼罩了整个地区。哈利看着不断聚拢的雾气,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他赶紧把夹克衣领翻高。
下午时分,他们坐车驶离拉特利奇,天空渐渐暗沉,恰似孩子身上的淤青。当他们驶近布拉格堡郊区时,夜晚变得又湿又冷。雨点愤怒地敲打着挡风玻璃,仿佛天气也在试图阻止他们前行。但三人毫不在意。他们已经习惯了。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山脉,眼前的景致开始扭曲变幻。起伏的山丘让位于嶙峋的怪石与悬崖,它们好似要奋力抓向天空。这里宛如一处与世隔绝之地,未沾染丝毫人间烟火。
哈利背上背包,沿着狭窄的道路,朝着群山方向长驱而入,此时天空已被夜幕染成紫黑色。随着城市渐渐远去,空气变得愈发凝重。就在那时,一种沉重感压在了他们的心头。要来到那个地方,回到该死的阿德米勒尔蒂山脉。没过多久,熟悉的道路便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土地——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冰冷、黑暗的岩石地带。默恩山脉高耸入云,不可逾越,如噩梦般笼罩着他们,让他们无法从这白日噩梦中醒来。
当他们抵呼啸山峰(阿德米勒尔蒂山脉最高峰)脚下时,把车停在路边,开始徒步前行。此时,夜幕早已吞噬了白昼,哈利行走时,群山仿佛屏住了呼吸。每走一步,空气就冷上一分,寂静如实质般压迫着他。没有风,没有动物的声响,没有树木的沙沙声。仿佛整座山都在等待着。
虎视眈眈着。
所有人一言不发,他们翻过石墙,沿着一条崎岖小径朝山丘进发。他们沿着小径向上攀爬,雾气愈发浓重,如活物般萦绕在我身旁,缓缓涌动的浓雾吞噬了沿途的一切。方圆数里,唯有他们靴子踩在石头上的嘎吱声作响。群山在我前方延展,广袤而寒冷,山峰隐没在夜的黑暗之中。每走一步,都感觉愈发沉重,仿佛这片土地本身正将他往下拽。
此刻,空气愈发寒冷,文斯利感到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路过几座废弃的石屋遗址,窗户破碎,屋顶坍塌。他明白,这些残垣断壁虽见证着久远的时光,但那并非英国人到来之前的岁月。每一步踏下,在空旷中都似有回响,仿佛群山正注视着他们。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个小湖泊前。湖泊四周的雾气很浓,唯恐一不小心就跌入冰冷的湖水中。
突然,哈利的身后传来一阵怪声,好像有人正在拨弄着树枝。他连忙打亮手电筒,转身往发出声响的方向照去,可是那儿什么东西也没有,甚至没有半棵树。哈利虽未见到人影,却隐隐地觉得有人躲在暗处监视他。
终于,在漫长而无声的徒步之后,他们没有继续朝着山顶前行,而是在一片地势稍平之处拐进了树林。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一片小空地,这里野草疯长,肆意蔓延。四周树木环绕,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却能清晰地望见夜空。空地中央,有一堆大小相近的大石头,其中一些歪倒在地面,大致围成一个圈。
他们对这片地形还算熟悉。在拉特利奇虚拟实景房各个山丘上,他们执行过不少任务,在迷雾与阴影中穿梭过无数次。哈利承认,那让他心生恐惧。不过,这次任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气息,这片景致似乎将他们重重包围,让他们感觉自己如同猎物一般。
待到一轮满月高悬头顶,洒下细长的影子铺满地面时,他们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目的地。那是一片开阔之地,临近山顶。他们驻足片刻,神经高度紧绷,但还是强迫自己朝着中心走去。他们的命令很明确:与接头人会面,获取情报,解决任务,然后返回。仅此而已。不许发问,保持安静,不得声张。
此处的雾气如此浓重,哈利实在无法确定要与他们接头的人是否就在那里。但当他犹豫着向前走去时,情况发生了变化。空气愈发凝滞,温度骤降,直至他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如烟雾般悬在空中。哈利不明所以。这寒冷并不寻常,并非冬日里普通的寒冷。这是一种深邃、诡异的寒冷,似乎从他脚下的土地中渗出,将他从头到脚彻底笼罩。普劳斯家的别墅上挂着的彩灯已近在咫尺,哈利顿了顿神,抬手敲响了大门。
“咯噌”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邮件投递口被人打开,从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漆黑、深邃,反射出他身后愈发浓郁的大雾,让他想起了曾经安提帕斯·布什的眼睛,似乎永远都在打量着,试探着别人。
“你是谁?”出人意料的是,变声期的塞巴斯蒂安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搞笑。
哈利按照约定的内容讲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哈罗德,很抱歉上次用臭蛋砸了你家的窗户。你不记得我了吗,塞巴斯蒂安?”
此次哈利伪装的身份是曾经来普劳斯宅捣乱的孩子之一。塞巴斯蒂安接受家庭教育,没有亲近的朋友,想要伪装成他认识的人有些困难。
“把你的眼睛靠近邮件投递口,快点!”塞巴斯蒂安冷冷地命令道。“让我看清你的眼睛!”
随即,邮件投递口被人关上。
哈利眨了眨眼,将双眼凑到了投递口上。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将眼睛凑进去的时候,会有一把尖刀刺出来。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里面是亮的,所有东西都像是蒙在一层看不见的面纱背后,只散发出十分微弱的光晕。
“为什么你的眼睛发出绿色的反光?”塞巴斯蒂安质问道。哈利听说一些接受家庭教育的孩子无法很好地融入社会,这种情况常常出现在美国乡村的极端基督徒中。
“因为我遗传了我妈妈的绿色眼睛,而你的房子里有灯光。”
“哦。”塞巴斯蒂安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次消失了。哈利没有争辩。他深知,此时不该发问。与此同时,哈利突然又听到那阵古怪的响声,这次听起来距离他离得有段距离。
但这个地方却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仿佛这片土地本身是有生命的,而且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风在树林间低语,他还能听到空气中隐约的静电噼啪声,仿佛群山正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语言诉说着什么。
他不过才背过身去片刻,试图平复呼吸,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声音。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好似低吼,又似低语,从树林深处传来。
“塞巴斯蒂安……”哈利轻声唤道,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风吞没了。哈利的目光扫过一棵棵树木,却什么都没看见。
哈利的心怦怦直跳。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还是说,是当下的紧张局势终于让他产生了幻觉。但他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空气变得浓稠压抑,仿佛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他能听到风声渐起,在他们周围疯狂地呼啸盘旋。
接着,他看到了它。
至少他能看出那是一个身影。它站在树林中,半隐在阴影里。
哈利僵住了,呼吸卡在喉咙里。
“塞巴斯蒂安。”他又喊了一声,可声音却变得扭曲哽咽,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胸口。
树林中的身影渐渐靠近。它的移动方式很不自然。你知道吗,就像老式电子游戏里那样,角色并非真正地行走,而是一边显示着行走的动画,一边仿佛滑行着向前移动。就是这种感觉。哈利想逃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仿佛群山的力量已在他骨骼中生根。
然而,那个身影刚一出现,就又突然消失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树叶的沙沙声。就好像它融入了大地之中。
“咯噌!”门后的男孩开始解锁,动作越来越快。哈利再次听到了那阵声音,这回他听得真切了,那声音像是狗铃铛在晃动,而且那绝对是一只大狗,一只很大很大的狗。
叮铃,叮铃。
铃铛声每响起一次,听上去都在靠近。
叮铃,叮铃。
哈利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那是一片血红色的模糊世界,他看到自己背对着“自己”站着,整座大地正因为“自己”颤抖,而“他”马上就要开始冲刺了——
“咚!”哈利还没等门完全打开,就冲进了屋内。下一秒,大门被狠狠撞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门上的挂锁相继“淅淅索索”地颤动起来,看得人心里发慌。
塞巴斯蒂安直接被哈利撞倒在地。哈利感到手心一片冰冷。
有这个肉垫做缓冲,他倒是没有受伤。不过反观塞巴斯蒂安这里却不好受。塞巴斯蒂安立刻将哈利推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冷冷地瞪向哈利。
哈利也没在意,他坐在地上环顾四周,普劳斯宅果然与他看到一般阴森可怖,全木装饰没有带来一丝温暖的气质,反而多出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水晶灯上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墙上的家族肖像画已经模糊,像是一个个点缀在墙壁上的黑洞,正在无声地吸取四周的光线。
如此奇怪的感觉,主要归功于普劳斯宅诡谲的房屋规划。刚进门,便是逼仄到不能坐下的玄关,几十双鞋子松散地堆在鞋架上。正对着的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接着楼梯,只能隐约看见远处微弱的烛光。
哈利眨了眨眼,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等他再次抬头望去,门口已空无一人。那个身影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但还是强迫自己走到塞巴斯蒂安身边。塞巴斯蒂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什么也没说。在当时的英国,有很多事情,人们就是闭口不谈。
“坐吧。”塞巴斯蒂安从鞋柜上提了一支蜡烛,示意哈利跟他来到客厅。轮椅“吱吱”地在地板上摩擦,眼前这个苍白瘦削的少年,竟然是个残疾人。
电视机开着,里面只有沙沙的白色雪花,不知道塞巴斯蒂安刚才在看些什么。
“你是哪个基站的?英国主区的拉特利奇疯人院还是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风之旅人高塔?”
“拉特利奇疯人院。”
塞巴斯蒂安“哦”了一声,两人又不说话了。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十分压抑。
风之旅人高塔哈利也听说过,据说那里是一个崇尚逃跑而不是战斗的分站点,因此死亡率相对较低。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哈利小心翼翼地开口。
“看背影像是弗雷迪。”塞巴斯蒂安声音艰涩道。“我家在山区,和最近的居民区都有段距离。那些玩具已经在这里徘徊很久了。”他起身走到门边,掀开邮件投递口向外看去。此时,屋外已经没了弗雷迪的身影,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小小的缝隙成了此时他们与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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